高晟帶着秦暖往會場趕去。這次同學會是在夏城以前一座很有名的楊老公館包場舉行。楊老公館是民.國時期的姓楊一位富商花巨資建的,後來解放時期舉家丟了老宅子跑到了美國。這座公館幾經轉手最後被一家會所長期租下來當會所。
楚彬說這一次同學會重要果然不是說着玩笑,據說組織舉辦的人把今天楊老公館都包場租了下來。
隨着車子駛入大開的鐵大門,秦暖能看見兩旁的楓樹在夜色下低垂枝葉,燈光將一樹樹漸紅的楓葉染成了別樣的顏色,看着像是走進了一副年代久遠的油彩畫,特別是當眼前出現聳立的白色歐式建築物時,這種經過歲月沉澱下來的感覺越發明顯。
秦暖一下車就有侍應生前來迎接。高晟去停車。秦暖由着侍應生的引領慢慢走了進去。因爲她早到了,所以一進大廳,人並不是很多。有登記入場的工作人員在忙碌着。
“這位小姐,麻煩來這裡籤個名。”一位穿着小西裝套裙的女工作人員請她去簽到。
秦暖拿着水筆,猶豫了好一會不知道要寫誰的名字。她想了想寫下自己的名字。
工作人員看了一眼,頓時有些猶豫:“秦小姐……抱歉,您不在賓客名單上。”
“啊?!”秦暖頓時有些腦子拐不過彎來。
工作人員十分有禮貌,但是卻客氣而疏離:“秦小姐,這一次同學會上面交代下來了,一定要嚴格把關。要不,您報一下您是與誰一起來的?也許您朋友的名字在名單上。”
秦暖說出厲漠年的名字。
沒想到工作人員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抱歉搖頭:“秦小姐,您的朋友也不在名單上面。這……”
秦暖無語。這個楚彬!到底是怎麼做事的?求爺爺告奶奶的要厲漠年和她來這什麼同學會,請帖都拿到了家,竟然到了門口都不能進。
她連忙開口:“楚彬。我家先生是他的學長。麻煩你再查查。”
可是明顯站在大廳門口的工作人員們一個個臉上都有了遲疑。秦暖心中苦笑,都不相信她了啊。
誰讓她一連報了兩個名字都不在賓客名單上。這下可好了,出糗了。
剛纔的女工作人員客氣而委婉地勸:“要不秦小姐麻煩您再確認一下,楚先生我們是知道的,但是他是組織者之一……這個……呵呵。”
在一旁忙碌的工作人員們都拿着譏諷的眼神看着秦暖。那眼神像是在說,看吧,穿得人模人樣的,沒想到是一個來打秋風的。
秦暖尷尬地站在原地,趕緊掏手機撥給楚彬。可是電話嘟嘟幾響過後就轉入語音信箱。她可憐兮兮地繼續翻。
正在這時,背後傳來一道車子碾過的聲音。她回頭,當車窗掠過熟悉的人影時,眼中不由一亮。可是還沒等她上前就被爭先恐後擁上前的工作人員們狠狠一擠,差點摔倒。
“黎少來了!”
“是啊,還有厲氏的總裁啊!厲總裁啊,居然把他給請來了。”
“黎少真是有本事,連厲總裁都請來了,這次來了不少有名氣的人物呢……”
“厲總裁好帥……”
他們都擠到了臺階上,恭敬地一字排開。秦暖好不容易站住腳,看着這情形真的又是好氣又好笑。
黑色轎車穩穩停下來,早就有侍應生打開車門。厲漠年和一位與他差不多年紀的男人翩然下了車。
秦暖正要迎上前,可是當她看到那穿着銀灰色西裝的男人時不由愣了下。
那個男人大概三十出頭的樣子,相貌怎麼形容呢。用“極品男人”四個字來形容一點都不過分。如果說厲漠年是輪廓分明的俊美石像,那個男人就是一樹優雅青松。石像在風雨中不爲所動,而青松隨風搖擺,卻始終堅韌不倒。
比起他的英俊相貌,更讓人過目難忘的是他的氣質。這種氣質秦暖熟悉,是屬於幾代矜貴豪門世家貴公子特有的,彬彬有禮,如沐春風,但卻骨子裡帶着無盡的疏離。
秦暖活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因爲一個男人的樣貌看得有些失神。倒不是心動,而是她越看心中越是有一種熟悉感升起,像是她哪裡見過這個男人卻又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
厲漠年和那位男人一邊寒暄着一邊踏上臺階。他一擡頭看見秦暖站着,頓時詫異:“暖暖,你怎麼在這裡?”
他說着丟下那個男人和一干跟前跟後的工作人員幾步走來。衆目睽睽下,他摟住她裸露的肩頭,探了探體溫,皺眉:“怎麼穿這麼少?”
一旁的工作人員看見這情形頓時傻了眼。
秦暖笑了笑,淡淡道:“我預感到了你要來了,所以在這裡等。”
“傻瓜!”厲漠年捏了捏她挺翹的鼻樑,一雙冷眸中笑意卻淺淺盪漾開去。
秦暖笑了笑,把剛纔的小插曲化與無形。可是眼尖的她越過厲漠年的肩頭,分明看見那個男人不動聲色地掃了負責接待的工作人員一眼。
那些工作人員一接收他的眼神,頓時一個個低下了頭。
厲漠年這時纔想起跟着自己前來的男人。他介紹:“暖暖,來見見這位我的好友——黎遠塵。”
他說完又向黎遠塵介紹秦暖。
秦暖向他伸出手:“你好,黎先生。”
黎遠塵微微一笑,伸出乾淨修長的手,穩穩地握住秦暖的手,用力握了一下:“小暖,幾年不見你這麼見外了。以前你都是黎學長黎學長地叫着的。”
啊?!——
這一句話令秦暖頓時愣住。
眼前黎遠塵還在笑着。這麼生動的笑容在英俊的臉上竟然有種顛倒衆生的錯覺。秦暖腦子有些當機,一時想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個回事。
厲漠年先回過味來,解釋了一句:“暖暖不記得了。”
黎遠塵收回手,笑:“哦,原來如此。我就說剛纔她怎麼沒認出我來。明明以前這麼熟悉的。還是說我這幾年真的變老得不成樣子了?”
他說着手還摸了自己光滑的俊臉一把。無傷大雅的玩笑話令剛纔的尷尬煙消雲散。
秦暖歉然朝他笑了笑。黎遠塵朝她眨了眨眼,調侃之色溢於言表。她一愣,回神時已被厲漠年帶入了會場中。
真是又是個……妖孽人物。她在心中感嘆。
“怎麼了?”厲漠年見她頻頻走神,挑眉問。
秦暖連忙搖頭:“沒什麼。只是覺得不可思議,自己怎麼會有黎少那樣的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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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不傻,從剛纔黎遠塵看工作人員的眼神就知道,楚彬口中舉辦這次同學會的組織者就是這一位黎少。包下整個楊老公館,還宴請這麼多舊日同窗好友,如果沒有一點背景和財力怎麼可能請得動這些人?
更別提他身上內斂的貴氣,她幾乎可以斷定,黎遠塵的身份絕對不簡單。
厲漠年抿了一口香檳,輕笑:“他?你忘了。遠塵就是是在美國上學的,跟你一樣還是康奈爾大學的商學院的,你們應該是見過的。他家業都在美國,這次回來都是想要做國內生意。所以這次同學會才特地在夏城搞,還故意搞得這麼大。”
秦暖頓時恍然大悟。原來黎遠塵要回國發展,所以才故意把一場同學會辦得鄭重其事,還宴請了這些混得有頭有臉的人物。連楚彬都被他拉來幫忙,看樣子,黎遠塵的手段真的不容小覷。
兩人聊了兩句,這場宴會的主人黎遠塵翩翩走來,很自然地拉住厲漠年的胳膊,笑得如沐春風:“小暖,借你老公用一下,那邊有幾個人想要見見咱們大名鼎鼎的厲總裁,失陪了。”
秦暖連忙搖頭:“沒事,你們去吧,我去走走,等等宴會開始我再來。”
厲漠年跟着黎遠塵走了幾步,回過頭卻又在秦暖額上落下一吻,吩咐:“別走遠了。我去去就來。”
一旁的黎遠塵看得眼底詫異掠過,不過片刻他就笑了:“看來漠年和小暖感情真的很好。真令人羨慕。”
他說完與厲漠年消失在人羣中。
秦暖張望了一會,在人羣看不到一張熟面孔,頓時覺得百無聊奈。正當她要轉身離去的時候。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熟悉的,似笑非笑的調笑聲。
秦暖的背微微一僵,機械轉頭。只見在陽臺那邊隱隱約約有一男一女正擁着說着什麼話。男人看不清面目,不過他低低說了幾句就逗得懷中的女人笑得花枝亂顫。
秦暖一顆心怦怦跳着,心裡告訴自己不要過去、不要過去……可是等她醒過神的時候早就偷偷走到了陽臺旁悄悄看去。
只見蘇悅正懶洋洋靠着陽臺石頭雕成的老舊石闌干。他臉上帶着似笑非笑,一隻手摟着懷中的女伴。兩人緊貼着身體。她還看見那女伴妖嬈的身子不住地往他身上輕蹭着。
秦暖看了一眼,退後幾步,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有侍應生走過。她趕緊拿了一杯飲料,看也不看一口喝下。熱.辣的口感從胃部升起。糟糕,她竟然喝的是酒精度頗高的香檳酒。
秦暖有苦難言,放下酒杯轉身就趕緊往化妝間走去。可是她還沒走幾步,手臂一緊,整個人就往後跌去。正當她以爲自己一定跌倒在地時,已跌入了一具帶着清新香氣的溫熱懷抱。
“暖暖,看見我就想跑?這麼不給面子?”耳邊傳來一道請輕軟軟酥酥的聲音。
秦暖渾身的寒毛都豎起。她倉皇擡頭,對上了蘇悅那一雙笑得天地失色的桃花眼。
“蘇……蘇悅。”秦暖趕緊站好,一把推開他:“好久不見。”
她看着面前的蘇悅,再次見面實在說不清心裡到底是什麼感覺。
蘇悅一隻手插在褲袋中,另一隻手優雅地接過侍應生遞來的香檳酒。她看見他含笑對身邊的女伴貼耳說了幾句,那女伴就乖乖地轉身離開。
他一如既往,一副花花公子的派頭。秦暖疑惑。明明是這麼禍水的一個男人,偏偏讓人恨不起來,討厭也討厭不起來。她也不明白他爲什麼還要拉住自己,明明兩人早已無可能。
她不說話,蘇悅也不說話。他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香檳,眯着好看的桃花眼打量着她。
過了良久,他輕笑打破沉默:“暖暖,你瘦了。”
秦暖摸了摸自己的臉,果然是清瘦了不少。
“看來漠年沒有照顧好你。”他又抿了一口酒,笑得有點冷。
秦暖仔細看了他一眼,搖頭:“不,漠年對我很好。”
“很好?”蘇悅喝完一杯香檳,勾起脣角:“怎麼會不好?搶來的東西一向都要好好珍惜一陣子的。更何況他費了這麼大的力氣把你從我身邊搶走。”
秦暖無語。她搖頭:“蘇悅,你醉了。”
“醉了?”蘇悅放下酒杯,一搖一晃地走到她面前。一股濃濃的酒氣噴薄在她的臉上。看樣子他從很早就開始喝酒了,不止剛纔那一杯香檳。
他一雙桃花眼靜靜看着她,眼底有什麼在翻涌奔騰。他聲音微啞:“暖暖,你真是個狠心的女人。”
秦暖一愣,當她看見他眼底危險的神色時下意識轉身就要逃。可是來不及了,蘇悅一把冷冷抓住她的胳膊,輕笑:“暖暖,你不是記不起來嗎?你跟我來,我告訴你一切!我可以告訴你愛着的厲漠年做過什麼好事!”
“你!放開我!”秦暖忽然覺得害怕。她從來都不是什麼膽小的人,可是爲什麼今天的蘇悅看起來這麼不一樣,這麼可怕。像是要下定決心摧毀一切的狠戾。
“不放!我不放!”蘇悅把她緊緊抓住,輕笑:“放了你就會跑了。暖暖,我放手過一次,再也不會放手了。”
他說完一把拉起還在掙扎的秦暖,迅速出了大廳。
大廳中音樂聲依舊輕快,誰也沒看見兩人的離去,除了一雙溫潤的眼睛。他淡淡垂下眼簾,眼底浮起一絲饒有興趣的笑意。
……
秦暖被蘇悅拉着,快速地在公館中七繞八拐。她掙不開他的手,又不敢輕易喊人。只能踉踉蹌蹌地跟着他。
“砰”地一聲,走道盡頭的一道沉重的門被蘇悅一腳踢開。巨大的聲響令秦暖渾身顫抖。
她被他摔了進去。
“蘇悅!你瘋了?……”她被摔在了地上,幸好地上有綿軟的地毯不然她非摔了個皮破血流。
她還沒看清楚,頭頂就覆來一片陰影。蘇悅一聲不吭地一把將她狠狠壓在地上,鋪天蓋地的吻迎面撲來。
這些吻癲狂而凌亂,像是無處發泄的痛苦。
“唔!……”秦暖心中一窒。他的薄脣帶着酒氣,微微苦澀。
“不……不要這樣!”秦暖拼命想要推開他,換來的是他更深重的吻。
她心開始慌起來,今天的蘇悅格外不一樣。從前的蘇悅從不會這樣強迫她。她幾乎是不假思索,擡起手揮手朝着他的臉落下。
“啪”的一聲,她重重給了他一巴掌。然後迅速退後,含着怒氣,冷冷開口:“蘇少,你喝多了!”
蘇悅被她打得臉都偏了偏。他愣了半天,伸手輕撫着被打疼的臉頰,慢慢回頭冷冷看着她。
那是怎麼樣的眼神啊?譏諷、嘲弄、厭棄、憎恨……所有的匯成了他的眼瞳,那是比黑夜還要深沉的墨色。
“打得真好。暖暖,你打得我渾身興.奮呢。”他笑着朝她靠近,桃花眼漸漸泛出妖冶的光:“暖暖,我就喜歡你這樣的脾氣。你忘了,當初咱們就是這樣認識的。你打了我一巴掌,讓我恨不得立刻把你壓在身下,狠狠地愛到你死去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