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蕊一僵,心跳的頻率,在以百米賽跑的速度狂奔,她指甲死死掐在掌心,用尖銳的疼痛來提醒自己,必須保持冷靜漠然,“抱歉,我只是個老師,具體的情況,請溫先生與村長探討吧!”
“你提出來的公益建議,我不找你談,你覺得合適麼?”溫承赫眼神清淡如水,語氣一如他平日的沉穩,不顯絲毫情緒,“倒垃圾有唐先生就夠了,一個大男人連幾桶垃圾也需要女人幫忙麼?”
倪蕊語塞,唐司祺被損得臉色青紅交錯,他嘴角抽搐着,不甘的回敬道,“溫先生,你沒聽過一句話麼?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我們是男未婚女未嫁的青年男女,我們愛怎樣就怎樣,與你有關係麼?”
“唐老師,你,你可別這麼說話呀!”老村長急的連忙制止,並幾步走過來,將唐司祺往外拉,“咱村好不容易有企業家願意助學辦校,你萬一給搞砸了怎麼辦啊!”
“老村長,不就辦學麼?我個人也能資助,不是隻有他溫承赫才行!”
唐司祺氣乎乎的爭辯,但耐不住老村長的山裡人力氣,他也不好反抗,所以很快就被請出去了。
副鎮長和主任在官場混的,是個人精,立馬聽出了什麼貓膩,兩人聰明的沒有發表意見,只是小心翼翼的觀察着溫承赫,擔心這位財神爺一怒之下甩袖走人!
溫承赫臉色確實不好看,這個唐司祺原本就是他心頭的一根刺,現在明顯更甚了,尤其想到剛剛到達時所見到的畫面,他胸腔裡積鬱的火氣,便如發酵的麪糰似的,膨脹的厲害,原來還想着滿身的疲憊飢餓,在見到倪蕊後,肯定會煙消雲散,誰知,她給他兜了很大一盆冷水,將他澆得透心涼!
這還不止,倪蕊見到唐司祺離開,竟說道,“溫先生,既然公益建校是我的想法,那我自己會實施,就不勞煩溫先生添人添財了,我替孩子們謝過溫先生的好意,請溫先生回去吧!”
聞言,一衆人驚愕,副鎮長着急的幫腔,“倪老師,溫先生遠道而來,看在這份誠意上,小倆口有什麼誤會也慢慢談啊,千萬別衝動!”
主任也急,“就是就是,溫先生是專爲倪老師的愛心而來的,一路上不停的趕,連口水都沒喝呢,這天兒也晚了,建校的事不急,明後天咱們坐下來好好談,我們先走了,吃住方面,倪老師你好好招待一下溫先生啊!”
這能不能成功談妥建校與修路,前提得看這小倆口能不能雨過天晴啊!
“哎,我們不是小……”倪蕊聽得暈線,她“小倆口”三個字還沒說完,這幫人便飛快的離開,走時還不忘招呼孩子們,“放學了,各回各家,明天再值日!”
於是,很快便散得乾乾淨淨,不大的破舊教室裡,只剩下了溫承赫和倪蕊。
倪蕊氣的咬脣,她也轉身便走,誰知男人動作更快,一步搶過來,擋住了她的去路,他語氣很重的喚她,“老婆!”
倪蕊一怔,不可思議的擡頭,茫然的雙眸盯着他,脣瓣抖動,“你,你叫我什麼?”
“老婆!”溫承赫目不轉睛的凝視着她,肯定的重複,“我叫你老婆!你不是說,我對你從來只稱呼全名,是不愛你的表現麼?我其實……其實不是你說的那樣子,我是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合適,小蕊是你家人叫的,我若跟着稱呼,對你來說沒新意,也表達不出什麼,然後我想了很久,小倪、蕊蕊都不太好聽,也沒什麼特別,不論哪個稱呼,都不如老婆實在。所以,你明白我的心意了麼?”
如果說完全不觸動不心動,那是不可能的,倪蕊堅硬的心防,幾乎就要倒塌在他的溫情攻勢下,但她殘存的理智,令她冷漠出聲,“你搞錯了吧?誰是你老婆?我們不曾訂過婚,而且早已經分手,連朋友也算不上,何來的老婆?溫承赫,請你不要糾纏我,還給我平靜的生活,可以麼?”
“不可以!”溫承赫一語否決,黑眸死死的盯着她,“你厭煩我了麼?你提的分手我答應了麼?我從來沒同意過!倪蕊,我再強調一遍給你,我不分手,你是我認定的妻子,我溫承赫除了你,誰也不要!”
“你無理取鬧!”
倪蕊咬牙拋下一句,轉身朝另一道門走去,身後的男人,沒有追上來,但在她臨出門前,忽然幽幽道出一句,“倪蕊,我愛你!”
倪蕊邁出的雙腿,陡地僵滯在原地,再也邁不出一步……
剛剛……她聽到了什麼?
不,不會的,一定是她幻聽了……
他怎麼可能愛她?
他連喜歡她都不曾,他待她不過是被迫的責任心而已!
“溫承赫,你不要騙我了,求你不要騙我!我不想聽,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聽,我只想安安靜靜的教書過日子!”倪蕊猛然回頭,歇斯底里的大吼。
溫承赫身形一動,大步衝過來,將倪蕊牢牢嵌入懷中,這是他從見到她的那刻起便想做的事,又或者說,他思念這個擁抱已經很久了,久到彷彿已經過了很多年,讓他有種驀然回首燈火闌珊的錯覺,他情不自禁的低喃,“我沒有騙你,一個字也沒有!倪蕊,我愛你是真的,原諒我懂得太遲……”
“不,我不信,我一個字也不要信!”倪蕊卻猛烈掙扎,眼圈泛起了紅色,“溫承赫你以爲你用這種手段,就可以讓我回心轉意麼?不會的,我下定決心不愛你了,不論你說什麼甜言蜜語,我也不可能回頭的!”
聞言,溫承赫亦紅了眼,他不解的質問,“爲什麼?爲什麼不能原諒我一次?難道你對唐司祺動心了麼?你逃避我,卻和唐司祺親熱曖昧,倪蕊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我們分手了,我愛跟誰在一起就跟誰一起,你無權管我!”倪蕊掙不開,一邊叫嚷,一邊急的掄起拳頭捶打他,“你放開我!溫承赫你放手,我不愛你了,一點兒都不愛了,你給我走!”
溫承赫被深深刺激到,他嫉怒的火氣上涌,大掌一把抓住倪蕊的雙手,另一手捧起她後腦,重重的吻了下去,用強勢霸道的吻,堵住了她句句戳他心窩子的話……
“嗚嗚……”
倪蕊發不出音來,幾乎溺斃在他的吻下,她喘不上氣,貝齒被他技巧的橇開,他長舌攻入她口中,那激狂的力道,吻得她暈頭轉向,渾身的力氣漸漸全失,癱軟在他懷中……
這個久違的,承載了彼此思念的吻,一旦開啓,便如開閘的洪水,令溫承赫無法自控,但他的理智提醒他,倪蕊流產還不足兩月,他不可以蠻橫,不可以再傷害她的身體,所以能吻到她,已是他的福氣……
直到,懷中的人兒不肯配合回吻他,呼吸不暢,缺氧嚴重,他才無奈的戀戀不捨的移開脣,而倪蕊一旦得了自由,大口呼吸幾下,竟一把推開他,並想也沒多想的,一耳光甩向他!
溫承赫措手不及的捱了一記,他被打得有些懵,遲鈍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他看着羞憤冒火的倪蕊,喉結滾動着,“我確實該打,如果打我能讓你消氣,能讓你原諒我,那你隨便打!”
他說完,抓起她的手腕,便朝自己臉上拍打!
“啪啪啪!”
倪蕊還沒回過神來,連續三耳光,便已響亮的砸入了她耳朵裡,她方纔一驚,本能的屈起五指,想抽回手,然而男人卻不允,他沉目盯着她,“你該打死我的,別心軟,你不打我,我自己也無法原諒我自己!老婆,我什麼都知道了,你流產、骨折,還有方筱對你的傷害,我全部都知道了!我現在能解釋的,不論你想不想聽,我都必須讓你知道,方筱對你說的話,都是騙你的,從我和你在羅馬的那夜起,我就只有你一個女人,我再也沒有跟她有過那種關係!她偷看了我電腦上的日記,在我們剛剛在一起的時候,我確實寫了日記說我是爲了對你負責才與你談戀愛的,可後來我就沒寫了,因爲我對你日久生情,喜歡上了你,決定跟你結婚是我心甘情願的,一點勉強都沒有,只是那時,我並沒發現我已經愛上了你,還自以爲是的當成是責任!我……”
“你別說了!”
倪蕊豁然大吼一聲,雙眸中快速涌出淚珠來,“溫承赫,我求求你,放過我吧,我不想聽你的解釋,什麼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如果讓你懂得對我的愛,是用我肚子裡孩子的生命換取的話,我寧願不要……你不會明白,當你眼睜睜的看着孩子化爲一灘血水從身體裡流逝,卻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那種無力感……而那個時候,作爲孩子父親的你,卻不在我身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