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cd機依然唱着歌,歌手那空靈的聲音,將憂傷的曲子唱得令人心碎。葉千玹聽着這歌聲,心情越發抑鬱,剛纔的煩躁和怒火也慢慢轉化成了哀傷。
她頹然坐在窗邊,任憑哀傷如地下雪崩似的,從心底轟然涌出,擊打得她的心陣陣鈍痛。一股強烈的負罪感讓她覺得自己很壞,很愧疚,有些無地自容。
她很想大哭一場,卻哭不出來,感覺身子被什麼擋住了似的,連淚水都被封印起來了。這種感覺很難形容,卻讓人難受得像大雨來臨之前般憋悶。
手機響起,葉千玹瞥了一眼,以爲是母親打的,懶得去理會,直接扔了個枕頭過去把手機蓋住。鈴聲小了很多,一直響到自動關閉,葉千玹都沒有去看。她現在不想說話,也不願意聽電話,只想有個人能在身邊給與安慰。但那個人是誰,她卻說不清楚。
“討厭!怎麼會這樣?”葉千玹一頭撲在牀上,抓過被子蓋住自己的頭說。
她的喉嚨裡發出類似哭泣的聲音,可眼淚卻彷彿被什麼吸乾了一樣,怎麼都流不出來。過了一會兒,她憋不住了,這才猛地掀開被子,翻身仰臥着大口喘氣。
手機又響了,葉千玹嘆了口氣,把手機抓過來,看也不看就直接關機。
“好了,這下安靜了!”她自言自語地說。
不,實際上並沒有真的安靜下來,因爲cd機還在響。可是,葉千玹已經沒有聽歌的心情了。她懶洋洋地爬起來,去把cd機關掉,然後再次躺回牀上。
未乾的頭髮有一點點溼涼,和葉千玹此刻的心情極其相似。她也懶得去吹,就這麼用手指隨便捋了幾下,把頭髮拉到腦後上方晾着。漸漸地,她的眼皮越來越重,終於還是熬不住,慢慢睡着了。
不知過了多久,葉千玹隱約覺得自己在做夢,卻又彷彿還清醒着,甚至聽到窗外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依稀記得,小時候母親告誡過她,說在睡夢中被人喊不好,那是鬼魂,千萬不要答應,更不能跟着去。她嚇了一跳,以爲真是鬼魂在喊自己,急忙使勁掐自己的手,想要醒過來。
果然,一陣疼痛傳來,葉千玹真的醒了。她發現自己的額頭上竟然嚇出了冷汗,不禁暗道好險!
“葉千玹,葉千玹!你在嗎?”
窗外果真傳來一個人的呼喊聲,聲音很輕,好像怕被別人聽到。在這寧靜的夜裡,看不見的人用這種壓低的聲音來喊,實在太詭異了!
“啊!”葉千玹嚇得驚呼一聲,急忙抓住被子,緊張地問道,“誰,誰在那裡?”
那個聲音又說:“我是華煒鳴,快把窗子打開!”
華煒鳴?!葉千玹更加震驚了。這個神經病,大半夜的不睡覺,居然跑來她的窗子外面鬼叫!
“喂,我怎麼知道你真是華煒鳴啊?”葉千玹又驚又怕,總覺得可能是夢裡的鬼魂來找她,要是她開了窗子,小命就沒了!
華煒鳴哭笑不得,耐心地解釋說:“葉子,葉千玹,玹子,千玹,臭丫頭,死丫頭,大美人!我真的是華煒鳴啊,你要是不信,我說件事情,只有我們兩個知道的。怎麼樣?”
聽着他那些肉麻的稱呼,葉千玹已經相信了。但是聽到他要說只有他們兩個才知道的事情,她還是想聽一下是什麼,所以就答應他,還說如果說的不對,就請他馬上消失。
“嗯,聽着啊。”華煒鳴的聲音很小,很溫柔,叫人聽了心裡很舒服。
葉千玹不知道他會說到什麼事情,臉卻不知不覺就開始發燙,感覺好像跟他貼面而站,甚至能感覺到彼此的氣息。忽然間,她很想念他,他的樣子,他的味道,還有他那雙美麗而修長的手……
正想着,華煒鳴說話了:“我們去公司應聘的時候,你在我背上貼了張紙條,上面寫着‘我是gay!’,還記得嗎?”
葉千玹啞然失笑,那件事情她怎麼可能忘記?可是,這不是隻有他們兩個才知道的,還有那三個面試官呢!所以她說不算,再說一個。
華煒鳴沒辦法,只得努力回想。終於,他又想到了一個,立刻興奮地打了個響指。
“有了!我在你被搶劫受傷住院的時候,悄悄去看過你。而且,還是裝成護士小姐的模樣,讓你叫我女王大人。這個,還記得嗎?”華煒鳴得意地說。
葉千玹當然記得!聽他說起這件事,她的腦海裡就浮現出當時的情景,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其實她已經完全清醒,也聽出華煒鳴的聲音了,只是想故意爲難他一下。因爲她實在想不通,這個男人爲什麼會在這個鬼時候出現在她的窗子外面?
聽到她的笑聲,華煒鳴請求道:“喂,臭丫頭,別笑了,快讓我進去呀!”
葉千玹說着“好”,下牀去開窗。可還沒等她走到窗子邊,就聽見一聲驚呼,接着是“嘭!”的一聲。
“喂,你怎麼了?”葉千玹心頭一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嚇得大步跑過去,刷地一把拉開窗簾。
沒有人回答,周圍恢復了寂靜。葉千玹突然害怕起來,要是華煒鳴出了什麼事,那可是她害的啊!這裡離地面那麼高,他要是摔下去了,不死也得殘廢!
“天啊,那麼帥的一個男人,變成殘廢太可惜了!”葉千玹情不自禁地爲他惋惜起來。
她正想伸頭出去看怎麼回事,忽聽母親在客廳裡問道:“千玹,你聽到有人叫嗎?知不知道怎麼回事?”
葉千玹一驚,但馬上裝作纔剛醒過來的樣子說:“啊,什麼?我睡着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楊煥玉說:“哦,我好像聽到有人驚叫了一聲,大概在你這邊的窗子外面。是你叫嗎?”
葉千玹眨着眼睛說:“我,我不知道。我剛纔做了個夢,從懸崖上掉下去了,大概是我在叫吧。媽媽你快去睡覺,都這麼晚了。”
楊煥玉將信將疑地哦了一聲,又四處檢查了一番,只是沒有來葉千玹的房間。覺得一切正常後,她又回房去了。
葉千玹聽得母親的腳步聲回房,又聽到房門關好的聲音,急急忙忙把頭伸出去,想看看華煒鳴是不是摔下去了。
可是,外面太黑,根本就看不清楚。小區雖然有路燈,但是樓下有綠化帶,在路燈下現出大片陰影,葉千玹家住的樓層有點高,僅憑肉眼,她真的無法看清楚華煒鳴是否已經摔到一樓。
她很害怕,心忽地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要是華煒鳴摔死了,那她該怎麼辦?
“不行,我得去看看!”葉千玹這麼想着,擡腳就要爬窗戶。
可是看到這裡離下面那麼高,她又害怕了,趕緊縮回來。
“我還是先打個電話問問吧。”她說着回到牀邊,慌慌張張地翻出手機,開機,找號碼,撥通電話。
鈴聲一響,華煒鳴就接了。
“喂,臭丫頭!你跟我有多大的仇啊,想摔死我呀!”華煒鳴一接電話就氣急敗壞地罵道。
聽到他的聲音,葉千玹頓時高興起來,又哭又笑地說:“太好了!你沒死。呵呵,嗚嗚嗚!華煒鳴,你這個神經病,你大半夜的幹嘛啊?非要把我嚇死才肯罷休嗎?我纔要問你呢,我跟你有多大的仇啊?”
華煒鳴聽出她的哭腔,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竟然有些心疼。雖然他還記恨她不開窗給他進去,但聽到她爲他哭,他的心瞬間就軟了。
他感覺胸中突然充滿了力量和勇氣,頗有男子氣概地大聲說道:“我沒事!千玹,你別哭,我還活着呢。放心吧,我好好的。哎喲,你家幹嘛住那麼高啊?差點把我給摔死!哎,下回我給你們娘倆換所房子,一樓一底的,怎麼樣?”
葉千玹以爲他在開玩笑,就說:“得了吧,到時候你又說,那是我欠你的,要我做一輩子僕人還你!呸,我纔不上你的當呢!壞人,臭流氓,混蛋,無賴,神經病!”
華煒鳴笑着說:“哈哈哈,好了好了,別罵了。那你想見我這個神經病嗎?”
葉千玹確實很想見他,但嘴上卻說:“哼,我又不是神經病!”
“但你是我的藥啊,我這個神經病見了你,病就好了!”華煒鳴認真地說,“你忍心看到我這個神經病躺在你們小區的地上,然後被狗咬?”
話音剛落,葉千玹果然聽到幾聲狗叫。她知道小區的保安每天晚上都會有一支六人組成的巡邏隊,帶着兩隻狼犬。要是華煒鳴被當成小偷抓起來就糟了!到時候她還得出面證明,這個男人是來找她的,然後把他救走。
可是,他爲什麼這個時候來找她?又是怎麼摔到地上的?這些事情不好解釋,一解釋就亂套了!這麼一想,葉千玹立刻說她當然不忍心,叫華煒鳴上樓去。
“傻丫頭,你打算讓你媽媽看到我這麼晚去看你?”華煒鳴提醒她說,“那她一定會監督着,看我跟你說什麼事,說完了就趕緊趕我走!”
葉千玹也不想那樣,可是,該怎麼辦呢?她沒主意了,發愁地問華煒鳴該怎麼辦好。
華煒鳴說:“只要你答應,我就可以出現在你面前。你信嗎?”
葉千玹當然不信,除非他會法術!
“好,那我就證明給你看!”華煒鳴說完掛了電話。
葉千玹擔心地又趴到窗臺上去看,不知道他會怎麼出現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