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脈象都模糊不清,根本查不出脈象來。”
“而且天柱骨都倒了,這就是咱們中醫記載的死證。”
“小江,哎…”
孫芳的臉色此刻很是沉重,她當然知道牀上的郭二寶是安鎮大領導的小兒子,可即便知道又能如何啊?
連門圖縣人民醫院都搖頭放棄的患兒,她們一個小小的鎮衛生院,又能夠做些什麼那?
除非把孩子送到省裡面的醫院,或許有那麼一點點可能性治癒,可即便治癒怕也是個癡呆了。
“哎呀,又抽了…”
“快上氧氣。”
兩個護士急忙上前按住郭二寶,把氧氣罩扣在郭二寶鼻子上。
此刻郭二寶又開始距離性的抽搐起來,脖子癱着,腦袋歪垂着,眼睛癡呆般的斜吊着。
“幾乎每隔大半刻,就要劇烈發作一次,必須要上氧氣,不然就會窒息。”
孫芳面色泛苦,眼圈都泛紅了,看到郭二寶這麼難受的樣子,她心裡很難受。
她也見過幾次郭二寶,可以說這孩子很懂規矩,也很仁義,她也很喜歡這孩子。
現在郭二寶變成這樣,實在是天命如此啊。
幸好肖玉民領導在安鎮的時候做了好事,把安鎮衛生院升級了硬件設備,就連氧氣醫療設備都弄來了,爲此花了不少錢,在安鎮領導班子備受爭議。
就連郭振當時都不太同意的,可郭振想不到今天他小兒子要靠氧氣來勉強維持生命。
噔噔噔…
正說着,郭振和郭大寶父子倆急匆匆的跑了進來,衝進處置室的郭振,腳下一軟險些摔倒在地上,被靠在門前的兩個大夫急忙扶住。
“郭領導,節哀啊。”
郭振被兩個人扶着來到牀前,看到自家的二兒子這樣,眼淚唰的一下就流了出來,無聲而泣。
郭大寶更是滿臉焦急的趴在牀邊,不斷的喊着二寶。
“二寶,二寶?我是大哥,二寶?”
“嚶~~”
郭二寶抽搐勁過去了,他似乎有了一些反應,歪着腦袋想看郭大寶,但是卻神色萎靡呆滯,沒有任何主動意識。
他聽到喊聲,也是下意識的反應罷了。
郭大寶看到自己小弟變成這樣,心裡痛到極點,更覺得胸悶無法呼吸。
“江哥,二寶他…”
郭大寶紅着眼眶看向江飛,眼中帶着茫然無助之色。
郭振此刻反應過來,立馬轉身抓住了江飛的手臂,情緒無比激動的喊着:“江飛,小飛,江主任,求求你救救二寶,求求你。”
郭振明顯此刻有些失去了理智,開始瘋狂的求救江飛。
兩個大夫把郭振扶着,避免他腳軟摔倒。
孫芳在一旁連忙安撫着郭振:“郭領導,您冷靜一點,二寶這種情況,其實…”
“其實…”
她不知道該怎麼跟郭振說實話,總不能說其實沒有治療的意義吧?已經是死證,只能等死了。
這樣的話要是告訴郭振,郭振肯定受不了這樣的刺激。
可郭振實際上自己心裡能沒數嗎?
大妹郭秀和妹夫周鐵生把二寶送到了他們的門圖縣人民醫院,可結果醫生都建議轉院了。
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所以郭振此刻求江飛救二寶的命,不過是一種絕望下抓住一個東西,不想掉下去罷了。
“給氧也堅持不了多久,這孩子抽搐頻頻,每次抽搐就會窒息,怕是堅持不到半夜了。”
一旁有個兒科的大夫無奈的嘆氣開口。
他是新來的大夫趙鼎新,今年四十五歲,以前是某個村裡的赤腳醫生,因爲表現的很好,醫術也不錯,調到了安鎮衛生院。
他聽過江飛的大名,整個安鎮衛生院的同事都吹捧江飛。
但此刻在他眼裡看來,多少有些名過其實了。
不能因爲江飛去了江縣人民醫院做內科主任,就這麼巴結吹捧他吧?
一個二十來歲的中醫,就算是有本事,又能厲害到哪裡去?
江飛的心很難受,但讓他放棄治療,卻是萬萬不可能的。
他早就在廢品收購站表過態了,自己這半年積攢下來的名聲,遠遠不是自己抗拒不治療的理由。
即便知道郭二寶此爲死證,隨時都有可能暴脫而亡,也要試一試。
我輩中醫,若爲保虛名而見死不救,這絕對不是醫者天職。
況且按照郭瞎子的卜卦之說,此爲閻王爺對自己的報復,報復自己在長利村斬關奪門,搶了地府要的鬼魂。
自己若連戰都不戰,在古代純粹慫貨一個。
敵人很強大,病勢很兇險,可自己也不是泥捏的。
“郭叔,二寶以前沒有過這種情況發生嗎?”
江飛深呼口氣,擡起頭看向郭振便問。
追根揭底,二寶會出現這種情況,絕對不是無緣無故,必然有所徵兆,或是胎帶的禍患,或是先天不足,或是後天刺激。
總之肯定有一個根源,而這個根源,就是江飛唯一入手的機會。
郭振聽到江飛這麼問,原本絕望的臉上頓時露出一絲希冀和期待:“小江,你能治?”
“唯試而已,至於能不能成,非我所能預料。”江飛搖頭,面對這樣的死證,誰能夠保證一定可以救活?
郭振眼中的期待黯然許多,但還是回答了江飛的問題。
“以前二寶身子骨不是很好,因爲孩子他媽生下他的時候就比較缺奶,二寶不到半歲就斷奶,改爲糖水和稀糊糊,後期又弄了點麥乳精。”
郭振把二寶小時候的情況交代清楚。
江飛頓時恍然所悟,怪不得如此發作,原來是先天不足,後天失調,以至於脾腎兩虛。
腎主骨生髓,腦爲髓海,腎經虛怯而無法作強。
脾主四肢,脾氣虛則不達四末,所以纔會下痿弱而不能站立行走。
二寶的病最開始發於半夜,此爲營衛不固,暴感寒邪,寒氣所引,故頻頻抽搐不止。
再加上病了多日,已經導致二寶的臟器怯弱之極,氣血損耗之極,幾近衰竭。
大汗不止,亡陽欲脫。
天柱骨倒,二便失禁,更爲腎氣敗亡的死證。
說句不客氣的話,就連神仙來了,都要搖頭嘆息。
這也符合郭瞎子所說的閻王爺勾魂二寶之言。
閻王叫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天明。
但我江飛偏不信邪,孫猴子能大鬧地府,我雖沒這個本事,但我行醫救命,乃醫聖所授天職。
“孫姐,院裡藥房又高麗蔘和麝香嗎?”
江飛轉頭問着孫芳,因爲鎮衛生院畢竟是小地方,藥都沒有那麼齊全。
他在衛生院工作的時候,就時常的缺藥,缺的還不是少數。
孫芳瞪大眼睛,意識到江飛這是要出手治療。
“小江,你可要慎重,這萬一…”
她說了一半,偷瞄了郭振一眼,沒敢說萬一什麼。
但接下來的話,纔是她的真心話。
“你的名聲可就臭了啊。”
江飛好不容易攢了這麼長時間的中醫名聲,可以說在整個江縣範圍之內都是名醫,甚至神醫了,從未失手過。
這一次要是在郭二寶身上失手,只怕一夜之間,名聲掃地了。
中醫求名就是這麼苛刻,要麼你就一輩子都是神醫,一旦有幾次失手,讓患者死了,你的名聲就臭了。
可以不救,不救的話雖然會損耗醫德良心,但不會損耗名聲。
這也導致後世的那麼多中醫,對沒有把握的患者,寧可不伸手,也絕對不能接手治療,眼睜睜看着患者死去。
說白了,就是一沒卵子,二沒實力。
“你只需要告訴我有沒有藥?”
江飛望着牀上的郭二寶又開始抽搐起來,根本沒有時間浪費了。
名聲有個屁用,既不能吃,又不能喝!
“有,肖領導給我們撥款,現在藥房充足。”
“你要怎麼做?”
孫芳見自己勸不了江飛,他明顯執意要接手了,也就不廢話,直接回答江飛問題。
“高麗蔘粉兩錢,麝香粉一分,快去抓。”
時間來不得浪費了,江飛必須扛起整個郭二寶的治療進程。
他沉聲開口一喝,催促着孫芳。
“那個老趙,快按照江主任的話,去抓藥。”
孫芳也不敢怠慢,她瞭解江飛的脾氣,立馬指着新來的兒科大夫,就是對江飛名氣有所質疑的趙鼎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