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很安靜,這種安靜帶了點特意的詭異。
吱……
向晚歌拉開了原本留有一條縫的房間。
走廊上的光線射進來,入目所及,都是一些辦公材料,看樣子這裡面應該是個儲藏室。
掃了眼牆壁,向晚歌‘啪嗒’打開了房間的燈。
躲在箱子內的小男孩猛地一窒——又來人了。
心裡驚恐着,不想讓人找到他,可又期望,來的人是來救他的。
但和救他相比,他更知道,來人肯定是地下黑室的。
七歲的他心裡滿是絕望,從離開自己國家那刻,他的心裡就充斥着無邊的無力和悲傷,還有那種痛徹心扉的不敢置信。
不敢置信他的兄長會那麼對他,不敢置信一向最信任的姐姐會爲了一個男人把他雙手送上那個老頭的牀,更不敢置信,後面發生的一切。
現在的他就像是被整個世界拋棄。
經歷的一切更像是一場醒不過來的噩夢,折磨着他,摧殘着他,甚至讓他時刻處在不安與惶恐之中。
男孩靜靜的縮着箱子裡,聽着外面詭異的安靜,整個心都揪着。
向晚歌的眼神在燈打開的那一瞬變得深沉。剛纔她要是感覺沒錯,屋裡確實還有他人的氣息,而且,就在那。
眼睛直直盯着前方的大紙箱,向晚歌毫不猶豫的走過去。
紙箱旁邊都是零散的碎紙片,看樣子是被人撈過,但她並未注意那些,而是右手一轉,一把鋒利的軍刀出現在她手心。
左手銀針,右手軍刀,不管面對什麼都有自保之力。
此刻的四周一點動靜都沒有,連呼吸都沒有。
向晚歌快速出手,軍刀順着大紙箱的其中一條縫快速由上到下滑下,再然後,另一邊。
‘譁’,紙箱中的碎紙片頓時傾倒而下。
“你是誰。”看清紙箱內的東西,向晚歌眯了眯眼,孩子。
任她之前再怎麼猜測向晚歌也沒想到躲在紙箱內的會是一個孩子。
但,這不代表她會因爲一個孩子降低警惕。
西萊爾沒有說話,雙眼仍舊緊閉,聽到質問小身子顫了下,更往紙箱裡面縮。
一個差不多七歲的孩子,滿臉倔強,即便驚恐可卻死死咬着脣瓣,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不得不說,向晚歌還挺欣賞這小孩的。
不過,在沒排除這孩子可能性的時候,向晚歌也不會聖母的過去關懷,況且她本來就不是那種母愛氾濫的人。
“不說話?很好。”向晚歌上前一步,鉗制住男孩的四肢,發現他身上並沒什麼危險物品之後拎着他的衣領就出了儲藏室。
男孩也不掙扎,臉色灰白。
向晚歌蹙了下眉,不過並沒多想。
反正這孩子不管怎麼樣,都和她沒關係。
向晚歌拎着男孩出來的時候前方已經響起了密集的槍聲。
小男孩聽了,身子又是不自覺的縮了一下。
向晚歌低頭:“你要是和這裡無關就會放了你。”這句,也算是安慰。
畢竟怎麼看,這男孩都像是躲起來的。
男孩身子一僵,但仍舊沒說話,但最起碼可以證明,這男孩還是聽得懂英語的。
向晚歌走了兩步就停下了步伐,放下拎着的小男孩,整個身子斜靠在牆壁上。
前面有‘單細胞’處理,她不需要出面,這次進來也只是得到消息,這裡有個證據。不過,在找到證據之前,還是先把那些礙手礙腳的給解決了再說。
槍聲大概持續了半個小時,偶爾從前方跑出來的那些地下黑室人員也都被向晚歌放倒,其他的,全隕落在裡面,或者該說,被活捉。
很快,清理好戰場的‘單細胞’從主室出來。
“指導員。”幾人立正敬禮。
“嗯,任務完成你們就可以出去了。”
“是。”
“等會把那些犯人交給威廉,他會知道怎麼做的。”
“指導員,這,不是我們親審?”龔天成有些疑惑。
“這裡,還是交給威廉比較好。”向晚歌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眼神掃了眼被他們活捉的人員,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不過瞬間又釋然。
看來‘單細胞’還是需要更多的歷練,現在,離她的預期還差的很遠。
‘單細胞’當然不知道向晚歌的心思,聽了向晚歌的話,龔天成也是瞬間秒懂:“我明白了。”
在沒有和壓彎海域軍方直接協調的華夏軍來說,要真的親審,或者對這些人犯做什麼,到時候可是給別人可乘之機。
這出頭的事,還是別攬在自己身上爲好。
想通這點的幾人都看着向晚歌,眼神崇拜。
向晚歌面色不變,就那麼大喇喇的面對衆人崇拜的目光,四平八穩,大將之風。
“指導員,裡面發現了很多孩子。”應力看了眼默默站在向晚歌身邊的男孩,提起了主室內看到的情形:“不過看樣子,那些孩子都被進行人工處理過。”
所謂的人工處理,潛意思大家都懂。
“嗯,都交給威廉。”
“是。”
“你們先出去,我還有事。”
“是。”
‘單細胞’走了之後向晚歌並沒立刻離開,也沒讓小男孩跟着‘單細胞’撤退,而是帶在身邊。
“被抓來之後逃了?”
小男孩先是沒出聲,可後來顫抖着伸出手,捏緊了向晚歌的衣角。
看來是了。
嘆口氣,向晚歌不再追問,有些事情很清楚了。
沒有說話,但向晚歌停住的腳步再次動了起來,小男孩揪着她的衣角跟着一起走,怎麼也不放開,向晚歌也不在意。
主室和向晚歌想的一樣,到處都是鮮血紛飛,有的地方還有沒處理過的屍體,看樣子挺恐怖的,不過這是對小男孩來說,對向晚歌,早就見識過了,心理上並沒什麼感覺。
小男孩捏着向晚歌衣角的手更加收緊,碧藍的雙眸瞳孔緊縮,但卻強制着自己不害怕。
順着主室的房間看過去,確實看到不少玻璃器皿,每個器皿裡面都放着一個孩子,這樣數起來,差不多有三十四個。再加上眼前這個,那就是三十五個,和之前得到的資料一樣。
這些孩子向晚歌並沒準備多管閒事,直接朝着最裡面的研究室走去。
沒進去之前她就聽到了急促的喘息聲,進去之後,她看見了一個被趴在桌子上的中年男人,男人看起來很不好,兩隻手臂被切斷,喪失了行動能力,就連眼睛,都被狠狠的一刀劃上。
這樣狼狽,若是他不出聲別人都以爲這個人已經死亡。或者該說,‘單細胞’認爲,這人已經死亡,所以放任沒動,也算是漏網之魚。
不過這些向晚歌都沒在乎,她在乎的是這個人的身份,歲米爾博士。
真正的大頭,可惜,‘單細胞’竟然沒發現。
唉,這眼力勁。
“博士,好久不見。”向晚歌冰冷的聲音在室內響起,讓原本急速喘息的歲米爾狠狠打了個冷噤。
待明白這聲音的主人是誰時,原本因爲受傷一臉怨毒的歲米爾猛地驚恐起來:“天醫,怎麼會是你!”
“是啊,所以說,我們真是,冤家路窄。唔,上次讓你逃了,這次,可沒那個運氣了。”說着,向晚歌拿出自己的軍刀。
吧嗒吧嗒……
向晚歌踩着腳步,朝歲米爾走去。
小男孩乖巧的站在門口,聽到‘天醫’這個名號快速的擡頭看了眼向晚歌,然後又低下。
“不,你不能過來,不能!”歲米爾是真的驚恐了,他以爲他能逃了,沒想到竟遇到了向晚歌。
“我什麼都沒做,上次不是我做的,是御瀾山,是他,真的不關我的事。”驚恐之下的歲米爾使勁的後退,雙腿在地上瞪着。
“是麼?”聽到這句話,向晚歌原本‘吧嗒吧嗒’的腳步聲停了下來。
“是的,都是他做的,火狐也是他害死的,是他,都是他。”
聽到火狐這個名字,向晚歌原本冷凝的神情窒了一下,一向清冷的眸子中涌出悲傷。可很快眸子再次恢復清冷,好似之前的一切都是錯覺。
“御瀾山在哪裡。”向晚歌的聲音仍舊平靜無波,即使說出這三個字。
“不,不知道。”
“哦?”
“元薛知道,他肯定知道。”歲米爾又慌亂的辯駁。
元薛是麼?向晚歌眼中閃過深思。
看來,有些事情真的牽一髮動全身。
不過,現在不是御瀾山的事,也不是元薛的事,而是他——歲米爾。
“證據在哪裡。”向晚歌直接開門見山。
至於說的是什麼證據,歲米爾也心知肚明。向晚歌能找到這裡,肯定也知道這裡的幕後老闆是誰。
強忍着身體的劇痛,歲米爾開口:“在靠門的那塊地板下面。”
道上的人都知道天醫的兇殘,爲了能死的痛快,直言相告纔是明智的決定,不然,到時候絕對生不如死。
歲米爾清楚這點,所以在得知來的是向晚歌的時候就做好了吐露一切的準備。
這是對天醫的恐懼,同時,也是對天醫的尊崇,即使各自爲主,但天醫的一切仍舊是道上所有人趨之若鶩的目標。
這種怪異到詭異的狀態,卻是整個地下黑-道有志一同的潛規則。
你被抓住,是你技不如人,但被天醫抓住……
你們自己看着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