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烈垂眸看向姬清,敏銳的感覺到姬清的情緒有些不對。
“好。”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彷彿帶着一種能讓人心情平靜的感染力,“回去好好休息一下,驚夢澤的事情不急在一時。”
對於姬清的要求,他向來是能滿足的就全部滿足,見到她想回家歇着,自然也不會要求她繼續闖關。
就連姬清懷中抱着的無憂,他也沒有立馬詢問來歷。他看得出,現在的姬清並不想多說話,有一種從骨子裡透出的疲憊。
“嗯。”拓跋烈如此的體貼,姬清淺笑着點頭。
第一個隱藏陣法弱水陣破開的時候,出弱水陣的光門是一道石質門框的光門,當初姬清還發現了門框頂部的暗盒,從裡面取出了一枚看起來平常無比的石珠。
五轉迷心陣是第二個陣法,同樣有一座石質門框的光門聳立在這裡。
輕車熟路的,拓跋烈不等姬清開口便去將石珠從暗盒之中取了出來,順手交給了姬清。姬清將石珠收好,爲了區分兩次得到的石珠的先後順序,她還在收納石珠的盒子上表明瞭序號。
雖然不一定能有用,但是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在幻境之中太消耗心力了,姬清現在有種身心俱疲的感覺,五轉迷心陣中的事情告一段落,她便恨不得馬上出了光門迴天帝城,好好的沐浴一番之後便好生休息一晚。
她沒有想到的是,在出光門之前,拓跋烈冷眸掃向了嚴珂,“我不管你什麼時候究竟是誰,但若是讓我知道你傷害她的話,後果自負。”
他沒有收斂氣勢,破虛境的威壓厚重得猶如山巒一般的沉重,幾乎壓得嚴珂喘不過氣來,一張俊美精緻的臉漲得通紅,脊背都微微彎下來,但是卻倔強的不肯服輸。
拓跋烈也不是當真要對他動手,自然不會太過爲難,不過幾息時間他便收回了威壓,轉身牽着姬清走進光門之中。
等到拓跋烈和姬清離開之後,嚴珂站直了身子,舒展了一下身體四肢,身上的關節發出一陣“噼啪”的聲音。
他眼神冰冷陰柔,但是卻並沒有什麼陰狠之色。
“不識好人心!”獨自站了半晌,嚴珂冷哼一聲也進入了光門之中。
……
姬清一回房便懶懶的靠在美人榻上,夏夜的晚風吹在身上,很快便吹起了她的倦意。
不知不覺在美人榻上睡了過去,等到姬清再次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已經睡在了牀上,身上換了一套乾淨清爽的衣服,似乎……沐浴過了?
“沐浴過了。”男人低沉悅耳的聲音響起,隱隱有些不悅,“你居然沒有醒。”
“是你幫我沐浴的嗎?”姬清側身抱住拓跋烈精悍的腰際,下巴擱在他的胸前,笑意柔柔的解釋道,“回家之後便覺得身子乏得很,這才睡得太深了。”
“無妨。”拓跋烈大方起來,“平日裡也是我主導。”
嗯?這是在說什麼?
“什麼主導?”
見到姬清這一副毫無所覺的模樣,拓跋烈勾脣淺笑,轉而說起了另外一件事,“我覺得城主府得建一間專門用來沐浴的房間,最好用漢白玉鋪成一個浴池,用陣法保持池水的清澈和溫度……”
然後?
姬清直覺還有後續。
“然後,歡好起來會比在浴桶之中更放得開,不會束手束腳。”男人很認真的在思考。
姬清,“……”
“你今日在陣中到底經歷了什麼,爲什麼身上會有血跡?”拓跋烈轉而又問道。
說起這個,一幕幕場景在姬清的眼前猶如走馬花燈一般的轉換,她稍微輕鬆一點的心情又變得有些沉重起來。
她擡眸對上拓跋烈注視的目光,清亮的杏眸之中涌上一絲小心翼翼的神色,“阿烈,我想和你說一件事。”
她有很多不解,還有擔心。
“說。”
“但是這件事可能會讓你有些不開心,你……能不能不要生氣,等我說完?”
拓跋烈劍眉微凝,“說。”
“是關於北堂越的事情……”邊說着,姬清邊看着拓跋烈的反應,見到他似乎並不是很排斥北堂越的名字,這才稍微放了心,開始說起在黑色小陣之中的情形。
不過,她經歷的幻境那麼多,那可是足足耗光了她七個氣海靈力的幻境,讓她一一說出來只怕要說上幾天幾夜,她便只挑了重點的說了出來。
這些重點的幻境,很多便和北堂越脫不了關係。
事實上,困擾姬清的,也正是北堂越這個人。
她其實一直是一個心思簡單的人,並不喜歡複雜的感情糾葛,有時候甚至覺得這樣的糾葛讓人覺得麻煩。
將心比心,她想若是拓跋烈和其他的女子有曖昧糾纏,她認定了之後定然會果斷的離開,就像當初她知道南宮芸和拓跋烈有婚約的時候,她毫不猶豫的離開一般。
不過那時候她對這個男人的感情並不算深,或者那時候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已經漸漸對這個男人產生了感情,所以那一次她離開得很乾脆,也很決絕。
可是現在呢?
現在的她要是選擇離開的話,不論是因爲什麼原因,一定會痛得撕心裂肺吧。
不是因爲其他,只因爲這段感情已經像是一株頑固的植物,緊緊在她的心上紮了根,哪怕只是抽離一根根鬚都會疼得厲害。同時,她也會恨上那個破壞她感情的女子,更會怨上拓跋烈。
她自己都是這樣,又怎麼敢要求拓跋烈去接受她不願意接受的一切呢?
所以,不知道蘇言對她的感情之時,她可以無知無覺的自在相處,知道了之後她卻做不到,一心只想着迴避。因爲她不想讓拓跋烈因此而覺得不開心,作爲愛人和妻子,這是她應該要做到的事情。
可現在,北堂越卻讓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說完了?”等姬清說完之後,拓跋烈沉默一陣纔開口。
“嗯。”姬清點頭,說不出的乖巧。
“姬清。”拓跋烈再度開口,漆黑的鳳眸看向姬清,看不出喜怒,“你的愛慕者真是前赴後繼,絡繹不絕,源源不息。你現在告訴我這些,是你想要我如何,還是你想如何?”
這……是生氣了?
姬清心中發虛,身體比腦子先行動,快手快腳的整個人賴進拓跋烈的懷中,緊緊的抱住他,立馬認真的表明心跡,“我保證我沒有任何想法!這輩子不會有,下輩子也不會有!”
發完誓之後聲音低弱下來,帶着幾分心虛,“我只是心裡堵得慌,想和你說說罷了……”
“堵得慌?”
“嗯……”姬清知道若是不說個清楚,這個愛吃醋的男人很有可能會記很久,便說出了自己的感受和猜測,“阿烈,五轉迷心陣中的幻陣都是基於修煉者的記憶開展的,所以,我所經歷的那一切都是我親身經歷過的,對不對?”
“嗯。”拓跋烈冷冷應聲。
不在意他的冷漠,姬清繼續說道,“可很奇怪的是,如果幻境中的一切都必須是我親身經歷的,爲什麼我會在靈堂上出現,用第三者的視角看到北堂越弔唁的一幕呢?”
她只是簡單的說了北堂越去靈堂弔唁,不敢說北堂越的表現,更不敢說北堂越居然失控得將是“死人”的她從棺材之中抱出來,竟然就那麼吻了上去……
光是想一想姬清自己都覺得有些接受不了,更別說把這件事說出來刺激拓跋烈了。
她覺得萬一她真的犯傻說出來的話,很有可能會三天三夜下不了牀。
“可能那時候你纔剛剛被廢除修爲,雖然不能用靈力,可靈識在短時間內沒有徹底的消散。你所見到的一切,也許是殘留的靈識烙印在你記憶之中的,甚至你自己都不知道。不過,這也只是一個推測。”
“這樣……”姬清點頭,不再糾結此事,“我明白了。”
“還有事?”
“嗯,我還有一件事情我想問你。”姬清又偷瞄了拓跋烈一眼。
接下來要說的事情,似乎更加匪夷所思,也許會讓他真的動怒。
拓跋烈眼角餘光看到了姬清小心翼翼的小動作,神色淡淡的,聲音中也透着冷意,“說。”
“那我就說了……”既然已經說道了這裡,姬清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直接開口,“也許因爲黑色小陣代表着死欲,裡面的很多場景都讓我感覺到傷心、難過,甚至有時候會有一種生無可戀的感覺。不過,很奇怪的一點是,不論我在幻境之中經歷了多少場景,我總有一種靈魂被分裂成爲兩半的感覺。一半的靈魂很難過,難過得撕心裂肺,可另外一半卻要清醒一些,只是有一種感同身受的難過,沒有那麼的痛入骨髓。”
頓了頓,姬清問道,“阿烈,你能理解這種感覺嗎?”
拓跋烈沉默起來,久久不語。
他眼神幽暗,脣角緊抿,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可是卻明顯並不平靜。他斜靠在牀頭,摟着姬清身子的手慢慢收緊,垂落在牀榻上的手掌更是在身側緊握成拳,似乎在極力剋制着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