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可能,拓跋烈已經獸化了。
因爲他獸化了,所以他纔會不告而別。因爲他不願意用陌生而令人心驚的模樣面對她,也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她,所以纔在她醒來之前果斷的離開。
姬清貝齒輕咬着下脣,握緊了垂在身側的手。
她雖然不願意面對那樣的可能,但是她更不願意他不告而別。她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情況,幾乎是無時不刻的在擔心着他。
“看樣子,很有可能。”蘇言伸手碰觸地上已經乾涸的血跡,感應了一番之後略微有些凝重的說道,“這血中帶着他的氣息,雖然和以前的氣息有些不同,但多半是因爲化龍草的影響。我想……這血跡很有可能是他留下的。”
蘇言撿起地上的破碎金色鱗甲,還有那一簇黑色毛髮放在手心,目光有些複雜。
現在,就是不知道拓跋烈究竟變成了什麼模樣。
“如果阿烈變成了獸形,你打算怎麼辦?”不知道出於什麼想法,鬼使神差的,蘇言問出了這麼一句。
姬清垂眸,片刻之後擡起眸子,目光堅定。
“還能有什麼辦法?只能等他了。”她臉上帶着清淺的笑意,雖然有些無奈,但是卻並沒有絕望,她開口說道,“阿烈曾經和我說過一些事情,我隱約能猜出他身體之中的獸人血脈並非凡俗。既然如此的話,只要他自己夠爭氣,總是能再修煉出人身的。”
拓跋烈身居獸人血脈,也有一半的人族血脈,雖然他並不是拓跋明瑞的親生子,也沒有從拓跋明瑞那裡問出自己的身世,但能確定的一點是,他的父母之中有一方定然是修成了人形的獸族。
如果不是修成人形,又怎麼會和人類相知相戀,甚至留下後代?
既然父母之中曾有一方是獸族修煉成爲人形,那麼便意味着拓跋烈身體之中的血統也擁有這樣的潛力。
更何況,拓跋烈身體之中的獸人血脈是紫狐都贊過的,極爲尊貴的存在。就算化龍草激發了獸性血脈讓他變成了獸形,她相信他的修爲能力都不會下降,甚至會變得更爲強大。
並且最重要的一點是,只要拓跋烈足夠努力修煉的話,他遲早能再度恢復成人身。
而她,願意等他。
一定會等他!
姬清眸光堅定,乾淨的杏眸澄澈無比,能清楚的看到她的這種堅定不含一絲雜質。
“他定然會無事的。”蘇言的聲音猶如高山之巔的初雪一般的清冷,清冷之中卻透着一絲令人安心的意味,他緩聲說道,“化龍草的藥效雖然強橫,但原本就有着幫助獸族化形的能力,就算阿烈服用了化龍草一時間變成了獸形,這種形態也應該困不住他多久。這個時間,或許比你想象的要更短。”
“真的嗎?”姬清驚喜的看向蘇言。
這個消息,或許是從發現拓跋烈失蹤到現在,她聽到的唯一一個好消息了。
“當然。”蘇言微微頷首,“你要對他有信心。”
“我當然對他有信心。”姬清臉上綻開一絲笑意,“他性格堅韌,極爲有毅力,我相信他只要有一絲機會便不會放棄!也許經過了這段經歷,他還能因禍得福突破修行上的瓶頸也不一定。再說……”
姬清忽的衝着蘇言眨了眨眼,神情俏皮的說道,“以前總是他取笑我,欺負我,以後若是他再欺負我的話,我便可以也笑一笑他了,說不得還可以將他獸形的模樣畫下來貼在家中,當成鎮宅神獸。”
化龍草算什麼,她相信那個沉默冷靜的男人能應付得了,就算他化成了獸形也遲早能恢復成人身。
想通了這個關鍵又得到蘇言的肯定,姬清心中的擔憂少了一些,也有心情開上一些玩笑。
追蹤拓跋烈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她和蘇言經過兩天兩夜連續的奔波,身體都有些吃不消了。若是這時候還愁眉苦臉的,反倒不好。
偶爾苦中作樂調劑一下,也算是一種放鬆。
聽到姬清對拓跋烈的打趣,蘇言勾脣淺笑,清雋的眸子中也含上淡淡的笑意。
拓跋烈是威名赫赫的修羅戰神,以兇猛善戰爲世人所知,他在人前的模樣從來都是極爲沉默嚴肅,不苟言笑的,那雙沉靜清冷的鳳眸極爲懾人,讓人不敢與之對視。
這樣的存在,天生讓人有一種極爲難以親近的感覺,更別說拿他開玩笑了。
這世間能這麼揶揄拓跋烈的,也許就只有一個姬清。
有多驕縱,便有多麼的受寵。
就算他日她真的敢用拓跋烈的獸形笑他,拓跋烈多半也是不會捨得動她的。寵她,憐她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因爲她的俏皮而罰她?
就算要罰,那多半也是夫妻情趣吧……
想到這裡,蘇言脣邊的淡笑慢慢消失不見,清雋的眸子中隱約可見失落。
“既然他已經從這裡離去,我們也走吧,畢竟還得再繼續找下去。”蘇言開口說道,“剛纔也休息了一陣,體內的靈力應該已經恢復了,不如現在就啓程。”
姬清內視丹田氣海,感覺靈力的確已經充盈得差不多了,便點點頭,“好,我們現在就走。”
話音一落,她便自然的握住了蘇言的手。
兩人手掌交握之間,蘇言的眼中露出一絲微不可查的暖意,極爲小心翼翼的緊了緊,將姬清纖細綿軟的素手反握住。
這兩日的追蹤,姬清仗着有節點氣海的存在,靈力比尋常的修煉者要雄渾幾倍,幾乎是無時無刻的在用羽落赤影趕路。靈力不足了就休息,她手上有許多上品靈石,爲了追求更快的速度,她毫不在意的用上品靈石補充靈力消耗,而不是選擇緩慢的自然恢復。
在這樣的全力以赴之下,能清楚的通過逐鳳戒看到他們和拓跋烈的距離在拉近,以今日在山谷之中的情形來看,也許很快便能追上拓跋烈了。
只是,姬清心中也隱隱有些擔憂。
又過了十日,姬清和蘇言兩人朝着東邊越走越遠。
這十日之中,爲了加快速度,兩人是交替着前進的,除非必要,否則幾乎沒有一刻時間停下。
這樣高強度的趕路,總會有倦怠到不行的時候。實在精神疲憊到了極致,兩人都需要休息了,這纔會進入天凰秘境裡蘇言的書房之中歇息,在矮榻上囫圇睡上一兩個時辰又再繼續趕路。
如今他們已經深入了落入沙漠之中,橫穿過落日沙漠的話再朝東邊走,便就是無盡之海了。可到了現在,他們卻並沒有趕上拓跋烈的步伐,依舊是不遠不近的被他拋在身後。
如此一來,姬清心中的擔憂更甚,終於着急了。
“蘇言,我們必須要加快速度了。”坐在書房矮榻上休息的時候,姬清手中握着一塊上品靈識吸收着靈力,一邊皺眉說道,“若是繼續以這樣的速度追下去,怕是到了無盡之海的邊界都不能追到他。”
追不上的話,真的就麻煩了。
如果之前姬清心中還抱着一絲僥倖,覺得拓跋烈的目標不可能是無盡之海,那麼現在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們越來越朝着東邊走,這種僥倖都變成了心慌。
“我們現在已經是最快的速度。”蘇言凝眉,“已經不可能更快了。”
“再沒有別的辦法嗎?”姬清問道。
“沒有了。”蘇言無奈的搖頭。
如果有更快的可能,他不會留手。
“那就只能進一步減少時間了。”姬清站起身來,“我們走吧,以後儘可能都由我帶着你走。”
“我們剛纔進入天凰秘境,你還沒有休息的。你丹田氣海之中的靈力還沒有恢復完全,若是現在就出發的話,你不怕會落得一個靈力枯竭的下場?”蘇言不贊同。
就算要趕時間,也不能冒險。
“我可以一邊趕路一邊吸收靈力,你放心。”
“可是……”
“沒有可是。”姬清秀美的眉目之中蘊着絲絲愁緒,目光看向遠方,聲音淡淡的,“若是不能在他進入無盡之海前攔住他,後果我不敢想,我也不敢冒險。蘇言……如果攔不住他,我會一個人進入無盡之海。”
這幾日她有閒暇的時間便在想這件事,就算閉上眼睛休息,她的腦子也一直在轉動。
蘇言已經幫了她很多,若是要進入無盡之海,她不能再要求他陪伴。
趕路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危險,她和蘇言交替着前行能提高很多速度,勉強能不被拓跋烈甩得更遠,可是進入無盡之海的話,便兇險非常了。
“無盡之海,我也會去。”蘇言不贊同的皺眉,“阿烈雖然是你的夫君,但也是我的至交,你不用和我這麼見外。”
轉而他又轉移話題,問道,“你不是說要趕路?”
“走吧。”姬清點頭。
她已經打定了主意,便不打算現在花時間說服蘇言,見到蘇言答應現在開始趕路,當即便凝聚光門,兩人又出現在落日沙漠之中。
哪知道,姬清剛從光門之中走出,便感覺腦後遭到重擊,身子一軟朝着地上倒去,被蘇言眼疾手快的接在了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