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木盒,釋放出來一道幾乎一米多高兩米多寬的光幕,忠實的將拓跋玉死前所見到的景象一一的呈現在拓跋明瑞的面前。
畫面沒有聲音,可是拓跋明瑞卻能清楚的感覺拓跋玉的驚恐後退,還有拓跋烈強勢的步步緊逼。
當他看到拓跋玉被拓跋烈一槍戳破喉嚨,想要捂住喉嚨之中那噴涌而出的鮮血,可是鮮血卻從他的指尖奔涌流出的無助絕望的目光,他頓時覺得心臟彷彿被一根鐵絲狠狠勒緊,疼得他整個身體都蜷縮了起來。
原本儒雅貴氣的身形,慢慢的佝僂起來。
此刻他不是一呼百應,尊貴無比的蒼炎國天子,而完全就是一個痛失愛子的父親。
傷心,難過,夾雜着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滅頂憤怒!
怒火將拓跋明瑞的視線給染紅,將他一雙素來比較溫和睿智的眼眸染上一層暴戾狠辣的顏色。
能坐上這個皇位,並且將皇位給坐穩,拓跋明瑞的性格的確較爲溫和,但是又怎麼可能是一個得過且過,絲毫無害的人?
當他痛失愛子的時候,心裡那種早就冒出來的預感,還有他對自己拼命將那種預感而引起來的殺意壓下去的懊惱,頓時猶如潮水一般衝擊着他的理智,在他心中咆哮着怒吼:殺了他!殺了他!
如果不是他婦人之仁留着一個禍患,玉兒怎麼可能會死?
如果不是他當初在所有證據都指向那個禍患,可是他卻堅持認爲那個禍患不可能害風兒,疏於防範,風兒怎麼可能半身不遂,甚至不能人道?
如果不是他心軟,他的兒子們,不會變成這樣啊!
這個孽種!
他終於還是殺了他的孩子,終於不甘心一直蟄伏,要開始忍不住露出他的獠牙來,想要覬覦拓跋家的江山了嗎?
呵……
撕下那張淡泊明志的外皮,什麼當衆發誓宣佈永遠放棄皇位之爭,不過只是一個欺騙世人,欺騙他的緩兵之計罷了!
說不定那個孽種想的便是要將他的皇子們都殺死,當蒼炎國後繼無人的時候,便在文臣武官的“請求”之下,“勉強”坐上蒼炎國的皇位吧?
到最後,那個孽子會不會體貼的讓他退位,好早點爲他分憂呢?越想,拓跋明瑞臉上的表情便越發的扭曲。
光幕消失,他看向小木盒已經破碎成灰的蠱蟲屍體,眼中終於留下了兩行淚水。
是他錯了,他錯得太離譜了!
他一定不能看着這錯誤越演越烈,而是要及時的阻止!
蒼炎國的江山,拓跋家的宏圖霸業,他絕對不能讓之落在一個孽種的手上!
他能爲妹妹做的已經夠多了,想必就算他殺了這個孽種,妹妹也不會怪責他,他百年之後也不用擔心無顏見到他那可憐的妹妹。“吱呀”一聲,御書房內室的門打開。
李德貴瞅見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從裡面走出,連忙的走上前去,“皇上……”
“命人去將南宮浩軒秘密傳來,另外,將嚴珂給我傳來。”拓跋明瑞冷聲吩咐,便朝着書桌走,“切記不要聲張,若是走漏了一點風聲,唯你是問!”
“是。”李德貴心中一驚,連忙應聲。
沒料,他正準備退下的時候,卻又聽到了一道尊貴之中帶着冷嘲的聲音響起,“我知道你這老貨素來喜歡拓跋烈那個孽種,卻對玉兒頗有微詞,在他們兩人爭奪皇位的時候雖然並沒有做出什麼偏頗的事情,但是這心裡終究還是偏向拓跋烈的。不過……這一次你最好放聰明一點,若是讓我發現你做出什麼背主之事,別怪我不念着這些年的情分。”
“皇上,奴才不敢!”李德貴雙膝一軟,連忙跪在地上表明衷心,“奴才是皇上的人,只衷心於皇上,還請皇上明鑑!”
他雖然心中有些喜好,可是卻向來事事以皇上爲先,並不會做出糊塗之事,皇上現在說出這些話來,看來心中當真已經包藏着無盡怒火了。
二皇子是孽種?
李德貴心裡猛地閃過這個念頭,又深深的垂下頭去,不敢再想,怕一想臉上的表情會讓人看出什麼端倪來,那樣他就當真是冤枉死了。
“退下吧。”半晌,拓跋明瑞才幽幽的一聲。
“是,皇上。”
李德貴恭謹的退下,小心翼翼的關上了御書房的房門,當高大的硃紅色雕花木門將他和御書房的燭光隔絕起來的時候,他的心裡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好歹,小命留着了。
三皇子雖然意外身死,皇上也極爲的悲痛,但是卻似乎並沒有太過失態,也沒有遷怒他們這些下人。
只是……
皇上爲什麼說二皇子是孽種?
難道二皇子的身世有什麼隱情不成?
甚至,難道三皇子的死,和二皇子有什麼關係不成?
前幾日他們接到密探的來報,說二皇子並不是因爲受傷而在府上養傷,而是秘密服用了丹藥,和姬靈師一起進入了天凰秘境之中,現在二皇子府上養傷的那位是一個贗品……
二皇子進入了天凰秘境之中,三皇子也在天凰秘境之中……現在三皇子卻身隕了……
李德貴心中更驚。
難怪,皇上剛纔會嚴厲的警告他,讓他不要生出什麼別的心思。
看來,他的猜測當真是沒有錯了。
他剛纔不敢擡頭去揣測皇上的臉色,看不到皇上臉上的表情,可是從他吩咐傳喚南宮浩軒和嚴珂的命令來看,似乎有一場大風暴等着二皇子了吧?
要知道,南宮浩軒也是一位名將,雖然並沒有二皇子那麼威名赫赫,但是在蒼炎國內還是有不少人知道南宮浩軒的大名。
不過,自從南宮浩軒兩年前意外重傷,被迫從軍中離開之後便一直賦閒在家,這名聲便漸漸的被淡忘了許多。
不管這其中有什麼齟齬,南宮浩軒的心中定然是非常想要回到軍中的,若是皇上給他這樣一個機會,他定然會全力的去爭取,哪怕……是要和勇猛善戰的二皇子爲底。
而嚴珂,不就是夜影組的聯絡人嗎?
難道皇上不僅想要奪走二皇子手中的兵權,甚至想要二皇子的命?
腦海之中思緒萬千,李德貴隱下了心中的想法,一邊朝着前面急匆匆的走,一邊擡頭朝着廣袤無垠的深邃夜空看去。
深夜無月,刺骨的寒風趁虛而入,吹得人臉頰猶如被冰刀割一般。
蒼炎國的天啊,只怕要變了。清晨。
薄薄的白霧在林間縈繞,將幽深靜寂的深林籠罩得猶如美輪美奐的仙境一般。
姬清起得很早,在山洞外煮着清粥,見到甄武越走出了山洞,心中一動,衝着他招了招手,“二表哥,你過來呀,我有事情和你說。”
“什麼事?”甄武越乖乖的走到姬清的面前,問道,“你一個姑娘家伺候什麼柴火,還是讓我來吧。我們男人被煙熏火燎的還能添幾分男人味,你這小丫頭別弄醜了,到時候二皇子不要你了。”
“他纔不會呢。”姬清卻也沒有推辭,起身將地方讓給了甄武越,坐在一邊看着他時不時撥弄一下柴火,狀似不經意的小聲問道,“二表哥,你老是笑話我和二皇子,那你自己呢?你自己可有中意的姑娘?”
姬清剛問出這句話,便見到柳弱花嬌的秦真真出現在山洞口。
秦真真目光和姬清對上之後,又看到她身邊的甄武越,似乎明白了點什麼,一張白淨的臉頓時羞紅,慌忙躲進了山洞之中。
那樣子,活像是一隻奪路而逃的小兔子。
“我哪裡有什麼中意的姑娘。”甄武越大大咧咧的說道,“我還小呢。”
“噗……”姬清沒料他說出這句話,忍俊不禁的笑噴出來。
還小?
他這是什麼回答。
“你不會是想要給我做媒吧?”甄武越突然湊到了姬清的面前,一雙清朗的黑眸蘊藏着點點笑意看向姬清,略帶幾分嫌棄的說道,“你若是真要給我做媒,可千萬不要找你自己這種的。嘖嘖,我哥以前被你迷惑得不行,總是覺得你柔弱可愛,需要保護你,可我才知道,你打人的時候有多疼!”
說着,還揉了揉自己的胳膊,似乎心有餘悸。
姬清,“……”
她什麼時候打他了?
還不是小時候他捉着樹上的毛毛蟲嚇她,嚇得她將手中的飯碗給砸到他的身上?若是他和大表哥一般溫潤謙和,不是三番兩次的在她面前做鬼臉,想盡了招數來嚇唬她,她纔不會那麼做呢。
雖然之後也不小心砸過糕點,小石子兒什麼的,那也是事出有因,她先被嚇到的不是?
“咳咳……”想到身有任務,姬清輕咳了兩聲,將話題給扯回來,“看來,你喜歡那種溫柔可人的小姑娘?”
“那當然了,誰樂意娶一隻母老虎回家?”
說着,又看了姬清一眼。
這眼神不言而喻,分明是在嫌棄姬清說了一句廢話。
她爲了他的親事操心,卻還要被這傢伙嫌棄?
姬清按捺住心中想要胖揍甄武越一頓的念頭,裝得十分隨意的問道,“那你覺得真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