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軒猶豫不決,臉上的笑容已經快要僵掉。
姬清只是看着北堂軒,靜靜的等着他回答。
在這樣無聲的等待之中,浩淼閣雖然坐滿了人,但是卻靜寂無聲,氣氛壓抑得不行,安靜得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就在這時候,站在姬清身後,一直沉默不語的拓跋烈突地開口,“清清,不要胡鬧。那天機鏡想必是北堂太子的心愛之物,不要奪人所愛。”
說完,他又看着北堂軒說道,“北堂太子,賠禮就不必了,我蒼炎國人心胸寬廣,不會在意區區小事。”
姬清,“……”
北堂軒,“……”
衆人,“……”
誰也沒有想到拓跋烈會突然出聲。
他說的話初初聽到耳中,似乎是在爲北堂軒着想,可是仔細一回想,卻怎麼想怎麼都覺得暗藏玄機。
天機鏡是北堂軒的心愛之物,既然他不捨得割捨,就不要奪人所愛。蒼炎國人心胸寬廣,也不會在意賠禮之類的小事。這兩句話分開來看沒有一點問題,可若是放在一起說,那味道就變了。
蒼炎國人不在意的區區小事,卻讓淩水國的太子糾結爲難,高低立判。
更何況,剛纔北堂軒可是自己說的,他不在意“區區小事”,事到臨頭卻一副不願意割愛的模樣。現在拓跋烈這以牙還牙的一句“蒼炎國人心胸寬廣,不會在意區區小事”,簡直是在北堂軒的臉上狠狠扇了一耳光,在他心上狠狠插了一刀,叫他幾乎胸悶得快要吐血!
他大方爽快的讓姬清開口,說他能辦到的一定會去辦。可現在姬清提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他卻猶豫不決,他這大方到底是真大方還是僞善?
若是看到他爲難,姬清自己拒絕也就罷了,偏偏是拓跋烈開口。
同是男人,拓跋烈也是蒼炎國的二皇子,是蒼炎國太子的有力競爭者,他們的身份都同樣尊貴,甚至拓跋烈還要更甚一籌,畢竟蒼炎國是四國之首。
那些“善解人意”的話由拓跋烈說出來,更襯托出了他的小氣!
簡直不能忍!
北堂軒強壓下心中的怒氣,僵硬扯動脣角,笑着開口,“天機鏡雖然是本太子的心愛之物,但姬靈師既然想要,本太子當然捨得割愛。”
“那怎麼好?”姬清假意推辭。
“怎麼不好?”北堂軒佯裝怒意,不容拒絕的說道,“這是應該的!”
心在滴血,臉上那怒意根本不用裝,完全就是心情的真實流露!
“那就多謝北堂太子了。”姬清黑亮杏眸看着北堂軒,體貼的說道,“若是北堂太子一時難以割愛,想要多把玩一陣也無事……”
“無妨!”北堂軒轉頭,吩咐身邊的心腹,“你即刻去府中將天機鏡取來,不得耽誤。”
說完這句話,北堂軒含笑看了姬清一眼,“等下天機鏡便會送來,還請姬靈師耐心等等。”
“無妨。”姬清淺笑,“我耐心很好。”
“那就好。”想起了什麼,北堂軒話鋒一轉,突地問道,“不知道姬靈師這一次是不是對靈師大比勢在必得,想要爲蒼炎國爭奪幾個天凰秘境的名額?”
聽到這話,許多人都豎起了耳朵。
姬清微微一笑,“若是說不想,那定然是假的,北堂太子也不會相信不是嗎?”
“這倒是,只是不知道姬靈師有多大把握奪得魁首?我看姬靈師竟然會利用靈力爲人洗髓,這可將天下的靈師都比了下去了,可謂是天縱之才啊!”北堂軒一雙溫和含笑的眼中之分的羨慕,像是真的在讚賞一般。
只是,姬清可不認爲他是真的誠心誠意表揚她。
這副作態,不過是想要禍水東引,捧殺她,或者給她帶來一些麻煩吧?
她可以利用靈力爲人洗髓的事情,雖然極爲難得,但是昨日衆人應該就已經知道了。北堂軒此刻在浩淼閣提出來,簡直有一種想要爲難她,卻又黔驢技窮的可笑。
“在連續四屆靈師大比都奪得魁首的淩水國面前,姬清可不敢班門弄斧。”姬清笑着說道,“再說人也要謙虛低調一些的好,不然以後惹得一波一波的人殺來可就不好了。雖然有拓跋將軍和兩百赤焰軍精銳保護我的安全,但殺人總也是需要時間的。不過,如果有人能請動破虛境的強者來刺殺我,姬清這一條小命就真的要交代了。”
他敢禍水東引,她就敢敲山震虎。
有拓跋烈坐鎮,除非請來破虛境的強者,不然就算被刺殺不敵,從容離開的時機總是有的。破虛境的強者幾乎都處於半隱世狀態,不會有人爲了殺一個靈師而去勞煩這樣層次的強者。
“姬靈師真會開玩笑,哈哈。”北堂軒乾笑兩聲,“靈師大比在淩水國舉辦,若是有人在我淩水國行刺,淩水國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那就多謝太子殿下了。”姬清柔柔福身行禮。
正在這時,北堂軒的侍衛匆匆趕來,“太子殿下,天機鏡取來了。”
北堂軒臉色一僵。
蠢材,說讓他不得耽誤時間,他居然當真這麼快!回去看他怎麼收拾他!
心中雖然滴血,可是北堂軒卻仍舊要裝作爽快的樣子,從侍衛的手中接過裝着天機鏡的錦盒,送到姬清的手中,“這便是天機鏡,還請姬靈師看一看。”
姬清大大方方的打開,見到錦盒之中躺着的一面圓形古鏡的確是天機鏡,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淺笑。
“不用看了,北堂太子的人品我還是信得過的。”姬清說道。
說是說不用看,說是說信得過北堂軒的人品,但是這打開錦盒的行爲,卻明顯是怕北堂軒玩鬼。
北堂軒見到姬清這舉動,臉都黑了。
姬清得到了想要得到的寶物,看着北堂軒那張心疼得快要抽搐的臉,心中簡直有着無法言喻的痛快!
“啊……”她又問道,“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北堂太子這次應當也會進入天凰秘境吧?”
“十有八九。”北堂軒已經懶得敷衍了。
“那可真好,北堂太子如此寬厚大方,還望在天凰秘境之中也照顧一二。”
北堂軒心中一動,“你也要進入天凰秘境?”
“十有八九。”姬清微微一笑。
北堂軒,“……”
言盡於此,兩人再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了,心裡各自盤算着的東西也不足爲外人道也。
北堂軒拱手告辭,“姬靈師自便,本太子先失陪了。”
“北堂太子請便。”
目送着北堂軒的身影走遠,姬清剛準備坐下,手腕卻被驀地扣住,身子不由自主的跌入了一個寬厚健碩的懷抱之中,男人強烈霸道的氣息瞬間縈繞在她的身周。
“可以走了?”拓跋烈黑眸凝視着姬清,淡淡問道。
姬清,“……”
下意識的,她有一種暴風驟雨將要襲來的感覺。
男人的目光灼灼的迫視着她,姬清剛纔的談笑風生都餵了狗,眨了眨眼睛,點頭,“可以。”
“那好,我們走。”拓跋烈抱着她起身。
姬清還想掙扎一下,低聲求道,“阿烈,你先放我下來,這麼多人看着呢……”
“哼!”迴應姬清的,只是一聲冷哼。
見到男人不允,姬清自知爭也爭不過他,鬧起來也極爲的難堪,所幸將腦袋埋在拓跋烈的懷中,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窩了起來。
只要沒人能看到她此刻又羞又窘的神色,她就能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沒人會在意這一幕。
拓跋烈身材高大挺拔,嬌小纖細的姬清被他抱在懷中,天生一對璧人,給人一種極爲難以言喻的美感。
男人霸道強勢的佔有慾帶着一種天生的征服感,冷峻的眉眼精緻卻帶着凌厲的味道,硬朗而陽剛。
偏偏,這樣一個冷硬的男人卻將女子囚禁在懷中,仿若珍寶一般的呵護。
而女子柔順的依偎着,袖口露出的素手輕輕抓住男人的衣襟,手指根根纖細修長,骨肉勻稱,十分的好看。白皙光潔的肌膚被黑裳一襯,更有一種欺霜賽雪的白,乾淨通透。
女子如雲的墨發從男人的臂彎之中垂落,頭髮只簪着兩根白玉簪,極爲的簡單,卻並不叫人覺得單調。清冷嬌媚的矛盾美感,叫人心癢難耐,恨不得將美人抱在懷中的人換成他們纔好。
拓跋烈抱着姬清走到柳楊的面前,冷淡的聲音說道,“多謝款待,今日先行告辭。”
柳楊,“……”
他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便見眼前的男人轉身出了浩淼閣,縱身飛掠轉眼便消失在天際。
禮節,倒真的只是禮節。
對於這個冷漠得不近人情的男人來說,能通知一聲也算是給了幾分面子了。
浩淼閣之中的人面面相覷,皆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驚住了,又像是在回味着剛纔那如詩如畫的一幕。
速度提升到極致,凌冽狂風肆掠。
幾乎瞬息時間,兩人便回到了淩水國京都落腳的宅子中。
直接落在主院之中,拓跋烈腳不沾地的便抱着姬清衝入房中。
一陣天旋地轉,姬清脊背剛剛跌入綿軟的牀上,便覺得眼前驟然一黑,男人欺身而上,大掌扣住了她的肩膀,深沉黑眸凌厲緊盯着她,“你怎麼知道北堂軒有天機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