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丹真有些尷尬的說道,“那您每半年支付給我一顆虛丹就可,不,還是一年好了。”
他收取別人的費用一般是一季度一枚虛丹,可姬清的虛丹在沈氏五品靈藥閣賣出了天價,他覺得半年收取一枚虛丹做報酬都高了些。
“行,我心中有數了。”姬清點點頭。
她看得出來,丹真是真心不想收取報酬的。她覺得爲人做事,收取報酬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而雖然不太理解丹真這樣的做法,但是她卻並不打算虧待他。
“這一枚虛丹你先收着。”姬清將手中剩下的一枚虛丹交給了丹真。
她打算還是自己去了解一下行情,若是給丹真的虛丹少了,她再支付給他一些虛丹爲報酬。
姬清是個生性大方的人,她不會讓幫自己忙的人吃虧。
丹真如此爲她着想,她更加不想佔他的便宜,免得寒了他的心。
一百份煉製回靈丹的藥草不算中,但也並不算輕,丹真唯恐姬清收累,執意將她送到了煉丹房門口,這才告辭離去。
姬清將藥草分門別類的放好,也沒有煉丹的興致了,在煉丹房中徑直離開了鴻蒙空間。
睜開眼睛,外面已經黃昏。
柔和的光線從窗棱之中照射進來,深秋季節也變得溫暖了幾分。
姬清從美人榻上起身,這才發現身上搭上了一層薄薄的毯子,想必是春曉看到她在美人榻上躺着,怕她着涼而搭上的。
剛想着,春曉便走進了房中。
“小姐!”見到姬清醒來,她先是開心的喊了一聲,又忍不住抱怨,“我說,那蘇軍師也真是頑固,早上叫他等着,他就真的等到了現在。我剛纔讓他走,他還不肯走。”
還等着?
姬清也有些意外。
她問道,“那他現在可走了?”
就算不用見到蘇言那張討人厭的臉,可是一想到一個她不喜歡的人守在她的院門外,還是感覺有些不太舒心。
“走了。”
“嗯?”姬清驚訝的看向春曉,“你怎麼把他給勸走的?”
真的不得不好奇,難道春曉還有這麼好的口才,居然能將蘇言那個死心眼又固執的人給勸走?
“我對他說,讓他明天再來。”
姬清,“……”
“小姐你睡了一下午,精神可好一些了?”春曉說道,“晚膳已經準備好了,要不要現在就傳上來?”
“不用了,等會兒再吃。”姬清搖搖頭,“你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等會兒我想用膳的時候,在喊你。” wWW•т tκa n•℃ O
看出姬清情緒並不好,春曉擔憂的看了姬清兩眼,退出了房中。
房門被輕輕帶上,姬清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微微有些出神。
清荷凝露。
她腦海之中一直浮現着在沈氏五品靈藥閣中,擺放在桌上的那一碟點心。
前世,她最愛吃的便是清荷凝露。
在淩水國的京都,真味閣的京都最具盛名的點心鋪子,裡面的點心無一不精緻美味,而清荷凝露便是其中的招牌。
還記得還時候,每逢她修爲得以進階,便能得到想要的賞賜。
有一次,她實在是饞了,便提出想要吃真味閣的清荷凝露,這個要求毫不意外的被滿足了。
等點心一到手,她便興高采烈的去找姐姐,想要和姐姐分享自己最喜歡的點心。姐姐那時候也很開心,她們兩姐妹像是兩隻小鼴鼠,趴在桌子上愉快的分享着。
想想,那時候還真是單純得可愛。
多大了呢,那時候……似乎已經有十一歲了吧。
十歲之前的記憶她都回想不起來了,也不知道再小的時候,是不是也那麼饞。
如今,她還記得清荷凝露那甜糯卻不膩人的口感,但是卻已經物是人非了。
低低輕笑了一聲,姬清的神情落寞。
從在沈氏五品靈藥閣看到清荷凝露的時候,她便因爲回想到了前世的事情,而心情不暢。就算是現在,她的心情依然鬱郁的,開心不起來。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突地,姬清的身子被男人從身後摟住。
熟悉的氣息將她籠罩起來,她有些惱怒的回頭等着偷襲的男人,“你管我在想什麼,反正不是想你。”
“不想我,那你想誰?”拓跋烈低笑一聲,“口是心非的小東西。”
原本她神色鬱郁的,可是見到他過來,那眼中分明是開心。
“總之不是你。”姬清倔強說道。
可是心裡的陰雨,卻不由自主的開始慢慢放晴了。
“你還沒用晚膳?”拓跋烈問道。
姬清,“……”
她從拓跋烈的懷中鑽出來,狠狠的瞪着他,“不用你管,我自己會吃。”
見到拓跋烈似乎的剛從外面歸來,也似乎是沒有吃飯的樣子,姬清便讓春曉將飯菜布好。等到飯菜上齊了了,兩人在桌子上坐下來用餐。
感覺得到姬清的確是興致不高,有些神色懨懨的,拓跋烈這一次難得的十分會看臉色,並沒有勉強姬清,非要喂她吃飯。
等到用完飯,姬清要趕他走,他也沒有強硬的留下來。
只是,他很嚴肅認真的表揚了她一句,“把不相干的人攔在院門外,你做得很好!”
頓了頓,又補充一句,“你貼身婢女也不錯。”
姬清,“……”
好不容易鬆走了拓跋烈,姬清在房中坐下,將梅影浮香從逐鳳戒之中取出,撫了一曲又一曲的琴音。
過去的事情,對她影響很大。
北堂軒的背叛還在其次,可是,她卻忘記不了假山之中和北堂軒糾纏在一起的,是她敬愛的姐姐,是她一直想保護的姐姐。
她們兩人在柳家那個偌大的家族之中相依爲命的長大,姐姐對她也一直十分的包容愛護,最後,爲什麼背叛她的,竟然會是姐姐呢?
姐姐,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
無數的情緒從心中翻涌而起,姬清緩緩閉上眼睛,一滴清淚從眼角滑落。
往事已經成了往事,她不應該再去想了。
眼看着兩月之後就要出發去淩水國,那時候,她一定會親口去問一句,爲何當初姐姐要那麼對她。
“錚錚……”
琴音不斷。
在清淨透徹的琴音之中,姬清的心漸漸的平復下來,卻難以得到最想要的寧靜。
夜色四垂,春曉也將房中的燈光點上了。
姬清洗漱完之後,便躺到了牀上。
雖然已經上了牀,她卻並沒有進入歸元界之中。
她身上一陣冷一陣熱。一下像是被丟入了冰窟,一下又像是被放在火山口上烤着,忽冷忽熱的感覺叫她好不難受,根本沒有精力去想其他的。
身上的衣衫被汗溼,姬清緊皺着眉頭躺在牀上,將自己縮成了一團。
“清清,清清。”突地,她感覺有人在喊她。
是誰在喊她?
爲什麼,聲音會這麼熟悉,熟悉得讓她有一種心痛的感覺。
她緩緩回過頭,只見一個穿着天青色衣裙的小女孩站在她的身後,笑着朝她招手,“清清快來呀,你好不容易被允許休息一日,姐姐帶你去放風箏可好?”
姐姐?
看着不遠處那個笑意盈盈的小女孩,姬清神色一陣恍惚。
“還愣着幹嘛?上次你不是說想要一個大蜈蚣的風箏,姐姐可是託了好幾個人,纔買到了這隻風箏呢。”小女孩見到姬清愣着不說來,走過來笑着拉起她的手,“走,練武場那邊的場地很開闊,今日又是休息日,定然沒有人去那邊。我們悄悄的去放風箏。”
等小女孩拉上自己的手,姬清垂眸看去,才發現自己的手也變得小小的。
她聽到自己在說,“真的嗎,姐姐?那真是太好了,我一直想要一個大風箏呢!姐姐,我能不能坐在風箏上面,然後你把我放得高高的,這樣除了你之外再也沒有人知道我在哪裡了,這樣清兒就不用修煉了。你說好不好?”
“清兒怎麼說孩子氣的話呢?”小女孩回頭看着她笑道,可是笑意卻並沒有抵達眼底,“你不是說以後要保護姐姐嗎?若是清清不好好修煉,以後可是沒有辦法保護姐姐的。”
“真的嗎?”
“是啊。”小女孩拉着她的手朝前跑,“別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了,我們還是去放風箏吧。”
原來,姐姐也知道總是被逼着修煉,是一件不開心的事情嗎?
姐姐?
這就是姐姐嗎?
這是年幼時候的她們嗎?
姬清恍惚想着。
突地,她的手被小女孩緊緊握住,不能掙開,身子也身不由己的牽扯着朝前跑去。可是,她的內心中卻充滿了不安,彷彿等下就會發生什麼。
不,她不想去放風箏!
那不是她想要的。
她現在,只是想一個人靜靜而已。
她喜歡風箏,是因爲風箏自由自在,能像是鳥兒一般的飛翔在空中。
可是,現在她已經知道了,風箏遠遠沒有鳥兒那麼自由,雖然它能飛向天際,可是卻只要剪短手中的細線,風箏便會墜落。
墜落啊。
從高中之中狠狠的墜落。
“清清,你看風箏飛得高不高?”小女孩將風箏成功放上了天際,高高的,遠遠的,從地上看去大大的蜈蚣風箏,已經數不清它到底有幾隻腳了。
“高。”
飛得高高的,真好。
高興卻還沒高興多久,下一刻,線斷了。
那原本在空中飄蕩的風箏失去了牽引,頓時從空中狠狠的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