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黑芒應該是沉寂猶如深淵一般的,不可能耀眼。
可是偏偏鬼王胸膛之中的那一團黑色濃郁得像是被淬鍊了千萬遍的夜空,又像是在溪水之中被沖刷了無數次的黑曜石,燦爛得幾乎要灼傷人的眼睛。
鬼核?
姬清轉眸看向楚墨白,大聲問道,“它胸口的那東西是鬼核?”
她看得出來,被天罡劍陣困住的鬼王似乎在積蓄着力量,特別是它胸前亮起的那一點黑芒彷彿巨鯨吸水一般的吸收着力量,天地之中的靈力翻攪着、蜂擁着被它納入體內。
姬清有一種直覺,她感覺若是任由鬼王吸收靈力,等到完全爆發的時候,這威能定然會難以抵擋。
“它想要自爆!快破了它的鬼核!”楚墨白俊容慘白,幾乎是用吼的大喊道,“快全力攻擊它的鬼核,不然我們都逃不掉!快啊!”
鬼王自爆,非死即傷。
他可以死,但他不能眼睜睜看着劍宗的其他年輕一輩弟子都死在這裡。
他們是劍宗的希望,絕對不能因爲他的一個失誤而隕落!
鬼核是鬼王實力到達巔峰時期的時候,身體之中凝聚出來的一種能量晶體,猶如靈獸體內的內丹和修煉者體內的丹田一般,有着相差無幾的作用。
靈獸可以選擇自爆內丹,修煉者也能自爆丹田,鬼王自然也可以自爆鬼核。
眼下這一隻鬼王被困在天罡劍陣之中無法突破,而姬清和拓跋烈正在一步步磨滅它的生機,它逃離不開天罡陣法便只有死路一條,所以纔會決然選擇自自爆。
寧可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
楚墨白聽宗門的長輩說起過,千年之前擊殺的那一隻鬼王便是擁有鬼核的存在。正因爲擁有鬼核的鬼王在被逼入絕路的時候自爆,這才導致劍宗好幾個破虛境的強者都身受重傷,最後藥石枉然而亡。
只是楚墨白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隻被人爲煉製出來的、還沒有經過多長時間修煉的鬼王竟然已經修煉出了鬼核!
沒有時間再說多什麼,時間也不能浪費在解釋“鬼核”爲何物之上。
楚墨白只能吼着讓姬清和拓跋烈攻擊鬼核,只有將鬼核徹底毀掉才能挽回局面,不然大部分修爲才萬壽境劍宗弟子,包括他都將死在鬼王的自爆之中。
一步錯,步步錯。
現在他只能期待拓跋烈和姬清能力挽狂瀾。
楚墨白的失態讓姬清心神劇震。
她以爲鬼王爆發的威力只是會讓他們受上一點傷,但是卻沒有想到楚墨白竟然這麼的緊張,甚至可以說是失態。不過聽到楚墨白說了鬼王想要自爆之後,姬清瞬間便認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這可是自爆!
自爆是玉石俱焚的手段,比單純的攻擊要厲害許多倍!
清澈黑亮的杏眸之中滑過一絲凝重之色,姬清沉着冷靜的將飛星墜月弓拿在手中,紫色的長弓上光華如束、熠熠生輝,巨大的威壓從她將靈力迅速注入長弓的時候便毫無保留的釋放出來。
飛星墜月弓本來就是神器,只是她需要一步步解鎖才能完全的發揮出飛星墜月弓的強大。
之前因爲修爲不夠,飛星墜月弓一直都是以木劍和木弓的形態出來。她並不經常戰鬥,對飛星墜月弓的封印也並沒有太耗費精力去衝破。
可自從她突破到了萬壽境之後,她見到拓跋烈開始修復天羅槍,便也開始着手解鎖飛星墜月弓的形態。
知道想要進入靈界便需要爭奪靈榜排名之後,姬清便更加急切地想要解開飛星墜月弓的封印。直到三日之前,她這才終於將飛星墜月弓的所有封印都一一衝開,一舉讓飛星墜月弓恢復到巔峰時期的戰力。
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第一次使用完全形態的飛星墜月弓竟然是在這樣的場景之中。
現在她有着破虛境的修爲,還有已經解開了所有封印的神器飛星墜月弓在手,還有什麼可以阻擋住她?
她手中凝聚出一根赤紅色的羽箭,純粹由火靈力凝聚而成,羽箭的尖子上更是縈繞着絲絲赤紅色的鳳凰真炎。
這一次她幾乎可以說是毫無保留,再沒有一絲藏拙的意思。
靈力全力催動之下,鳳凰真炎也猶如潮水一般從手中注入羽箭之中,當鳳凰真炎化作九隻鳳凰的時候,空氣中的溫度一下飆升起來,原本陰冷的空氣一下變得滾燙。
“別忘了還有我!”拓跋烈沉聲開口。
他略微有些狹長的鳳眸微微眯起,看着天罡劍陣之中的鬼王眼中冷色凌冽。
在他的手中,天羅槍上雷電彌補,銀色的雷電化作九條蒼龍環繞在槍身之上,發出一聲聲極爲高傲滄桑的龍吟之聲。一直壓制着的威壓像是平靜的江河開始翻涌波浪,瞬間便海浪滔天,叫人有一種無法抗拒的感覺。
姬清很強大,可是他卻比姬清要更甚一籌!
赤紅羽箭射出,鳳凰鳴叫。
隨着天羅槍朝前猛刺,高亢的龍吟聲也響徹了天際。
“唳!”
“吼!”
龍吟鳳鳴交相輝映,帶着一股勢不可擋的氣勢精準的,狠狠地轟向鬼王胸腔之中的鬼核!
“啊!啊啊……”鬼核被毀,鬼王喉中發出尖銳的嘶喊。
絕望的,不甘心的嘶喊。
被破開的鬼核像是瞬間變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驟然塌陷。而鬼核四周則颳起了一陣旋風,瘋狂的吸收着天地之間的靈力。不過這一次卻不是鬼核在積蓄能量,而是因爲這裡的靈力被抽空,所以其他地方的靈力補充過來造成了這樣的情形。
隨着鬼王的鬼核被毀,湖面上的空間像是九幽地獄被割裂了一道口子,無數的陰靈從鬼王的身體之中掙脫出來,朝着四方逃逸。
雖然鬼王自爆被阻止,但是破碎鬼核的能量卻依然強勁。
“嘭!”
“嘭嘭嘭!”
爆裂聲猶如驚雷一般響起!
以湖面爲圓心,方圓幾百米都被這一股巨大的氣浪變成了廢墟,幾乎夷爲平地。
巨大的氣勁猶如浪潮滾滾,拓跋烈穩穩地護住姬清的身子,讓她安穩地呆在他手臂圈出來的安靜世界之中,另外一手則虛虛朝前伸出,似乎在維持着某種平衡。
等到一切變得平靜下來,灰塵散開,湖面上空赫然露出了一個巨大的、成圓環形的水藍色靈力罩。
水藍色的靈力罩中,赫然站立着北堂越,雲蕊,還有二十位劍宗之人。
因爲拓跋烈的靈力罩籠罩地非常及時,所有人可以說是毫髮無損。
雖然有些措手不及,好歹只是虛驚一場。
一切,塵埃落定。
等拓跋烈將維持靈力罩的靈力收回,恢復冷靜的楚墨白深深地朝着拓跋烈和姬清鞠了一躬,“多謝拓跋將軍和姬靈師相救,我楚墨白欠你一條命。”
“多謝拓跋將軍和姬靈師相救!”不用楚墨白開口,其他劍宗之人也紛紛鞠躬,用這樣的方式表達誠懇的謝意。
如果不是拓跋烈和姬清出手,他們這些人就算不死也傷,並且絕對會是重傷。
楚墨白很深刻的知道這一點。
想當初劍宗的破虛境強者面對鬼王的自爆也是幾死幾傷,更別說他們現在沒有一個人達到了破虛境,完全無法和自爆鬼核的鬼王相匹敵。
“不用。”拓跋烈淡淡開口,“劍宗義薄雲天,保你們,應該。”
姬清則是心有餘悸的呼出一口氣,清麗的臉上揚開一抹笑容,“劍宗的各位不必多禮,也不要說什麼欠不欠的話。就算不是你們,換做任何一個絞殺鬼王之人,我們都會出手相救。如今浩渺大陸到了非常危機的時刻,我們原本就應該守望相助,彼此扶持,衆位還請不要和我們太客氣纔是。”
“姬靈師說得是。”展逸飛笑道,“還有我們小師弟這一層關係在呢,着實不應該太講究虛禮。”
“說得好像你曾經講究過虛禮一般。”北堂越似笑非笑的看向展逸飛,瀲灩的墨色桃花眸中帶上幾分打趣,“我可記得你從姬清那裡得了不少桃花釀,還摳門得很,不肯拿出來喝。”
“今日劫後餘生,簡直驚險得讓我想要大飲一場來壓壓驚,不過……既然你說我摳門,那這美酒便你出了吧。”展逸飛微笑着看向北堂越,“不摳門的小師弟,你覺得如何?”
“我也摳門得很,不然我們還是打上一場,誰輸了誰拿酒出來?”北堂越笑問。
展逸飛,“……”
劍宗向來崇尚在戰爭之中突破,也因此不僅不懼怕戰鬥,反倒非常享受在戰鬥之中領悟,在戰鬥之中突破的感覺。而劍宗之中同門之間若是起了爭端,解決辦法也是上演武場比試一場,輸了的自然沒有話語權。
哪怕是再怎麼特立獨行的北堂越,也不能否認在劍宗的幾年讓他骨子裡也刻上了這樣的烙印。
“好了,好了。”姬清笑着搖了搖頭,“今日解決了鬼王,也算是一件開心的事情,這酒啊……”
姬清回眸看向拓跋烈,眨了眨眼睛,“還是由拓跋將軍來提供好了。”
她手中的美酒都被劍宗給瓜分了一個乾淨,拓跋烈這裡卻還有不少的存貨。
拓跋烈寵溺勾脣,正要開口卻被一聲驚呼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