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聲音熟悉又討厭,姬清轉眸看去,果然看到了拓跋玉那張雖然俊逸不凡,但是卻令人生厭的臉。
這人怎麼陰魂不散?
剛纔被教訓了一頓,現在又趕着上門找抽,是一時半刻不被打上一餐就渾身發癢麼?
“不知道這雙拳套有什麼不妥,還請三皇子賜教一二。”姬清忍着胸中的悶氣問道。
難道,她真的拿了不該拿的東西,觸犯了什麼禁忌不成?
不然爲什麼拓跋玉這麼說,剛纔皇上的臉色也變了?
姬清看了拓跋烈一眼,發現他鳳眸幽深,劍眉微蹙,剛纔眼中蘊藏的微光都消失不見。
心裡有些微微的心疼。
看到這雙烈焰拳套的時候,他明明那麼欣喜,那麼開心。他歡喜愉悅的眼神,讓她感覺他像是一個得到了心愛玩具的孩子般,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愉悅。
可是,如果這雙烈焰拳套帶不走了呢?
“這雙烈焰拳套是蒼炎國開國皇帝的御用之物,歷來都由皇上保管,從未賞賜給外人過。”拓跋玉冷嘲的看了拓跋烈一眼,“二皇兄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這雙烈焰拳套,難道是覬覦這皇位了?”
“三皇子不要誤會,二皇子一定不是這麼想的,許是不小心拿錯了。”
“柔妃娘娘,您怎麼也幫着二皇兄說話?”拓跋玉不滿的看向身側,姬清這才發現一位宮裝麗人站在拓跋玉的身邊,似乎是跟着他一起過來的。
柔妃不愧有一個柔字。
她眉目間似是有水霧籠罩,遠山含黛一般的雙眉猶如工筆描繪,翦水秋瞳波光盈盈,目光如水柔和。特別是那玲瓏的身段猶如弱柳扶風,嬌嬌柔柔的模樣叫人看着就生出一股憐愛之意。
不過,看着柔妃那似乎有些熟悉的樣貌,姬清微微蹙眉。
這眉眼這樣貌,若是再年輕一點,臉上的笑容再驕縱明豔一點,活脫脫和姬媛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這位柔妃便是姬媛的嫡姐,也是現在皇上最爲寵愛的妃子。如果不是靠着她的聖寵,只怕上京城姬家比現在還要衰落得更快。
只是,她怎麼也過來?
直覺告訴姬清,柔妃過來並沒有什麼好事。
果然,柔妃目光看向姬清,掩脣笑道,“這位想必就是九妹妹吧?九妹妹難得進宮一次,可要好生和我敘敘舊,等下一定要去我的雲華殿坐一坐。”
走到拓跋明瑞的身邊,她嬌柔笑道,“皇上,您不會反對吧?臣妾可是好久沒有見家中人了。”
宜嬌宜嗔的晃了晃拓跋明瑞的手臂,就連一臉凝重的拓跋明瑞臉上的嚴肅都淡了幾分,足以見得他真心寵愛柔妃。
他說道,“只要你開心,朕當然不會反對。”
“皇上答應了就好。”柔妃掃了姬清和拓跋烈一眼,柔聲說道,“既然二皇子是和九妹妹一起來的,多半也放心不下九妹妹,不如讓他跟着九妹妹一起去好了。”
這話一出口,倒像是在給拓跋烈解圍。
“他?”拓跋明瑞的臉色沉下來。
“
柔妃娘娘,烈焰拳套事情重大,二皇兄還沒有將此事交代清楚,此時離開只怕不好。”拓跋玉說道。
姬清心中也有些惱意。
她何時說過要去柔妃的雲華殿?
她心裡不願意,可柔妃卻問也不問,三言兩語之下,若是她不去雲華殿走一走,倒是有些不給柔妃面子,不知好歹。
再說,二房已經從上京城姬府脫離出來自立門戶了,現在紅葉姬府是獨立的一支,她口口聲聲喊她九妹妹,也叫她心裡十分的膈應。
雖然柔妃身在深宮之中,但是二房脫離姬府的事情,她一定有所耳聞。此時做出這番作態,也不知道她是有什麼目的。
還有,這烈焰拳套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姬清眼神看向李德貴,她拿出這對拳套的時候,可沒有聽到李德貴說不行。
李德貴常年伴隨在皇上身邊的人都不知道,她又怎麼可能會知道?
對上姬清的視線,李德貴也有幾分郝然。
他是知道這對拳套的來歷的,但當時並沒有太仔細看,是以疏忽了。若是他看到了一定會出聲提醒,可現在弄成這番局面,他也覺得有些措手不及。
走上前一步,李德貴說道,“皇上,都是奴才沒有把好關,這拳套意義重大奴才這就將它放回去。”
轉而又看向姬清,“靈師大人,是奴才疏忽了,奴才該死。”
李德貴算得上是一個憨厚人,關鍵時刻他敢站出來,就說明他這個人十分的值得一交。
倒是三皇子拓跋玉窮追不捨的勁頭叫人看着頭疼,他開口說道,“你說是你的問題就真的是你的問題嗎?你疏忽了,難道二皇兄還能疏忽?我看他就是故意的!他居心叵測,指不定想要將父皇取而代之!”
這句話十分的陰毒,簡直就在指着拓跋烈的鼻子罵他想要篡位謀逆!
姬清再也忍不住了,清冽的眸子看向三皇子,“三皇子藥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就憑着一副拳套,就說出如此陰毒之話,死死咬着不放,是想爲你以後的路除掉一個強有力的對手吧?”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倒要看看他會怎麼回答!
皇上現在還身體十分健朗,在他面前說這些話,無疑會導致他的反感。拓跋玉想要讓拓跋烈爲難,她就讓他爲難!
“你們放肆!皇上還在,你們就敢說出這種話,若是沒有在皇上面前,背地裡還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柔妃突然開口,又看着拓跋玉說道,“三皇子,二皇子並沒有登基爲帝的想法,就算他拿了這一對拳套,也不能說明他就大逆不道。再說,這對拳套是九妹妹拿出來的,怎麼能怪在二皇子的頭上呢?”
柔妃笑着看向皇上,“九妹妹年幼不懂事,行事難免有些莽撞。我替她賠禮道歉,希望皇上大人大量不要跟我們計較。”
看似解圍,實則又將了他們一軍。
沒有登基爲帝的想法?這難道是要在皇上面前,斷了拓跋烈的路嗎?
這個柔妃還真是一個笑裡藏刀的性格,跟衝動冒失的姬媛完全就是兩個樣子。談笑風生之間刀光
血雨一片,若是反應稍微慢一些,都不知道怎麼被她給陰死的。
姬清正要再開口,卻聽得一直沉默的拓跋烈說道,“是,我無心皇位。”
什麼?
這下姬清都着急了。
無心皇位?他怎麼能說出這種話呢?
他現在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爲了以後做打算嗎?蘇言三番四次的想要殺她,不也正是爲了以後的大業做打算嗎?爲什麼現在說放棄就放棄了?
就算他放棄了皇位,難道拓跋玉以後就不會對付他嗎?
“二皇子,你不要說氣話,皇上心中自有公斷。”姬清說道。
“我沒有說氣話。”拓跋烈撩起衣袍在皇上面前緩緩跪下,他神情嚴肅,目光直視着皇上,“父皇,我曾經在你面前發過誓,今生今世不得對其他的皇子出手,就算他們對我不利,我也要包容善待他們。這些年來,我自問做的不錯。不知道您是怎麼看的?”
什麼?
拓跋玉心中微動。
拓跋烈竟然還在父皇面前發過誓,說不能對其他皇子出手?就算其他人對他不利,也要包容善待?
難怪,之前無論他怎麼挑釁,這個木頭人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從來都沒有主動出手對付過他,就像是沒有脾氣一般。
沒想到,居然還有這個原因。
父皇真的是太英明瞭!
這豈不是說以後他想怎麼對付他,就可以怎麼對付他?
短短一瞬間,拓跋玉已經在腦海之中幻想了千萬種可以對付拓跋烈的方法,每一種都務必讓他身敗名裂,衆叛親離,不得好死!
一個身有獸人血脈的皇子,竟然能好端端的活到現在,本來就是皇室的恥辱!這樣的人,怎麼能讓他登基爲帝呢?難道蒼炎國還少了他不行?
不說拓跋玉心中的狂喜,御書房的氣氛又變得緊張起來。
拓跋烈身姿筆直的跪在地上,墨黑的鳳眸直直地看向皇上,目光執拗,執著地要一個答案。
半晌,皇上沉沉嘆了一口氣,“是,你做得很好。”
“父皇從來也沒有想過,要將皇位傳位於我,是嗎?”拓跋烈再次問道。
這話一出口,房中的衆人都驚訝。
這一次沉默了更久,皇上點了點頭,“是,我的確沒有傳位給你的打算。”
此言一出,衆人譁然。
就連一直睡在皇上枕側,自以爲能將他的心思揣摩個七八分的柔妃,也驚訝地看向他。
就算是她,也覺得沉默寡言但是卻能文能武的拓跋烈,比拓跋玉這個只會背地裡玩些小動作的三皇子要好。可是沒想到,皇上居然連傳位給拓跋烈的想法都沒有,甚至這次還十分明確的說了出來。
她也有些看不透了。
拓跋烈臉上卻並沒有什麼失望的神色,他淡淡說道,“兒臣從未肖想過父皇的皇位,這些年來也一直按照父皇的吩咐行事,不僅對各位皇子十分忍讓,還扮演着他們登基爲帝的試金石的角色。”
頓了頓,他擲地有聲的說道,“但,此事就到今日爲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