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城,中華區的首都,也是五區文化政治上的中心,城外四野均爲一馬平川,因氣候及環境所致,這裡的郊區,是花的海洋,春花似錦夏花醉,秋彩環城冬不冷,這自古而留的評語,便是最好的寫照,其名也來源於四字橫批——繁花似錦。
“你又沒有在聽?”貓王在一邊說得興高采烈,莫知鴻則是眯着只能看見一條線的眼睛東顧西盼,這樣的無視讓貓王好生氣惱:“給你普及一點基礎教育啊,別老這麼無視我,告訴你,以後你靠我的地方,多着呢!”
不知道那幾輛車開去的地方是不是公路的所在,莫知鴻和貓王漫無邊際在草叢中游蕩,這樣的樹林大約是處於郊區的環境保護地帶,樹木不多,卻剛好可以擋住視線,師徒倆繞了走了大半天也沒看見公路,不過這一路也不算寂寞,貓王唧唧喳喳的閒扯幾乎成了莫知鴻擺脫不了的煩惱,那聲音,完全把鳥兒喜悅的吟唱,風兒無意的奏鳴擋在了他耳朵之外。
好在嘴上厲害的老鼠的聽力在墓地裡長期鍛鍊後得到了加強,最後憑藉這強力接受器,順着莫知鴻絕對無法聽到的馬達聲指向,兩人踏在了平整結實的長途通道上。
道路寬敞平直,在平原上是以直線的方式前後延伸的,這間接向莫知鴻證明了,他們剛纔確實是在兜圈子。
沒有了樹木的阻擋,視野頓時延伸開拓起來,竟是勉強能看清前方的城市了,兩人不禁對地下墓地的誇張有了更深切的瞭解。
城市的上空,懸着一個碩大的碗狀物,一眼望去,約有城市的一半大小,仔細看看,卻是被筷子粗細的立柱撐在了半空之中。
“能不能再往這邊靠過來點?”貓王也有數不清的煩惱,明明有平坦的公路,可莫知鴻硬是要靠邊走,去踩路邊的泥巴地,去摸那一棵棵矗在路邊的樹木,儘管這對盤坐在肩膀上的老鼠無傷大雅,看着不舒服的耗子還是還是少不了嘀咕兩句:“還有你可不可以不要摸那東西?你還嫌自己的手上顏色不夠好看嗎?”
這樣一棵棵摸將過去,老鼠實在是怕太陽落山也到不了城裡,莫知鴻已經錯過了三輛可供搶劫的車輛了,況且,太陽越伸越高,儘管已經是走在樹陰底下,在陰涼處待習慣了的老鼠有點受不了這由溫暖變得開始有些灼人的陽光了,。
問題的關鍵是,莫知鴻這件衣服上沒有口袋,老鼠想找個陰涼的地方都找不知道,總不可能爲了涼快,用爪子抓個地方吊着吧?
“真變態!”
手長在別人身上,對着只和地面分別三年的莫知鴻如此的眷戀,貓王百思不解卻又毫無辦法,只好用自己僅有的幾個惡毒的詞抱怨了一句。
其實它哪裡知道莫知鴻的苦處,日頭越來越毒,這一點,貓王還只是感覺有點不舒服,而莫知鴻的雙眼已經不是眯成一條線就能解決光線的問題了。
和晨光不同的是,現在的陽光射在臉上後,強烈的光線使得雙目刀攪一般,只能躲在樹蔭下,以期能使眼睛得以放鬆,撫摸每一棵樹木,其意也由開始的眷戀改成了微量的吸收,畢竟在黑暗里居住過久的孱弱身體再加強鍛鍊,有些東西還是彌補不了的,他畢竟還是個人類,適應性和武功鼠不在同一個檔次。沒奈何的得了一個變態之責。
好在繁城並不是像貓王猜測的一樣遙遠,儘管這樣走走停停,又沒搭順風車,莫知鴻還是在烈日當頭的時候邁入了它的近郊——花海。
夏花之醉,在於醍醐棠,俗名醉草,望名就可生義,草經有述:夏開花,香醉人,葉長而細,寬約一指,其上斑斕,花簇呈團,似星點點,素白淡雅,可入藥,去痛防暑。
齊膝高的醍醐棠,在幾乎感覺不到風的田地中,依然輕輕盪漾,搖逸生姿。葉片並沒有草經說的斑斕那樣漂亮,綠葉上點點枯黃像是染上了蟲災,但連成一片後,視野範圍內,就只剩下置於頂端的妖嬈,潔白一片的星星花,隨着幾乎感覺不到的微風搖逸,煞是喜人。
瀰漫於空氣中的微香,像是擋住了因沒有陽光而直接照射在莫知鴻身上的烈陽般,讓他的腳步也變得輕快起來。
“怎麼和郊外踏青一樣?”貓王雖是這樣說,但也貪婪得大口品吸着這如同珍饈一般的美味,絲毫不因它先前差點錯過了這樣享受的提議而有半分羞愧。
到了城市外圍的花田,自然離城不遠,到達那“歡迎來到繁城”的字符下時,莫知鴻已經只能靠着貓王的口述和已然不弱的聽力來對眼前的東西進行分辨,眼鏡的問題,讓他根本看不到貓王口中由名人楷書撰寫的磅礴筆跡。
早上還沒怎麼樣,到了中午就掙不開眼,這樣古怪的表現讓貓王嘖嘖稱讚,兩句話一說,憑着這不值得表揚的事情,又往自己腦袋上罩上莫名其妙的光環:咱教的徒弟就是和一般人不一樣啊。
到底怎麼回事,莫知鴻自個心裡最是明白,剛見陽光一般人的確是眼睛受不了,可身爲使者,治療性質的能力幫自己頂上了一陣子,到後面,大概是產生了抗性之類的原因,眼睛開始對陽光產生反應了。
再說了,明裡是三年沒見陽光,實際上,已經是十多年沒見過了,眼睛還好說,心裡上的陰影哪那麼容易消去?這倒是莫知鴻不知道的了。
兩個多年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人進城了,最先碰到的問題,自然是錢。
三年前聯盟曾經嘗試過一段時間用完全虛擬的電子貨幣取代實物貨幣,短時間內把實物貨幣大量回收,發行了錢卡。接受新的事物需要時間,這種強加給別人一般的發行方式,最終導致了全盟民衆的抗議,其後,聯盟不得不又重新啓用實物貨幣,採取兩者共存的方式來進行市場的財物交流。
可憐的莫知鴻政是在那一舉措的前期進入了墳墓,殘留的記憶讓他認爲錢卡取代貨幣勢在必行,並沒有把其後幾年送進墳墓的屍體上的鈔票給扒拉出來,這一自信,讓兩人只能空着肚皮滿大街閒逛。
好在一人一鼠對準時吃飯這一概念非常淡薄,貓王從來就是一頓吃飽幾天不餓的超級耗子,莫知鴻的能力也讓他成爲對糧食不太在意的另類超人。
進城之後,店鋪林立,大廈高聳,雖也有不少花店,但清香的迷醉之味,畢竟淡薄許多,連帶着使得所處的空間也讓人難過起來。
路邊的路燈,裝飾門窗的玻璃,大門洞開的門口散發的涼氣……無數的東西,一切的東西,都是莫知鴻內心中的那個他所從來沒有見過的。
所有的所有,新奇而陌生。
擡頭仰天,鋼筋水泥的森林阻擋了普照地下的陽光,讓匆匆行人不至於太過炎熱,巨大的客車在空中就着那怎麼像會掉落的橫空鐵軌呼嘯而過,帶走一批批候在高大建築外圍候車臺上的乘客,時不時有人熟練的踩着一塊噴射着巨大氣流的飛板斜划向高空,卻又很快就落進了人堆消失不見。
城市裡的壓抑是每個第一次接觸城市的人應該感覺得到的,可這最真實的感受卻多半被喧囂城市的迷離色彩和車水馬龍所阻隔,讓人看不清楚這繁華給人的真正感受。
人來人往,車去車停,城市裡的人們都在匆忙的來往,試圖去抓住穿梭的時光,沒有人對身邊的一些小事在意。比如:披着一頭繽紛異彩發茬,有着一隻紫黑色手臂,穿着身染滿塵土的白衣的少年。
“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老鼠躲進了莫知鴻的衣服裡面,小爪攀着他胸口,如同一老朽般感慨,原本以爲會有警察上前盤問這位嬉皮士打扮徒弟的它此刻失望氣惱。
老鼠的打算十分簡單,警察一來,這位沒有任何身份證明的徒弟,必然會被帶到局裡,正值中午,也就必然少不了一頓午餐招呼一下,那可憐的老鼠,就不必爲了躲避飯菜的香味而藏進汗味濃郁的衣服裡受罪了。
至於要是被抓了之後怎麼脫身,貓王是想都沒想過,大不了越獄就是了,老鼠對自己教出的徒弟可謂自信滿滿。
有時候,鼻子太靈的確不是什麼好事。
貓王把鼻子用力頂在衣服上,兩眼在挖出的小洞上左右打量,考慮着是不是找機會喊句救命來吸引警察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