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南天門,雙峰夾峙之間如蒼穹裂隙,巍巍然聳立在天地之間。
此刻正當午夜,剛交子時,山間夜霧在峰頂寒氣的壓迫下愈趨濃重。
秦一白與徐市順着一眼望不到頭的階梯一步步攀爬着,間或停下來欣賞一下山間夜色。
不時地有匆匆一掠而過的人影向上方疾馳,大多孤身一人,少有如秦一白、徐市兩人般結伴而行者。
對此秦一白先還奇怪,可再一合計之後便也明瞭了,這種情況完全都是利益使然的結果。
小梵天的入口一年僅在七七之日開啓七天,現在匆匆而過的這些修者全都是準備入小梵天去趕天市的,所以他們口袋中必不可少的肯定都備下了不少稀奇貨色。
在現今修行資源奇缺的情況下,覬覦別人寶物而吃黑打劫的比比皆是,與別人同行就意味着危險的增加。
別以爲多個人就多一分力量,對未知的危難能有更強的抵抗力,要知道,往往最大的危險就來自於你的身後,被你認爲最可信賴的那個人。
這種背後被黑的實例,古往今來數不勝數,因此這些修行中人幾乎全部單獨行走,哪怕是同門師兄弟也是如此。
可見,如今不管是俗世的普通百姓,還是修界的修行中人,同類之間的信任感早已降到冰點了,互相的防範意識已到了令人心寒的地步。
“哎,真是可悲呀!”
秦一白輕輕地嘀咕了一句,見徐市似乎對他所言之意完全明瞭的微微一笑,於是便無奈的搖着頭繼續向上不緊不慢地行去。
南天門已遙遙在望。
此時一團朦朦的白光完全充斥了天門之內,遠遠的,只見一條條人影毫不停頓地走進了被白光籠罩的天門,隨後消失不見。
等秦一白與徐市走到門前時,門外竟不見一個人影。
據徐市所說,這小梵天乃是古佛教中的一位大人物,二十四護教法神之一的大梵天的後嗣所創。至於其中有什麼家長裡短的新鮮事兒,徐市也是完全不知道,他也是因爲當年未被趕出山門時,跟隨恩師鬼谷子參加過一次天市,所以才知道有這個地方。
見自己兩人好像是最後一撥了,徐市便伸手拉了一把正在東瞧西看的秦一白,迅速往天門內走去。
可就在這時,兩聲清脆的童音從南天門之頂突然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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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當家的,等等我們!”
隨後只見兩條翩翩的人影如一陣風般向秦一白撲來。
秦一白咋聽這喊聲便不由一愣,待兩人撲來時早已腳尖兒一頓,身體已無一絲煙火氣地橫移了五尺,做出了防禦之勢。可等他看清了撲過來的人影相貌時,竟不由目瞪口呆,怔立在當地。
來人竟是兩個小童。一個紅衣紅褲,一頭長髮束在腦後,額頭一點日痕金光燦燦;另一個綠衣綠褲,頭梳兩髻,額頭月痕銀光閃閃。
兩個小傢伙皆是隆鼻星目,面如冠玉,脣似塗朱,活脫脫是年畫上蹦下來的兩個福娃相似。
這倆小童不是別人,正是想當初秦一白初入大盤境時看到的,聽盤翁講故事的那兩個小孩兒,大魚小魚是也!
“大魚小魚,你們兩個跑這兒來幹什麼?不會是偷偷跑出來的吧!”
“不是不是,二當家的!我們可是奉命而來的啊,你可不要冤枉我們……”
二當家的!
秦一白聽了這個稱呼,臉都快要綠了。這什麼跟什麼呀,整個就是一窩大賊小賊嘛!因此趕緊一揮手,止住了兩個小傢伙的胡言亂語。
“誰…誰是二當家的?誰讓你們這麼叫的?”
秦一白這一急,差點話都說不利索了。
大魚小魚這兩個小傢伙大眼兒瞪小眼兒的對視了一眼,而後大魚方纔小心翼翼地道:
“這…這稱呼不好麼?多威風啊!我們宗主是大當家的,您不就是二當家的麼?這有什麼不對的?”
秦一白實在是無語了!鬧了半天這稱呼是這麼來的。沒想到作爲一宗之主的元古大哥,在他們口中竟變成了大當家的,整個兒一個賊王,而自己也就順理成章地成了二當家。
面對兩個小傢伙,秦一白可是苦笑不得啊,伸手撓了撓有點兒發麻的頭皮後,板下臉說道:
“這個稱呼可不好聽,小心以後大哥知道了打你們屁股,以後不許這麼叫了!”
兩個傢伙一聽秦一白提起元古,馬上老老實實地點頭不已,可兩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中卻閃爍着不安分的光芒,不知道又在打着什麼鬼主意。
大魚和小魚,如今這番正是奉了元古的令諭,被盤翁指派來跟隨秦一白的。在秦一白離開大盤境時,元古便有了此意,只是當時考慮到要錘鍊秦一白的心境,所以才一直拖到了現在。
秦一白得知了元古的心意後,唏噓中只能再次心中默唸大哥的好處,元古對他的迴護之情,怕是窮他一生一世也無法報答了。
一邊的徐市雖然看得稀裡糊塗,可隨後從幾人的對話中卻已聽出,這兩個小傢伙一定與曾經救過秦一白的異人有所關聯。
雖然徐市此時還看不出兩個小小孩童有什麼特異之處,但在他的直覺中卻總感到,這兩個小人兒絕對絕對的不好招惹!
眼看子時已經過半,再不進入小梵天恐怕就要等明年了,因此徐市趕緊招呼幾人呼啦啦地走入了被白光籠罩着的南天門中。
濛濛的白光之後,唰的景物一變,滿眼的山景竟已變成了一處方圓十幾丈的小廣場。秦一白知道,此地恐怕已是在另一個時空中了。
此時的廣場中間,正有幾十人在排着對,隊列之前的長桌後正做着兩人在驗看着什麼,而後便有一人高喊道:
“丙區一位,三等一間!”
隨後,其身後的廣場一角便突然張開一道銀光閃爍的入口,排在隊伍最前的一人匆匆一禮後已走進了那道門戶,而後那道入口在微微一蕩中又消失不見。
喊聲不停地響起,入口也在重複地開啓着,只是不同之處在於名稱的不同。
秦一白從這些稱呼中已大約知曉,這入口大概分甲乙丙三等,那長桌後的兩人,說白了就像俗世中某些農村集市上收稅的人一樣,根據你所交稅額的不同,分配給你不同的地盤。
這排隊的幾十人中,全部都是從乙丙兩個入口進入,細微處也只是其內部還分有一二三等。
對這些,秦一白一時還不明其意,但看徐市卻一副瞭然的神態,想來他定是知道其中的含義了。
此時,排隊的幾十人都已陸續地進入了小梵天,只剩下了秦一白四人。
徐市走前幾步正想說話,可桌後那個一臉市儈之色的麻臉胖子已是眼睛一斜,一臉高傲地說道:
“生人!規矩改了知道嘛?一個生人如果沒有熟人帶着,要交十個天晶的保障金。你們四個人就是四十天晶,誰來交啊?”
“四十天晶!你們搶劫啊?”
一向穩重如山的徐市,一聽這話兒竟然失聲大叫起來。
對於小梵天一個天晶的價值,徐市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如今這麻臉胖子一開口就是四十天晶,嘛的,宰人吶!
這個數字,就是讓他們四人傾家蕩產也不足以支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