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胖子不愧是生意場上的老手，臉很胖，臉皮也很厚，愣了片刻以後，很快自失地笑了笑，把手伸到李永面前：“哎呀，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李永好像沒有看到秦胖子的動作，徑自轉過身，跟其他食客打了個招呼，將秦胖子一個人扔在那裡。
秦胖子頓時僵在那裡，剛纔說話的聲音比較大，將周圍幾張桌子上的目光全都吸引過來，沒想到李永會不給他面子，毫不理睬。
丟臉了！秦胖子的圓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偏偏又發作不得。
寧父在旁邊看了暗爽，他這個未來女婿平常挺和氣，惹怒了他，也有點鋒芒畢露的意思。
剛纔這兩句話，還有最後這一手不理不睬，看似沒有什麼，卻能讓秦家父子鬱悶到死。
畢竟，秦家父子剛纔說話的時候聲音挺大，周圍桌子上的人全都聽到。
這會兒，不少人一副看到笑話的表情，看着這邊說說笑笑，肯定是拿這爺倆的事情說笑。
秦胖子臉皮再厚，也有些吃不消。
能夠在二樓大廳吃飯的，差不多都有些事業，秦胖子一眼看過去，甚至有一桌還是熟人，是個做建材的商人，在華東地區有十幾家連鎖門店。
秦胖子鬱悶壞了，今天這麼一鬧，明天他的事情就要給傳開。
這個世界，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指不定就傳到他那個圈子裡面。
雖然說大的影響未必有，不過做生意講誠信，形象很重要，有了這麼個負面形象，總歸不是好事情。
寧父跟秦胖子的公司做生意，上游的受下游控制，沒少給盤剝，這會兒看到秦胖子吃癟，還是自個未來女婿乾的，心情頓時無比舒暢。
寧父看了一眼正在招呼其他食客的李永，身旁跟着寧小雪，兩個人手牽着手，怎麼看怎麼般配。
表面上，寧父還是很客氣地跟秦胖子打了個招呼，不讓他太過難堪：“秦總，你們吃飯，我先過去。”
“以後要訂餐的話，直接給小李打電話好了，”寧父好心說了一句，卻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秦胖子的臉上。
秦胖子陰沉着臉，讓周圍的人當笑話一樣看着，滿桌的美味佳餚也如同嚼蠟。
又坐了一會，秦胖子再也坐不下去，筷子往桌上一丟：“都別吃了，走吧。”
秦祥林年輕氣盛，忍不住就道：“有什麼好得意的，不就是開了個飯館，請了兩個好廚師？”
話雖然這麼說，也不想繼續做着讓人看笑話。
幾個人匆匆下樓，秦祥林感到周圍都是譏諷的目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
出了門，才長出一口氣：“媽的，等我在對面開個飯店，擠垮它，囂張個屁啊！還他媽的董事長？一個小飯店罷了！”
區區一個飯館，李永他們當初發起的時候，啓動資金只有四十萬，註冊資本一百萬，確實不在秦家父子的眼裡。
秦胖子坐到車上，掏出一根軟中華，點着抽了一口，眼睛的餘光瞄到旁邊一家門面招租的佈告，若有所思。
李永第一次以董事長的身份出現在魚味館，讓樑嘉亮拉着給樓上的食客去打招呼，這些金卡會員，都是魚味館的老客戶，既然來了，不招呼說不過去。
雖然魚味館不愁生意，樑嘉亮還是非常注意維護公司的形象，這種高層公關，也是必需的一種。
等他們轉了一圈回來，發現秦胖子他們那桌正在結賬，索性就留在廳裡用餐。
魚味館的兩個大廚，也就是劉鐵真的兩個徒弟很快跑出來打招呼。
他們跑過來，並不是因爲李永是老闆，而是對上次給的鮮貝很感興趣。
話說上次的鮮貝數量有限，最後優先供應私房菜館那邊，兩人不敢跟他們的師傅劉鐵真爭搶先後，難得碰到李永，自然要過來催一催。
李永平常不太喜歡應酬，不過剛纔走了一圈，很有點成功人士的感覺，倒也不差。
特別是寧父眼中流露出的欣賞目光，讓他牽着寧小雪的小手，覺得特別安心。
心情正好，笑呵呵地告訴兩個大廚：“今天這頓很重要，你們要用心，吃好了，什麼都好說，吃不好，一切免談……”
兩個大廚一聽，立刻點頭答應，跑回廚房開始做菜。
寧父看了，頓時非常放心，小李採購環節抓得很緊，對公司控制得挺好。
早有服務員端了茶水上來，李永就招呼寧父用茶：“這裡用的都是明前茶，泡茶也是很講究的。”
寧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着說道：“嗯，挺好，以後要吃飯就到你這邊來。”
李永拿起桌上的菜單遞給寧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吃飯倒到沒有問題，就是連累叔叔丟了生意……”
“算了，”寧父擺了擺手：“三秦公司的生意我也不想做，摳門得不得了。”
去年和上半年經濟危機，新的開發項目越來越少，寧父他們的生意也不好做，碰到這麼一樁生意，寧父確實挺看重。
不過，生意歸生意，寧父可不想因爲一樁生意，丟了自己的尊嚴，以及女兒的終生幸福。
寧父接過菜單，看到上面的價格，頓時吃了一驚：“乖乖隆地咚，小李，你們這價格挺黑啊，怪不得秦祥林那個兔崽子說你一套行頭也吃不起一道菜……”
“賺了不少吧？”寧父下意識地問道。
李永撓了撓頭：“實話實說，這個店開業以後，還沒分到一毛錢。”
寧父點了點頭，把菜單遞給李永：“算了，還是你來，有什麼吃什麼就好。”
“那就讓咱們的行政總廚安排，我們等着吃好了，”李永把菜單放到一邊，服務小姐很快就端上幾碟冷菜：醉蝦、糖藕、涼拌蓴菜、薰魚……
爲了讓李永吃得滿意，盡心辦事，劉鐵真兩個徒弟算是將壓箱底的本事和東西都拿了出來。
寧父吃了以後，讚不絕口：“怪不得價錢比較貴，這東西確實也值。”
等到熱菜上來，主要就是一些河鮮，都是水空間裡出產。
水空間裡的魚蝦本來就好吃，兩位大廚的手藝也要比李永好上很多，不管是色、香、味、形，甚至是菜的意境，都做得美輪美奐，好吃也好看。
用樑嘉亮的話來說，兩人今天是超常發揮——都是讓李永給逼出來的。
寧父也是吃慣空間魚、空間菜的，吃到這些菜也讚不絕口，大廚畢竟是大廚，有些味道，是家常做菜怎麼也做不出來的。
吃着美味可口的飯菜，寧父就鼓勵李永：“你這個飯店做得不錯，我看有發展前途，事業很重要，不急着賺錢，結婚、買房那些錢，我跟你阿姨來出！”
李永還沒反應過來，寧小雪已經羞得滿臉通紅：“爸，你說什麼呢！”
“說什麼？說你們結婚的事情，我看小李挺好，比那個什麼秦祥林好得多了，”寧父才喝了兩杯啤酒，似乎就來了興致。
寧小雪一聽，撅起小嘴：“說那個秦祥林幹什麼，我跟他又不熟悉。”
寧父嘿嘿笑了笑：“誰讓我閨女生得這麼好，人見人愛，還是抓點時間定下來，免得那些小兔崽子亂琢磨。”
“爸……”寧小雪俏臉緋紅欲滴，看寧父高興的樣子，話匣子打開，再也收不住，只好摟着她爸的手臂撒嬌。
寧父給拉着右手，吃不到東西，連忙告饒：“好了，乖女兒，你老爸不說了，快讓我吃魚，冷了就不好吃……”
李永看着他們父女兩個親熱的樣子，也感到非常幸福，端起酒杯敬了寧父一下：“叔叔，實話實說，我也想同小雪馬上結婚……”
“誰說要嫁給你啦！”寧小雪羞紅臉瞪了李永一眼，又馬上低下頭，用力吸着杯子裡的椰奶。
李永微微一笑，雖然他倆之間沒有山盟海誓，不過感覺到了，似乎一切都水到渠成。
寧父看了看李永，又看了看自己女兒，把手一揮：“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麼，現在正是你創業的關鍵時候，這個魚味館不是剛開了一家分店？這兩年要保持擴張速度，未必有什麼分紅，你阿姨上次也跟你媽說過了，你們結婚的錢，買房子的錢，我們來出。”
“阿姨跟我媽聯繫了？”李永嚇了一跳，他在兩家中間以對方的名字送些空間蔬菜和魚蝦，要是兩邊一對頭，謊言很容易給揭穿。
寧父笑呵呵地看着李永：“小李啊，你送菜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
李永撓了撓頭，不知道要說什麼，本來這件事就很不周密，被捅破也很正常。
他卻一廂情願希望能保守這個秘密，同時讓兩家人都能吃上可口健康的食物。
只能說是關心則亂。
寧小雪也緊張地擡起頭，她是知道真相的，而且還是李永的幫兇。
“現在你能實話實說了吧，那些菜，都是你採購的時候，給我們多帶吧？”寧父讓李永喝酒，並且老實交代。
李永笑了笑：“呵呵，就是這樣的，確實是給飯店用的魚蝦和蔬菜，因爲是綠色健康的，我就想讓你們平常多吃點，對身體有好處。”
寧小雪也拉着寧父的手臂撒嬌：“就是嘛，說我們送的，你們都不肯要，說來說去，還不是你們逼的啊！”
“行行行，都是你老爸的錯，”寧父好不容易從寧小雪的魔掌中掙脫，連夾了兩隻魚丸，這東西鮮香美味，吃了就停不下來。
“哎，女生外嚮，”寧父嘆息着搖了搖頭，看到寧小雪又要伸手，連忙止住話頭：“好了好了，你們的孝心，我們都知道了，方便話，以後就直接寄吧，省得轉來轉去的。”
“不過，有個要求，以後有事情，都要實話實說！”寧父端起杯子，鄭重地說道。
李永連忙點頭。
雖然說是謊言被揭穿，因爲是善意的謊言，不但沒有惹寧父不高興，反而增進了雙方之間的感情，以及交流時的坦誠。
寧父今天高興，心裡已經有了決定，算是給女兒找到一個好的歸宿，又隱隱有點失落，自家的女兒就要嫁給別人了。
心情比較複雜，又喝了點酒，寧父就語重心長地給李永和寧小雪表示，希望他們早點結婚，並且說了幾個理由。
這第一條就是條件已經成熟，你們已經住在一起，等於事實上的夫妻，那就順便辦個證，辦兩桌酒，讓他們做長輩的安心、開心。
寧小雪強烈抗議寧父前面話，聽到後面，也默然不語。
李永一看：有戲，女孩這是默認了。
本來都已經瓜熟蒂落，只是事情比較重要，總擔心會出意外。
第二條就是結婚以後，更有利於他們事業的發展，如今事業剛剛起步，事情很多，結婚以後，兩個人相互支持，他們做長輩也可以幫忙，對於事業的發展有利。
考慮到他們事業的需要，寧父說是已經和李永的父母商量好，兩家長輩出錢，給他們買套婚房。
前面的事情李永都能接受，最後這一條，李永不能同意。
李永讀書的時候，就有一個“偉大”的夢想——畢業以後，不要啃老。
這個夢想，曾經因爲高速增長的房價，變得虛無縹緲；又因爲水空間的出現，重現希望。
他現在已經有能力買房，不說餐飲公司、魚塘公司暫時沒有分紅，單是空間魚的倒賣，也已經有不少。
問題是，這個錢不大好解釋，除非“實話實說”。
李永覺得，這個“實話”暫時還是不要說的好。
寧父語重心長：“我知道你想自己買房，補依靠長輩，相信你以後也有這個能力，不過現在還是事業重要，那些錢先留着發展事業。”
“房子價格一天比一天高，還是儘早買了好，就這麼定了，”李永還在猶豫，寧父卻已經拿出長輩的權威，將事情定下。
“綠洲花園的房子其實不錯，”提到綠洲花園，寧父就有些嘆息，這是綠洲集團難得做的平民小區，延續一貫的傳統，講究品質，據說剛一開盤，已經給搶購一空，想買也買不到了。
綠洲的樓盤綠化也做得很好，要是能進場提供花木，數量和利潤都很可觀。
無奈綠洲花園的小區綠化竟然承包給了三秦公司，剛纔發生那樣的事情，寧父對這筆業務已經不抱希望。
雖然已經決定放棄，還是會覺得挺遺憾。
“似乎聽到有人在說綠洲花園的好話，”一個氣宇不凡的年輕人突然端着酒杯走了過來：“李董事長，我來討杯酒喝，你不會也趕我走吧？”
李永回頭一看，原來是沁春園開發商老闆嚴文傑的小兒子嚴小凡，和人就在樓上的包廂裡吃飯，李永剛纔過去招呼，算是剛剛認識。
“嚴經理說哪裡話……”李永笑了笑，端着酒杯要站起來。
沒想到，嚴小凡已經老實不客氣地拉開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原本李永和寧小雪坐在寧父的兩邊，寧父坐在中間，嚴小凡往李永旁邊一坐，等於是坐在李永和寧小雪中間。
寧父心裡直犯嘀咕，咋又來一個愣頭青，別是又像秦祥林一樣，看上自己女兒的吧？
還好，嚴小凡似乎只是來喝酒，招呼李永喝了口酒，就拿筷子開始吃菜。
寧父這會兒才發現，這位出來敬酒，手上還拿着筷子，喝了酒，直接開始吃菜。
而且，吃菜的速度還特別快，寧父就看了一會，一條剛剛上來的清蒸鱸魚，朝上那一面，就給消滅掉一半。
暈了，真是個吃貨！寧父看看嚴小凡，又看看李永，怎麼看都是自家的“女婿”優秀。
想到這裡，寧父也抓起筷子，夾了塊魚肉一吃：嗯，鮮香美味，真好吃！
吃了一口，再伸筷子，魚身上已經都剩骨架。
寧父喝嚴小凡同時伸了筷子，兩人擡頭相視一笑，合力將魚翻了個身，筷子撩動，一會兒功夫，這一面也只剩下骨架。
嚴小凡性格開朗，今天正好在包廂請部門骨幹吃飯，雖然早有預定，又是白金會員，可以訂三道陶然魚的菜，吃了之後，還不過癮。
剛好樑嘉亮帶着李永過去打招呼，後來又聽出來洗手的人說起三秦公司秦胖子的鬧劇，聽說李永是來吃飯的，就找了個由頭跑過來。
他到這邊來，不是討酒喝，其實是來吃魚的。
魚味館的陶然魚全都限量供應，不過他們的董事長吃飯，請的又是未來岳父，那肯定沒有限制。
於是，嚴小凡屁顛屁顛就來了。
一條鱸魚吃完，嚴小凡又揀桌上沒有吃完的菜吃了點，果然是一道比一道好吃，就連同樣的紅燒鯽魚，這裡的顯然還要多一種味道。
嚴小凡筷子飛動，將桌上所剩不多的菜很快清掃乾淨，擡頭一看，發現大家都在看着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放下筷子：“那啥，剛纔你們在說綠洲花園的房子？想買的話，我可以給你們優惠啊！”
寧父愣了愣：“你是……”
“哦，這位是綠洲集團企劃部經理嚴小凡，”李永也有疑惑：“綠洲花園是綠洲集團開發的？”
寧父和嚴小凡交換了名片，看到上面寫的就是綠洲集團企劃部經理，他們公司企劃部的負責人應該是總監，經理的職位並不算高。
寧父略微有些失望，覺得這個年輕人有些說大話：“綠洲花園的房子不是都賣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