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人雕

食人雕

……食人雕!那是食人雕!

坦圖眼裡的金色光芒暴漲,渾身的野性在這一剎那全部爆發了出來,用了前所未有的極快的速度衝到了樹上,一下咬住了就要抓住蘇策脊背的食人雕的右翼,拽下好大一塊連着皮肉的羽毛。

蘇策驚出了一聲冷汗。

他完全沒有感覺到身後有東西過來,雖然有些風聲從他耳邊穿過,可他也只以爲那是樹林裡遊蕩的風,沒有想到竟然會是有東西過來了!

如果不是坦圖很快就捕獵到鬣齒羊,他恐怕就要成爲這隻猛禽的口中食了……他果然,還欠缺在這裡生活的必要的防備心。

蘇策看向那還在撕扯的一獅一雕,只覺得自己的眼前一片血紅。

他很後怕,幾乎動都不能動了。

當然,他現在親身感受到了瀕臨死亡的危險,就算是備受驚嚇,他仍然強打起精神,開始注意周圍的環境。

坦圖的殺意濃厚,他差一點……差一點就因爲這該死的鳥失去了他剛新婚的心愛伴侶!他現在就好像被獸神附身一樣,無論什麼都阻擋不了他要殺死食人雕的決心!

食人雕,天空中的霸主。它的兩翼展開足有五六米長,而身形也接近兩米長,雖然看起來似乎比黃金獅子略爲嬌小,但實際上當它的兩翼張大的時候,看起來就像一塊幕布,簡直像是能把它包裹起來一樣。

坦圖心裡驚慌的有原因的。這種食人雕的兩爪抓力極大,它們可以毫不費力地帶動獸人幼崽乃至雌性飛上天空,而這塊地方住着的禽類獸人非常少,其他雄性根本不能飛到空中,如果蘇策真的被它抓到,坦圖就算再厲害,也無法及時救他的。

而且,食人雕的習性很詭異。

如果它只是把人抓到巢穴裡要吃肉的話還好辦,坦圖不間歇地跟過去說不定可以在它落地開吃前想辦法救人,就算少些肉,好歹命在……可是食人雕喜歡吃獸人的腦子,當它到達巢穴的第一刻,它就會抓破獵物的腦袋,吸乾裡頭的東西,還會挖出獵物的眼球吃掉——這些都是對它而言最大的美味。

蘇策現在還不知道這個,也幸虧不知道。

再怎樣冷靜的人,也不會在知道自己差點被吸乾腦髓後不噁心害怕的。

坦圖和食人雕纏鬥着,食人雕的喙非常堅硬,就像是一把鉤子——這或許也是爲了方便它享用它最喜歡的東西?

不管怎樣,坦圖都不會放過它了。

食人雕偷雞不成蝕把米,在好像蓬蓋一樣的樹葉的遮蔽下,它其實已經在空中跟隨兩人有一會了。好不容易等到雄性下去捕獵,就瞄準了一個時機飛快衝下——只是它沒有想到,這隻雄性竟然那麼厲害,幾下就搞定了鬣齒羊,還立刻轉過來了。

等它想放棄這個機會的時候已經晚了,那隻兇猛的雄性已經咬傷了它的翅膀。這一下,它只能跟雄性戰鬥到底……爲了能夠保住性命。它在受傷的時候就落在嚇風了。

食人雕的翅膀撲扇着,狠狠地拍打黃金獅子,強大的力量鼓動着風的時候就好像是掄着一塊生鐵抽過來,可是獅子卻更加厲害地躲過去,甚至用爪子撕裂了它——頓時羽毛血肉飛得到處都是,觸目驚心。

蘇策抓緊了樹幹,一動也不敢動——幸虧之前坦圖已經撲着食人雕到了地上。

能看得出,雖然坦圖真的很憤怒、氣勢也很足,但是在攻擊的時候並不是毫無章法的,他先是破壞了食人雕的翅膀,讓它不能輕易地飛到天上,然後再一點點扯掉它的羽翼和皮肉,最後,在它漸漸力竭的時候,撕下它的爪子,一口咬掉了它的腦袋!

終於殺死了它。

坦圖一甩頭,把雕頭扔得遠遠的,隨後一步一步,慢慢地朝蘇策走來。

他仰起頭,衝樹上的蘇策低低吼了幾聲。

這明明是獅子的吼叫,可蘇策卻覺得自己好像聽懂了。

他看着底下滿眼緊張盯着他的大傢伙,放開手,跳了下來。

獅子也順着一躍,把蘇策以最快的速度接住,蘇策及時地抓住了獅子的鬃毛,在他的背上蹭了蹭。

溫暖的體溫,這能夠給一個剛剛死裡逃生的人最大的慰藉。

獅子似乎也知道蘇策被嚇壞了,他把蘇策放下來,用舌頭一下一下舔着他的手背。

剛剛纔經歷過一場戰鬥,獅子舌頭上的血腥味很濃,不過蘇策並沒有嫌棄他,反而湊過去,抱住了他的頭頸。

一人一獅默然溫存了一會。

黃金獅子用頭把蘇策拱開一點,蘇策會意地走遠些,獅子張了張口,蘇策側頭想想,用手捂住了耳朵。

緊接着,就是綿延了幾百乃至幾千米的巨吼,獅子喉中的氣浪在山林裡滾滾而去,宣誓着叢林之王的存在——

今天的獵物已經夠了,他不需要再收斂氣息,而是應該爲了他與伴侶的安全,告訴叢林裡的其他猛獸們,如果趕來侵犯,就要接受黃金獅子的震怒!

等這一聲長吼消散後,附近詭異地安靜下來。

黃金獅子在蘇策的目光中變成了高大的男人,他抹把嘴,跑過去關心地看着他的伴侶:“阿策,阿策,對不起,你受傷沒?”跟着就是翻來覆去地檢查,直到確信了連皮兒也沒擦破一點後,才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跟着臉上就有些委屈了,但口裡出來的還是道歉,“阿策,對不起……”

蘇策有點好笑,拍拍他的頭:“坦圖,我又沒有生氣。”頓一下,“說起來,還是我太沒有危機意識了,是我連累了你纔對。”後來真的笑了一下,“我要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啊。”

他本意只是開個玩笑——他也知道自己的個性沉悶,可並不想讓坦圖繼續低落下去了。

結果坦圖的臉卻更皺了:“阿策,我保護你是應該的,嚇到你明明就是我不對,你怎麼可以向我道謝……”

……不,感情的維護是雙方的。

不過如果坦圖覺得不重要也沒辦法理解的話,他也不必一定要跟他說清楚。蘇策想道,我自己知道就足夠了。

愛人之間,雖然不用計較太多,但也不能將對方的付出當做是理所當然。

就算坦圖不說,蘇策也能看出剛纔坦圖與食人雕的戰鬥有多麼兇險,他心裡的感激之情不止是爲了一個人對自己的救助,更多的,卻是因爲愛人毫不猶豫願意將生命獻給自己的感動。

從沒有人如此看重他、珍惜他、愛護他……並不是男人就不需要這個,他孤獨了很多年,才遇見了全心全意爲他的坦圖。

坦圖沒有聽見蘇策的回答,但他也沒追問下去了。因爲他看到了蘇策柔和的目光,還有他安安全全地站在了這裡,這樣的氛圍一下子把他下面的話堵在了喉嚨裡,他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但是,很舒服……和昨晚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種舒服。

蘇策走過去,主動拉起坦圖的手:“現在陪我去摘野菜和做調料的植物吧。”

坦圖愣愣地點頭,有點捨不得地看着蘇策的手,但還是輕輕放開,先過去把食人雕和鬣齒羊收拾了捆起來,扛在背上,然後又走過去對着蘇策伸出手:“阿策……”

蘇策把手放上去:“嗯。”

之後的過程平坦了很多,蘇策掏出從家裡帶出來的獸皮,在裡頭裝滿了新鮮的野菜和肥碩的菇子,他準備弄個不錯的湯,如果可能的話,爭取弄些炒菜吧……總是燉肉燉肉燉肉也實在吃不消。

有很多調料——比如辣味和像胡椒的那種,山裡頭都有一片片的成長,而且大約是因爲味道的緣故,也少有野獸招惹這個,居然可持續地發展了下來,長相也和地球上的辣椒胡椒差不多,蘇策同樣掐了很多。更值得驚喜的是,他發現了花椒,一模一樣的花椒。

於是直到回去的時候,蘇策是滿載而歸。

今天的“約會”有點驚險,不過讓他更加擺正了態度,還認識了很多東西……是很好的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