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 未完的任務 上
章八 未完的任務
濃密的雲層被強風吹開了一片空隙,火辣辣的陽光傾泄而下,原本還在地面上活動着的形形色 色的色生物立刻四散奔逃,各找陰暗處藏身。直曬的地面溫度迅速升高,不一會升騰的熱空氣便將地面上的景物變得扭曲起來。
除了呼嘯的風聲外,荒野上幾乎再沒有其它聲音,也看不到任何活動的痕跡。
在一棟廢棄的別墅裡,蘇坐在二樓的窗戶旁,正仔細擦拭着步槍零件。當最後一個零件擦好後,他更以緩慢而又精確的動作將步槍重新組裝起來,然後推上了一顆燃燒彈,纔將槍小心翼翼地放在身邊,並用布條矇住槍口,以防止進灰。槍是蘇在荒野中生存的保證,失去了手槍後,改裝步槍就成了蘇唯一的武器。而且要和羣狼戰鬥,這把步槍更是他的依靠。
蘇靠在牆壁上,進入了睡眠狀態。在這片區域內,蘇已經遊蕩了整整五天,在腦中的地圖上,可以清晰地看出他在過去五天中走過的軌跡,一個大大的弧形,幾乎快形成了一個半圓。現在他進入的區域,是地圖上已經探索得差不多的部分。蘇不願意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區域裡和人戰鬥。
半個小時後,蘇張開了眼睛,一秒鐘都不差。此時天上的雲層重新合攏,荒野上又是灰濛濛、陰沉沉的一片,剛纔日光灼烤帶來的炎熱仍徘徊不去,踏足於土地上,腳下依然是熱浪蒸騰。
五天以來,蘇都是走兩個小時,休息半個小時,交替進行,不分晝夜。他行走時勻速前進,保持在每小時十公里左右。當然蘇的速度遠不止十公里,這樣做是爲了讓後面跟蹤而來的羣狼判斷錯誤。在關鍵時候,或許最微小的失誤也有可能扭轉戰局。
狼羣距離蘇正越來越近,但他們與蘇還沒有碰過面,蘇也就不知道這些狼因何而來。等蘇一個大圈繞完,或許可以從狼羣留下的痕跡找到些蛛絲馬跡。
現在時間還很充裕,蘇慢慢地活動着身體。他肌膚微微顫動着,上面不斷感受到極微弱的針刺感,這是危險的標誌,說明後面的人始終沒有放棄對他的追蹤。許多野獸都有以危險的天然直覺,蘇在這方面並不輸於大多數野獸,甚至還猶有過之。在選擇了神秘學的能力域後,對危險的感覺就更加的敏銳。或許這是神秘學少爲人知的一項好處。
蘇開始整理裝備,並且看着腦海中的地圖,思考着下一步的路線。當看到地圖上的K7基地時,蘇忽然心中跳動了一下。不論這些狼來自何方,從他們出現的時間和方位判斷,K7基地都是最有可能的一個起點。
蘇出了小樓,走出數公里後突然折了個方向,斜斜的向K7基地插了過去。
距離蘇不到90公里的地方,萊科納等人在一棵大樹下找到了些最新的痕跡。兼職扈從的電子專家打開那份精度絲毫不比蘇差的地圖,上面赫然標註着蘇這些天來行進的路線,幾乎分毫不差。電子專家在最新的位置上做了個標記,於是一個幾乎完整的半圓出現在地圖上。
這份地圖上,有好幾個地方都被打上了紅X,猩紅得十分醒目。
“他肯定已經發現我們了,狡猾的傢伙,想帶着我們繞圈子。”萊科納冷笑着說。他向電子專家望了一眼,問:“你那東西可靠嗎?”
電子專家擡起頭來,嚴肅地說:“除了奧貝雷恩閣下,我們的隊伍中應該沒有人可以發現並且破除我的裝置。”
萊科納的臉色明顯有些不愉快,但他並沒有發作,而是看着地圖,陰冷地說:“如果這傢伙真想跟我們兜個圈子的話,希望你能夠給他一個足夠大的驚喜。”
萊科納又看向獵人,略顯不滿地問:“我們的速度不能更快了嗎?”
獵人正研究着地面留下的痕跡,聽到萊科納詢問,擡頭說:“不能更快了。他留下的痕跡非常稀少,現在已經是我們追蹤他的極限,那還是因爲幸運,最近這片區域沒有極端氣候出現,否則只要一個過路的龍捲風就會抹掉一切。看這處痕跡的時間,估計我們與他的距離已經不到一百公里。再過三天,我們應該可以進入分散包抄攻擊的距離。”
“還要三天!”萊科納顯然極不滿意這個答案,但是責備一個三階獵人是毫無意義的,萊科納自己根本就沒有替代的人選,而且四階獵人也不可能來給他當扈從。
“我們繼續追!而且和以前一樣,用一切手段,激怒他,讓他來自己來找我們。現在休整30分鐘,30分鐘後整隊出發!”萊科納下了命令。
扈從們架起了可摺疊行軍鍋,將配給制式口糧投入到鍋裡,再注入水。鍋下有一個開關,只要一按,源自固體燃料的高溫火焰就可以在三分鐘內將口糧煮沸。每口鍋配了一公斤的燃料,足夠使用一個月。
裡高雷慢慢地吃着自己那一份口糧,反正吃飯時間有十分鐘,他並不着急。配合萊科納與奧貝雷恩行動的這幾天,裡高雷一直冷眼旁觀,將看到的一切細節默默地記在心底。萊科納和奧貝雷恩都是非常有才華的年輕人,而且他們十名扈從中有六名是三階能力者,其餘的都是二階。粗看起來,這樣的陣容羅克瑟蘭公司也拿得出來,可是本身是二階能力者,還身兼生化專家、電子專家的專業人員,整個羅克瑟蘭公司也不過寥寥數人而已,這種複合型人才都在公司總部身居高位。怎會象眼前這些人一樣給人做與奴僕幾乎沒什麼區別的扈從?
此外暗黑龍騎的裝備精巧、簡單、實用,幾乎件件都包含着超越羅克瑟蘭公司能力的技術。比如這個行軍鍋,羅克瑟蘭公司就無法自行生產。冶金、電子和機械精加工是沒問題的,可是高效固體燃料就遠遠超出了公司的科研能力。
三分鐘煮飯,二分鐘分餐,十分鐘進食,十五分鐘休息,這支隊伍的行動如鐘錶般精確。跟着蘇在荒野中繞了五天的圈子後,所有的越野車都因爲缺少燃料而被丟棄。而且乘車由於速度過快,經常會失去蘇的蹤跡,效率反而不如徒步行軍。
十五分鐘時間,裡高雷睡了個酣聲大作的覺,鬧鐘一響,他便精神抖擻地跳了起來。萊科納望向裡高雷的目光中,多少有了些尊重。五天連續不斷的追蹤,就連那些三階的扈從都開始顯得疲倦,只有萊科納、奧貝雷恩和裡高雷沒有分毫倦容。
夜色很快降臨,陰寒的風驅散了白晝的炎熱。
蘇靜靜站着,注視着一公里外的K7聚居地。深沉的夜幕下,在這個距離上,即使以他的微光視覺也只能隱約看到一個大致的輪廓。
風撲面而來,鼻端掠過陣陣腐臭的氣息。在荒野上時時可以聞到這類味道,但是今晚的氣息格外濃些,也比荒原上那些飄來蕩去的氣息新鮮得多。
K7聚居地一片寂靜。雖然平時在這個時候,聚居地內大多數人都應該進入了夢鄉。但是仍會有小部分人活動着,在酒精、毒品和性 愛中麻醉自己的神經。今晚的K7,實在是太安靜了些。
黑夜是蘇的領域。他取下了改裝步槍,將子彈推上膛,然後如一個幽靈般,向K7潛去。
K7聚居地的每一個角落都儲存在蘇的地圖中,不是平面,而是三維的。可以說,蘇已經對K7瞭如指掌。K7的居民大約兩百多人,以一個聚居地的規模來說,不算大,也不算小。
聚居地修復後可用的建築成環形,這有一多半是出於防禦外來危險的需要,中央則是一小塊空地,平時是居民們聚會或交易的地方。聚居地指揮官的住處,一座鐵皮小房子,就座落在空地的邊緣。
現在空地上多了些原本沒有東西。
一根三、四米長的木杆,杆上吊着一具屍體,在激烈的夜風中來回搖盪。一陣風偶爾將屍體吹得轉了個身,藉着微弱的夜光,可以認出這具屍體正是K7的指揮官。一道繩索勒過指揮官的脖頸,將他吊在木杆上。但這道繩索看起來並不是指揮官致死的原因,他身上到處都是燒灼過的痕跡,整個身體幾乎都已化作焦炭,幾塊完好的肢體彷彿是刻意保留下來的,因爲那上面深深地嵌入了炭化的衣服。然而他的臉卻奇蹟般沒有任何燒灼過的痕跡,也正因爲如此,才能將他臨死前極度痛苦的表情刻印下來。
木杆下是厚重的底座,由屍體堆疊而成的底座。
蘇慢慢地一具一具看過去,這些屍體都有一個共同點,無論肢體變得如何殘缺不全,臉都被完好地保存下來,連同那些絕望、痛苦、憤怒、吶喊的表情。這些面孔有的蘇認識,有的則很陌生,不過應該都是K7的居民。粗略估算,木杆下大約堆積了四十多具屍體。屍體都已高度腐爛,不時有大得不象話的蛆蟲在腐肉裡鑽進鑽出。看起來,這些人死了已經有些日子。
寂靜的空地上,蘇孤零零地站着,有如墓地中不死的怨靈。
不止是中央的空地,K7的許多屋子裡都在散發出新鮮的腐臭。整個K7已變成了一塊墳場,只有幾處還傳出微弱的呼吸聲。
他慢慢俯下身,拉起一具屍體被燒焦的手臂。觸手處,炭灰立刻飛揚,顯然血肉已被完全燒透,然而炭灰盡處,卻還有一層薄薄血肉貼在骨頭上。奇異的是,手臂外層已徹底炭化,裡層的血肉卻相當完好。這說明燒在屍體上的火焰溫度極高,遠遠超過一般的火焰,才能在短時間的接觸中完全炭化血肉。蘇想了片刻,才站起身來。
蘇沒有再動空地上的屍體,而是輕輕推開旁邊一座棚屋的門,可以看到棚屋裡面坐着一個乾瘦的老人,聽到了聲音,轉頭向門口望來,混濁的目光從蘇身上滑過,卻沒有任何反應。只有幾個平方米的棚屋裡,除了這個老人,還有三具屍體,一男一女和一個孩子。屍體早已腐爛,棚屋裡到處都是濃郁的臭氣,老人卻一無所覺。
蘇如幽靈般消失,老人仍舊呆呆地坐着。
此時還留在K7的,都是些無法行動的老人,只有在這裡等死。倖存的人則早已離開了這裡,其實一個聚居地,除了相對安全之外,沒有什麼可留戀的地方。當K7的屍體開始腐爛,瘟疫會很快奪去敢於逗留的人的生命。不管新舊時代,這一點都從未改變過。
蘇準備離去時,忽又停住,有什麼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那是夜風翻動印刷品的聲音。
空地裡的屍堆中,露出了一本書的一角,顯得非常突兀。
蘇慢慢解開右手上的繃帶,纖長而滑膩的手指輕輕觸了觸書的封皮,才慢慢將它從屍體下面抽了出來。這是本巴掌大小的小冊子,大約有一公分厚,黑色的硬封皮製作得非常精美,上面是燙金哥德體的書名:啓示錄。
翻開封面,扉頁上用優美華麗的花體字寫着:“願迷途的旅人,從此得享安息。”
簽名則是:奧貝雷恩。
蘇合上了這本啓示錄,將它端端正正地放在屍堆前,然後消失在夜色之中。
夜色下,十三個人如狼一樣,在荒野中行進着。而這片土地夜晚真正的王者,成羣腐狼卻似乎嗅到了危險的氣息,消失得無影無蹤。
打頭的獵人忽然停了下來,仔細分辨着地面上的痕跡,再在風中嗅了嗅,說:“他在這裡換了方向。”
萊科納順着獵人手指的方向望過去,那裡正是K7的方向,於是嘴角浮起一絲冷酷的微笑:“看來我們的陷阱要起作用了。”
狼羣如同嗅到了血腥氣,轉了個方向,開始徐徐加速。
轉眼間天已漸亮。
藉着微亮的晨光,蘇在幾公里外就看到了獵鷹的莊園。不用藉助高階的視力強化,也可以看到莊園門口豎着的十二根木樁,和木樁上穿着的十二具身體。
蘇沒有停頓,依舊以勻速跑到了莊園門口,這才停了下來。
那一晚,桌上十二個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的粗糙男人,都在這裡了。左數第四個是獵鷹的首領,看來對手並沒有因爲首領的體型或者是一階能力而高看他一眼,只是隨意地與衆人插在了一起。
這一次沒有人被火焰焚燒過,但是痛苦並沒有減輕多少。樁體已經乾涸的血流軌跡顯示他們被木樁從下身穿入的時候,都還是活着的。
莊園裡所有的房子都被焚燒,到處是灰燼和倒塌的廢墟。一地瓦礫中不時可以看到伸出的肢體,更多的是黑乎乎無法辨別原形的焦化物。從殘餘物的數量來看,老人、孩子和女人們有一部分埋葬在火場裡,另外一些則不知所蹤,不知是被趕走了,還是死在了別的地方。
左首第一個木樁下,放着一本有點眼熟的黑色封皮啓示錄。打開後,扉頁上寫的是“因理想而不朽,因歸返而救贖”。
簽名依舊是奧貝雷恩,同樣優美華麗的花體字。
蘇撫摸着奧貝雷恩這個名字,指尖敏銳的觸感甚至可以感覺到在簽下這個名字時,那隻手的穩定和有力。
“奧貝雷恩……”蘇心裡默唸了一遍這個名字,將啓示錄放歸原位。
他的目光落在了獵鷹首領的腳下。那裡歪倒着一個酒瓶,瓶裡還有小半瓶混濁的液體。從酒瓶的式樣和已經完全看不清的商標分辨,這應該是一瓶舊時代的酒。
那天晚上,獵鷹首領拿出這瓶酒時,瓶裡只剩下三分之二了。這些酒,一半在那個晚上進了蘇的口,變成了一次任務的酬勞,另一半現在就在蘇的面前。
蘇向酒瓶走去。只邁出一步,他忽然停住,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向四面望了一圈。蘇的胸口開始發緊,心跳加快起來,周身血液不住奔流,體溫也在迅速升高。而他淡金色的短髮不住起伏着,似乎被風拂起。而此刻,根本就沒有風。
這是極度危險的感覺,而且越來越近!
酒瓶中混濁的酒液忽然沸騰,酒瓶全無徵兆地離地而起,斜飛開去。剛剛平移出半米,酒瓶上就遍佈裂紋,然後轟然炸開!
蘇碧色眼瞳中,所有的景物都在扭曲着,耳邊似有幾臺噴氣式發動機在同時轟鳴,強烈的聲波從幾十頻的超低頻一直分佈到幾十萬的超高頻,瞬間撞上了蘇的身體!
獵鷹首領的屍體上剎那間出現了數以百計的傷口,最初時只是一道道幾乎看不見的細縫,旋即張開,變成了無數深淺不一的傷口。獵鷹首領的血早已流乾,傷口出現後,立刻有數百片腐肉在空中飛舞,如同一隻只蒼色或是青色的飛蛾。離開他比較近的幾具屍體上也平空出現了許多傷口,只是比獵鷹首領身上的傷口要少許多,也淺得多。離得越遠的屍體,身上的傷痕也就越少。
然而蘇幾乎承受了全部音波的殺傷力!他身上的斗篷碎成了數百片,衣服和繃帶的破片更是漫天飛舞,改裝步槍的護木噼噼叭叭的佈滿了無數裂痕,就連堅固的槍管上也多出了不少青白色的劃痕。
和獵鷹首領一樣,蘇的身體上也多出了數以百計、縱橫交錯的細線。細線中立刻涌出大量血漿,然後細線張開,露出裡面紅白相間的血肉來,更有些交錯的傷口處,有整塊的皮肉掉落!
蘇剎那間已變成了一個血人!
蘇慢慢放下護臉的雙臂。在異變突生的瞬間,蘇以雙臂護住了頭臉,卻已顧不得其它。他一雙手臂上血肉模糊,只有臉和眼睛仍是安然無恙,然而耳部的繃帶上開始滲出鮮血,相對於如此狂猛的音波攻擊而言,他那雙具備超頻聽力能力的耳朵實在是太過嬌嫩了。
蘇就這麼站着,看着酒瓶炸開的地方。那裡殘留着一片還不如指甲大的電路板,邊緣都已燒焦。那些致命的音波,以及生命感應的裝置,都是集成在這麼一塊毫不起眼的小小電路板上。
這樣的陷阱,這樣的科技,蘇從未見過。
蘇緩緩擡起手,抓住胸口處只露出一個角的酒瓶破片,手上運力,將這片嵌進胸骨的破片硬生生的扯了出來。他一用力,手臂和半邊身體又涌出大量鮮血,紅得發亮的血液順着身體流下,已在蘇的腳邊積成了一個血潭。
玻璃與骨頭摩擦着,發出陣陣尖銳而又刺耳的聲音,這纔不甘不願地從蘇胸口的血肉中脫離出來。這是酒瓶的瓶底,上面還積着一汪鮮血,沾染了點點碎肉。
蘇拉下臉上的繃帶,將酒瓶瓶底舉到嘴邊,伸出柔軟靈活的舌頭,舔吸着瓶底上混着酒漿的鮮血。舌尖上傳來陣陣鮮血的腥甜,混雜着濃烈的酒氣,還有顆顆粒粒的碎肉。
他滿飲了這一杯,有酒,有血,有肉。
蘇俯身,將乾乾淨淨的瓶底放在獵鷹首領的腳下。這一杯血酒,權作他承諾獵鷹那一任務的尾款!
蘇碧色的眼瞳變得深不見底,他俯下身,將地上散落着的自己身上的肉塊一塊塊地拾起,再一塊塊地放進嘴裡。他找得極爲細心,連稍大些的肉沫也不放過。最後,蘇伏在自己鮮血積成的血潭邊,如一頭野獸,一下一下的舔食着自己的鮮血!
蘇需要體力,體力源自於食物,這時候最好的食物,就是自己的血肉。
當蘇再次站起來時,地上已經只剩下一片顏色深沉的土壤。他身上不再流血,但那數以百計的傷口仍然如一張張小嘴微開着,傷口處翻出慘白色的肉。
整個世界對蘇來說,是寂靜的。他的雙耳已聽不見任何聲音,眼前的世界時時會掠過不同的色彩,腦海裡千百條神經在無休無止地跳躍,撕裂般痛。儘管如此,他仍然從忽然大起來的風中,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蘇將已不能更破爛的衣服撕開,再扯成布條,將兩片陶瓷防彈片一前一後纏在了身上,勉強蓋住些傷口。他丟下了一切裝備,只帶上二十發手製子彈,然後提起了步槍。
蘇沒有向遠方逃離,而是向羣狼迎去。
此時此刻的他,既是一頭受傷的孤狼,也是一個接了任務的僱傭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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