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影之觸的能力怎麼會失效?”
這個疑問如同釘子一樣打進羅傑的腦海,而寒鴉劍主所說的話更是讓他驚駭莫名。
“他知道?”
“他都知道些什麼?!”
腦袋中嗡嗡直響,獵人小屋是羅傑最核心的秘密,但在此時,他這個最大的秘密卻似乎早已經暴露在其他人眼中。
哪怕是在戰鬥之中,羅傑也沒辦法抑制自己不去思考這個問題帶來的後果。
“他爲什麼知道?”
“是窺破了我的內心……”
“還是說他和我一樣!?”
羅傑瞬間聯想到寒鴉劍主身上的種種古怪之處。
他在20年前打敗了他的老師,並殺死了他,在深受重創的情況之下,他久居於寒川之上。
20年沒有踏出房門一步。
房門、小屋。
以及羅傑曾經在那裡感受過的古怪力量。
這讓羅傑忍不住猜測起寒鴉劍主的真實來歷。
可難道他不是從銀龍存在的區域裡逃離出來的嗎?
難道在此之前,寒鴉劍主的身上還隱藏着其他秘密?
心情激盪,羅傑的腦海亂成一團,這讓他的注意力根本沒辦法集中,而此刻劍光毫不留情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咔咔咔!
身上傳來密集的響聲,哪怕羅傑心神失守,但大體的防禦力還在,可讓他感到心驚的是,可以在天狗神主陰陽術狂轟亂炸之下保持穩定的防禦。
在面對寒鴉劍主的攻擊時,卻並沒有想象中那樣強大。
“忘記了我的教導嗎?”
寒鴉劍主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專注執着!”
“面對我,你認爲你擁有失神的資格嗎?”
一陣笑聲傳來。
“或者是剛纔的勝利,讓你以爲擊敗了天狗神主就同樣可以擊敗我?”
“如果是這樣,那作爲老師,我不介意再給你上最後一課。”
“一場以生死爲代價的指導。”
眼前的世界一片潔白,羅傑努力的平復自己的心情,他甚至想用再次嘗試陰影之觸的能力。
可這個念頭剛剛升起就被寒鴉劍主無情的打斷了。
兩人之間相隔着數十米遠,但森然的劍光卻再次落下。
在白雪中,寒鴉建劍主漆黑的劍光尤爲顯眼。
像是在白紙上渲染的水墨,大氣磅礴。
不拘泥於招式的細節和力量的變化,一切都隨心所欲卻偏偏契合周圍的規則。
白雪黑劍有機的融合在一起。
羅傑被徹底帶入到寒鴉劍主的攻擊節奏中,此刻阿爾德劍印仍然處於融合狀態,雖然還並不是十分完美。
但也相當於羅傑擁有兩種極道力量,可即便如此,面對寒鴉劍主的時候,羅傑卻沒有必勝的決心。
他的手中只有劍,他的心中只有劍,到最後這個世界上便只剩下他的劍。
凌厲強大。
這種致命的壓迫是羅傑在之前所有敵人身上都沒有體驗過的,偏偏在此刻,他失去了賴以逃離的最終底牌!
“獵人小屋!”
“只要可以同化一棟房屋,我就可以通過貫通的能力離開這兒。”
“到此爲止吧,只要離開這兒,他就永遠沒辦法找到我……”
羅傑心中雜念橫生,但下一秒劍光便從天而降。
他舉劍格擋,可是在心神失守的情況下,動作慢了一拍兒,宿命之劍被隔開,絢爛的劍光在他身上爆發。
羅傑認出了這一式劍術。
【雪月花】
同樣的劍術在不同人手中爆發出來的威力天差地別,哪怕腳踏大地,但羅傑身上的防禦也被瞬間撕碎,傷口深可見骨。
“真讓我失望!”
“在我這裡你只學會了一身蠻力嗎?”
“或者你認爲光有力量就足夠了?!”
“不要選錯你的路,因爲一旦走錯,就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根本不給羅傑恢復傷勢的機會,寒鴉劍主的攻勢越來越快,黑色的劍光籠罩了整個寒川的山頂。
羅傑想不通,不久前的日暮孤山是如何在如此強大的攻勢中堅持那麼長時間。
但接下來他已經沒有思考的時間了。
什麼獵人小屋,什麼陰影之觸。
一切的一切都被摒棄出腦海之外。
心無雜念,全力抵抗。
慢一點,多猶豫一分。
他都會死。
“哈哈,這纔像點樣子。”
“不要猶豫!”
如果只聽寒鴉劍主所說的話,羅傑恐怕會誤以爲他真的在指導自己,但是在刀鋒中游走,羅傑知道自己每時每刻都處於生死關頭。
甚至有好幾次如果不是運氣使然,那把黑劍恐怕已經刺穿了他的咽喉。
在這種高度集中的情況下他已經忘卻了一切,昆恩劍印,阿爾德劍印,還有曾經儲存在獵人小屋裡的流派傳承紛紛跳出腦海。
這纔是真正的極限。
羅傑能夠感覺自己在每一次的交鋒中都在飛速成長,這樣的成長速度是極其駭人的。
可即便如此,他卻依然沒辦法試探出那個男人的強大。
或許他纔是站在極道巔峰的唯一。
劍光璀璨,羅傑的眼前已經失去了其他顏色,只剩下了純粹的黑與白。
那是寒鴉劍主的力量正在侵蝕他的生存空間,肆虐的劍光已經籠罩了他能夠活動的有區域。
當封鎖完成的時候,也是羅傑命喪之時。
“太弱了,你還是太弱了!”
對面的寒鴉劍主突然變得狂躁起來,似乎羅傑所展現出來的力量沒辦法讓他滿意。
他就像一個開懷暢飲的酒徒,在觥籌交錯之間卻發現自己是那個唯一清醒的人。
這種欲罷不能的狀態反而更讓人失望。
“再快一點,再強一點!”
“你的劍術裡只有力量,缺少真正的靈魂!”
“你應該10年後再來的,我還是太心急了,剛纔應該放你走。”
“這麼多年我都等了,最絕望的時期已經度過了,如果再堅持一下。”
“也許……也許你會讓我刮目相看!”
寒鴉劍主的攻擊突然慢了下來,但羅傑卻感覺壓力倍增。
那個男人揮出去的每一劍他都可以清晰地辨別出其中的運行軌跡,力量的轉折變化。
但沒有用,躲不開,擋不下,羅傑無法想象,如果自己沒有昆恩劍印的保護,在這樣的攻擊中到底能夠撐住幾個回合。
他是現在這麼強,還是說在二十年前就已經這麼強?
這樣的寒鴉劍主真的可以被擊敗嗎?
羅傑甚至懷疑這個男人當年會殺死天狗神主,也許並不是因爲所謂的理念衝突。
可能只是因爲他需要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
無論這個人是誰,只要能讓他興奮,能讓他進行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就足夠了。
“你們都太讓我失望了。”
寒鴉劍主一臉索然,“既然做不到,就結束吧。”
他嘆了口氣,揮出了最後一劍,這一劍並沒有落在羅傑身上而是從他臉頰邊上劃過,將羅傑手中的宿命之劍擊飛。
體內的力量耗盡,在這種極限壓榨的情況下,阿爾德劍印已經徹底融合,告示板上也出現了新的提示。
但這一切羅傑已經無從得知了,不僅力量,他的精神也被完全榨乾,此時寒鴉劍主的動作突然停下,無窮無盡的空虛涌上心頭。
大腦瞬間凝固,羅傑似乎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任由手中的宿命之劍被擊飛打落,在空中劃出一道軌跡後插在了雪地上。
眼前的一切被黑與白交錯,這是純粹的世界。
生死、黑白。
是屬於寒鴉劍主的【森羅地獄】
羅傑呆滯地站在原地,看到寒鴉劍主轉過身,在那個男人的後背上,一輪黑月填補了周圍的最後一點空白。
同時發動了森羅地獄。
“撲通!”
羅傑無力的跪倒在地上,遠處的黑月逐漸放大,然後侵佔了他整個世界。
“結束了!”
在這一瞬間,羅傑突然恢復了一點思維的能力,腦海中涌現出最後一個念頭。
然後他的身體向前倒去,冰冷的積雪覆蓋了他的臉龐。
白雪變得漆黑。
世界歸於寂靜。
…………
不知過了多久。
“好冷!”
寒風肆虐遍體生寒。
身上的衣物單薄的像一張紙,衣領袖口都成了寒風光顧的地方,不過很快,這種刺骨的陰寒就轉化成一種由內而發的燥熱。
可這種現象卻絕不是什麼好徵兆。
然後羅傑就清醒過來。
他聽到周圍肆虐的風聲,擡起頭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在寒冷中大腦似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直到身體感到有些僵硬,他才突然回過神。
“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裡?”
大腦一片混沌,他本能的感覺自己不應該出現在這兒,卻偏偏理不清各中頭緒。
“等等!”
“我是誰?”
“對了,我是羅傑。”
想起自己的名字,就如同打開了一個開關,一點靈光在腦海中炸開,與此同時一連串的記憶在眼前閃過。
“海灣鎮……歐洲……日出……常世。”
“對了,寒川!”
“我不是在和寒鴉劍主進行戰鬥嗎?”
“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羅傑努力的思索着,他很快就想起了最後看到的黑與白,心頭一跳意識到一個問題。
“我死了?”
“被寒鴉劍主殺死了?”
“那現在算是什麼?”
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卻看到一雙枯裂的手掌,但毫無疑問,這並不是他本來的身體。
“難道我的身體在死亡之後意識重生到其他軀體之中?”
想到這兒羅傑在心中默唸一聲。
可數息過後什麼也沒有發生。
“獵人小屋失效了?”
羅傑臉色大變。
在陌生的環境中,獵人小屋是他目前唯一的底牌。
不過很快,他就壓下心中的疑惑,將身子縮成一團,邁開僵硬的雙腿向遠處走去。
就在剛纔,他似乎看到在前方的某個方向有一點光亮閃過。
當務之急還是要找個溫暖的地方,在這種環境下暴露在外面,用不了多久,他就會被風雪覆蓋成一具屍體。
眼前狀況還沒有搞清,羅傑可不想凍死在這裡。
邊走邊想,他發散思維,思索着其他可能。
獵人小屋裡面的規則來自於巫師世界。
那是一個混亂的年代。
怪物縱橫,烽煙四起,混亂無序生活朝不保夕。
“難道這一次我來到了巫師世界?!”
他飛快地回憶起和青草試煉有關的相關信息,各種草藥知識和鍊金術在腦海中閃過,這讓羅傑心中稍安。
如果能夠找到這些東西,哪怕沒有獵人小屋,他或許也可以嘗試配置藥劑,然後通過青草試煉重新變得強大。
不過這只是可能,畢竟沒有獵人小屋的影響,很多規則未必會生效。
身體逐漸變得麻木,周圍的溫度太低了,而他現在的身體明顯長期營養不良,禦寒的能力極差。
能夠繼續前進,完全是羅傑靠意志力支撐。
畢竟在這具孱弱的身軀裡承載着的是一個成年人的靈魂,而過往的經歷又讓羅傑的意志變得十分堅韌。
終於在羅傑幾乎對身體失去控制力的時候,他在漫漫風雪中看到了一棟若隱若現的木屋。
“小屋?!”
心中一喜,羅傑快步向前走去,但因爲慌亂,他僵硬的身體在積雪中向前撲倒。
在這種情況下,以羅傑此時的身體狀態一旦摔倒,很有可能就沒有力氣再次爬起。
哪怕希望就在眼前,他也會絕望地凍死在屋外。
撲!
身前的積雪實在太厚了,羅傑倒在地上,瘦弱的身軀幾乎被積雪完全覆蓋。
他掙扎着想要站起來,但雙手卻已經不聽使喚,兩隻手臂在積雪裡胡亂的揮舞着。
寬鬆的袖口被白雪灌滿,寒冷正在帶走的最後一點體溫,手臂的動作也變得越來越慢。
他擡起頭,努力的發出呼喊,如果屋子裡有人,他的聲音也許可以被其他人聽到。
可剛一張嘴,寒風灌入口中,將羅傑的話堵了回去。
“站起來,我得想辦法站起來然後走進那棟木屋!”
在這種環境下羅傑的大腦卻出奇的冷靜,他將手臂慢慢地縮回,腰腹同時發力。
就在這時他擡起頭,眼角的餘光掃過。
在不遠處的木屋門前似乎出現了一個隱約的身影,然後他就看到那道人影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
一股力量將他從積雪中拉起,他只能僵硬地任由對方施爲。
還沒等羅傑開口說話。
一個略帶責備的聲音傳入耳中。
“旬月,這麼冷的天你跑出去做什麼?”
“如果不是我意外發現了你,你一定會凍死在門外!”
“旬月?!”
羅傑猛的瞪大了眼。
“八咫旬月嗎?”
“怎麼回事?”
“我怎麼成了寒鴉劍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