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福來得卻是有些遲,剛好錯過了這場熱鬧,只是她進來,正好瞧見一地狼籍,而暖兒正拿着藥給平錦的手上上藥,平錦疼得一陣吸氣。
嘴裡直罵:“那個潑婦,剛纔就下這麼大死力氣。”
“那你咱們也不曉得還手?雖然她個子高大,但錦兒姐姐你平日裡的狠勁怎麼不見呢?”暖兒責怪道,雖然那花氏瞧着不像什麼壞人,可她還是不願錦兒姐姐受人欺負。
平錦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瞧着她,突然覺得有些可憐,竟是恨不起來了。當初那賤男人被採菱賤丫頭搶走的時候,我也只想劃破了那丫頭的臉,撕了她的嘴,瞧她還怎麼隨便勾引男人。要不是實在放不下面子,我就真跟這花氏一樣,找上那賤丫頭去了。這會子瞧見這花氏,我就想,她不是跟我那時的想法一樣嗎?只不過,她比我卻是敢作敢爲多了,因此倒是提不起勁來了。”說完了,瞧見暖兒有些擔心的神色。她又滿不在乎地道:“別擔心,這一回我腦袋一時暈了頭彩讓她佔了便宜,這打了一架,我倒也想開了,那麼個賤男人,比白爺還不如,我又有什麼好想着他的。從此之後,我只好好地過自己的日子罷了,有時間你們就多來玩玩,我有你們就夠了。男人什麼的,我卻是再不指望了。而且,我突然想起,好久沒有跳舞了,那時候咱們在園子裡一起吃一起住,一起唱歌跳舞,那是何等快活的日子。等會兒你給我唱歌,福兒姐姐彈琴,咱們就像園子裡一樣如何?”平錦興致勃勃地提議,神情倒似乎真比上次見到的要開朗一些,暖兒瞧了,也有些放下心了。這想開了就好了。
“好啊,一會兒等福兒姐姐來了,咱們先說說安兒姐姐的事,然後再唱歌跳舞彈琴好啦。”暖兒應道,隨即又取笑:“不過,以你現在這副尊容,只怕是不太好看就是啊。”
“我卻是已經來了,只可惜你們兩個卻是一個也沒有瞧見。”平福雖然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憑暖兒和平錦剛纔的隻言片語倒也猜出一二來了。自有丫頭端了凳子來,她便也在平錦的另一邊坐下了。
“什麼?真的破相了?”平錦卻是顧不得跟平福打招呼了,一聽暖兒的話,大驚失色。她趕緊一疊聲地叫道:“含珠,快來鏡子給我瞧瞧。”剛纔有一瞬間,心灰若死,心想,就這麼打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因此,倒是根本沒有怎麼反抗。可現在迴轉了心思,覺得自己何必爲了那麼個無情無義的男人如此,一下子,前些日子的心傷、自苦便都覺得有些可笑起來,當下就又關心起自己最寶貝的臉起來。你可不能有事,我可還指望着靠你從白爺身上多掏點銀子過來,到時候開個鋪子,有個進項,再不受那男人的鳥氣了。因此,本就愛美的她,這下子可是緊張得不得了。
暖兒、平福相視而笑,這纔像平錦嘛。上次那死樣子,嚇死人了。這些天暖兒事多,再說這經常出府恐怕也不怎麼好,容易惹人詬病,因此也沒法子過來,心中還憂心不已。這下可好了,平錦一向強悍,只要她自己有了精神,這一般人想要欺負她還真不容易,再說,現在又沒有賣身契在手,也不用再受制於人了。
而平錦拿着鏡子的手,這時卻開始顫抖起來,這鏡子裡的女人竟然是自己,不會真的要破相了吧。
“含珠,大夫呢?大夫怎麼還沒有來?”
這會子,倒是誰也沒有她着急了。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你就是想着我們,也該保重一下自己纔是。若你真出了什麼事,叫我們怎麼辦?”暖兒想到剛纔見到平錦那狼狽樣子,就有氣,那時都敢動刀子的人,若不是自己存心,能叫人傷成這樣子?依平錦平日的樣子,就是那花氏力氣再大,恐怕平錦也是要叫她脫下一層皮來,絕不肯吃虧的。剛纔顯然是根本就沒有用心抵擋,想到這裡,暖兒就有些生氣,手就用力地按了下去。
痛得平錦“唉喲”“唉喲”地叫,暖兒卻恨恨地道:“當初是誰說幾十年之後,大家要一同在揚州見面,還要做兒女親家的?剛纔就全丟到腦後了不成?是誰說不管大家到了哪裡,就是不擇手段,就是害了別人,也要活到姐妹見面的時候的人又是誰?這會子還有臉叫痛,我真恨不得拿磚頭拍你的腦袋。”現在放下了心中的擔心,暖兒卻是真生起氣來,一臉嚴肅,臉上最常見的笑容也不曉得跑到哪裡去了,板着張臉,邊說邊給平錦擦藥,卻是看都不肯看她一眼。
“好妹妹,是我錯了,我是豬頭,前些日子完全就是被豬油蒙了心去了。我認錯了還不行嗎?唉喲,常兒妹妹,你輕一點好不好?”平錦又是笑着求饒,又一會兒被暖兒折磨得直吸氣,暖兒又狠狠地按了她才放開了她。
“若是再有下一次,我絕對不原諒你。”
平錦還從來沒有見過暖兒如此生氣的樣子,卻也窩心不已,若不是心中有自己,又怎麼會爲自己的不愛惜而生氣呢?她忙湊到暖兒身邊,抱住暖兒的肩膀討好。
“好常兒,我真的曉得錯了,嗯?”連邊說在暖兒身邊扭股糖似的扭啊扭的。
暖兒原來是真的生氣的,可禁不起她這樣磨啊磨的,到底還是笑了出來,不過,還是叮囑道。
“真的不準有下一次了喔。”
“是,是,囉嗦鬼。”平錦舉起雙手作投降狀。
平福在一旁瞧着她們,心中卻是慶幸不已,不管怎麼說,雖然平錦吃了點虧,但到底解開了心結,也是好事一件。只是想到平安,她又皺起了眉頭,這件事卻是難辦了。
“對了,福兒姐姐,安兒姐姐的事,你可有什麼消息?”
暖兒問道。
平福正準備開口,卻瞧見一個丫頭引起大夫過來了,便道:“還是先給安兒妹妹看了傷,我們回房再說吧。”
大夫瞧了瞧,心下實在不以爲然,這麼點小傷也值得請他過來,只另開了些去疤和幫助傷口恢復的藥,囑咐結疤的時候就是癢也得讓它自然脫落,不得用手強行弄掉,也就離去了。
暖兒想起前些天允璉給自己用的那藥似乎挺靈驗的,手上沒過幾日便好了,連痛疤也不見一絲,便又尋思着是不是向爺討些,給錦兒姐姐送過來。
大夫離去後,幾人便回了平錦的屋子裡,讓一干丫頭退下,幾個人窩在牀上敘起話來。這是從在惜春園裡養成的習慣,只要是姐妹幾個聚在一起,便特別愛一起窩在牀上。
“安兒姐姐怎麼啦?”一上牀坐好,暖兒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平錦也極爲關心地注視着平福,從暖兒那裡得到信,她也悄悄去瞧了,的確是平安。
平安卻是也瞧見她了,卻是吭也不吭聲,顯然並無意與她相認,她便也回來了。後來又派了丫頭去打聽,卻也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和暖兒曉得的也差不多。
平福也曉得她們的心情,便直接切入了重點:“那日得到了暖兒妹妹叫無愁傳來的話,我便開始着手調查這無棋居。只曉得出現的極爲突兀,若不是咱們曉得安兒妹妹的身份,恐怕這人就似乎是平地裡冒出來的。據說是先朝遺族,帶着財富,逃到海外那天淵古國去了,最近看大兼局勢穩定了,再加上又想回來瞧瞧故土,會會天下有才之士,這才從海路回來,一路來到了京城,開了這無棋居。所帶僕人除了你們見着的那兩個跟大兼人沒啥兩樣的丫頭,卻還有幾個天淵古國的下人,他們膚褐眼綠,倒是極爲少見。這些確實從一些我交往的小姐們口裡聽說的,她們曾經有一次被邀請到安兒妹妹的後院,這才瞧見這些下人,從而得知了這些事。不過,卻被要求保密,但還是已經在那個園子裡傳來了。這些事我打聽到的消息,而另外我曾經假意挑戰安兒妹妹,連勝了十局,這才取得了與她交手的機會。她悄悄地趁人不注意塞了個條子給我。”說到這裡,平福換了口氣,這一長段話說得也有些累人。
“說的是什麼?”暖兒和平錦忍不住追問。
“她說得也不是很清楚。只說她因緣際會,卻是很小的時候就會這天淵古國的語言,有一次無意之中被人得知了,那人與她達成了條件,他買她出來,還她自由,而她卻需要幫他辦一件事。具體什麼事她就沒有說,只要我們先別管她,她身邊有人保護,是那個人派給她,並幫她的,讓我們不用擔心。千萬不要與她聯繫,若是被人揭穿了,不但這件事毀了,恐怕她還會有危險。
“那,我們就什麼也不能做嗎?”暖兒聽了,十分慶幸自己上次沒有冒失去認人,可心中卻又爲平安擔心不已,這件事肯定不是一般的事,似乎還挺危險的,這些冒充別人,肯定是有所圖謀,萬一真被揭穿了,暖兒想都不敢想。
平錦也是擔心:“福兒姐姐,你可有什麼好辦法?”
平福苦笑一聲:“咱們現在目前的問題就是,連事情都搞不清楚。不曉得這個,什麼忙也幫不上,搞不好就成了幫倒忙了。現在只能暗中留意平安的動靜,希望在她需要的時候派上用場了。我已經安排了人每天都在無棋居那兒守着,若是一有什麼動靜,立馬回來報告,只希望到時候能有用纔好。
三人相視一眼,俱都嘆氣不已,這明明人就近在咫尺,卻只能這般束手無策,真是叫人心情好不起來。
“唉”,幾人共嘆一口氣,這情況,怎一個愁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