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邊城北邊的一座山峰上,一名白衣白褲的青年負手而立,遙看着夕陽中的峽邊城和城西那條奔騰的瀾滄江。
“唔……在這個位置還是看不到啊,真是有點可惜,按計算這個時間他們碰頭的可能性最大,不知道那位洛寒會如何應對呢?”
青年身後一名鐵塔般的壯漢垂手站立,默默無語,只是他那雙看似慵懶的雙眼中不時閃過一絲攝人的光芒。
峽邊城上方彩光萬丈,修士們的鬥法進入了白熱化階段,城中到處都是火頭,到處都是廢墟,整個城市如同經歷了九級地震一般,幾乎已經看不到一棟完整的建築。
不過青年的眼睛始終盯着白蛇一般蜿蜒的瀾滄江,對於峽邊城的慘況視若無睹,似乎在他看來那條平靜的大江纔是真正的決戰之地。
“以你的智慧,恐怕會猜到是我做的手腳吧,可猜到又如何,豈不知在我的計算中自然會考慮你猜中此事的可能性,你接下去會如何呢?是全盤接收,還是要物不要人?不管你採用何種手法,都已經在我的計算之中,這步棋你只要下上一步,就必須步步跟上,從此再也休想脫離我的計算。”
青年自言自語,到了最後嘴角已經掛上了微笑。
…………
洛寒愕然的看着王軍嶽,這個愚蠢的城主,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落入了天算師虛嚴的算計中,虛嚴通過改變一連串微小的事情,徹底改變了這支逃亡大軍的命運。
從這一件事上,洛寒也終於認識到了天算術的厲害,收集了足夠多的信息之後,天算師們果然可以預測事情未來的走向,而且可以通過改變細節達到改變大局的目的,虛嚴說天算術可以改變整個國家和世界的命運,果然不假。
虛嚴故意將這支逃亡大軍送到自己面前,說明他也算到了瓶風城的自我潰散,算到了瓶風城會從峽邊城轉移人才和物資,甚至算到了瓶風城最後將依託瀾滄江撤離。
天算術,真是神乎其技!
虛嚴的目的,洛寒也猜到一二,一是送上峽邊城逃亡大軍算是一份厚禮,其中的稀有物質和人才絕對洛寒想要的東西,虛嚴送上這份厚禮也是爲了向洛寒表達自己沒有敵意,只是一心求人類的長期生存。
虛嚴的第二個目的就是爲了測算洛寒自己的反應,無論是收編這支逃亡大軍,還是奪走他們物資,這些反應最終都會落進虛嚴耳中,那麼他對洛寒的瞭解就更多了一分,以後測算洛寒的行爲也將更加準確。
要說起安全的話,拿走所有物資,放任這支逃亡大軍自生自滅是最安全的做法,可是洛寒舍不得丟下那些科學家和工程師,他在峽邊城中搜刮的除了極少數精英之外,大多都是二流科學家,甚至很多都是學生,而王軍嶽背後的這支隊伍中可都是實打實峽邊城最頂尖的科學家,放到整個亞華國都是一支頂級的科研隊伍啊。
但若是將這些人都接納下來,人數太多難以檢察,其中難免有可以和虛嚴暗通消息的人員存在,這樣自己的基地就暴露在虛嚴的監控之下了,這可是洛寒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洛寒正猶豫着,忽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殺意襲來。
猛然擡頭,只見一張血紅色的大網已經罩了下來,洛寒剛想跑,卻發現腳底的船甲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已經變成了一隻開口的巨蚌,就在他要騰空之時,牢牢的扣住了他的雙足。
天空中血網落下的速度似緩實急,很快就把洛寒兜在其中,結網的線有拇指粗細,也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做成,散發着高溫和甜腥味,這網有毒。
“哈哈,久仰瓶風烈叟的大名,誰知道也不過如此,這麼容易就中了我的陷阱,看來你不是徒有虛名就是運氣太好,但不管是那樣,今天你都難逃一死了。”隨着猖狂的笑聲,一個文質彬彬,帶着金絲眼鏡,身穿黑色風衣的中年男子從船艙中走了出來。
洛寒看着走出的眼睛男,心中微微驚訝,這人的修爲已經突破了築基期,沒想到自己居然並沒有感應到他的存在,莫非他修習了某種隱藏修爲的功法?
王軍嶽見到眼睛男,臉上露出笑容道:“舒主任,沒想到你已經來了,正好拿下這狂徒。”
舒言許哈哈一笑:“城主,我其實根本就沒走,我說是要離開辦事,其實是穿了這件屏靈衣躲在船艙之中,怕的就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宵小滋事,沒想到果然還沒行出多遠就碰到個劫道的。”
洛寒冷眼看着舒言許,他已經從王軍嶽的話中推斷出此人是峽邊城仙學系的主任,應該有築基中期的修爲,洛寒的目光落在舒言許身上那件黑色風衣上,這件黑色風衣大概就是舒言許口中的屏靈衣,果然在衣服包裹範圍內沒有靈力透出,若是將這風衣背後的帽子戴上,衣釦扣好,確實可以將修士整個隱藏起來。
洛寒不說話,又加上一副黑白麪具戴在臉上,顯得高深莫測,舒言許心中也開始暗暗犯嘀咕,洛寒雖然被他困住,但似乎並沒有收到傷害,就憑這點就能看出這傢伙的不簡單。
舒言許兩件拿手法寶,血網,地蚌,都是歹毒的法寶,若是困不住也算了,但一旦被他困住,這兩件法寶的威力就會源源不斷的發揮出來,沒有結丹期的修爲休想逃脫。
但現在洛寒身處兩件法寶的困頓中,卻絲毫沒有痛苦之色,這讓舒言許感覺到有點不可思議。
血網的特殊作用在於能夠吸血,它是舒言許在一名異界修士身上搶來的,據說這血網是由千萬條吸血魔蟲煉製,有類似於螞蝗的功效,一旦被它碰觸到,修士體內的血液就會突破血管的束縛向外噴出。
而洛寒腳下的地蚌更厲害,它實際上是一個半死半活之物,蚌殼中確實還有一隻未死透的魔蚌,但是這隻魔蚌被靈獸山的修士以秘法煉製,已經失去了意識,只會根據靈力的反應做出張開或收縮的動作,而且它還會吐出腐蝕性的液體,一旦有修士被它夾住,很快就會被他慢慢腐蝕成一團廢渣。
可洛寒既沒有流血,也沒有不腐蝕,這讓舒言許感覺到有些不可思議,難道這烈叟的身體是金剛打製的?
舒言許還真猜對了,洛寒的身體可比金剛還要堅硬的多,他的血管、骨骼、皮膚,無一處不經過換體突破後的錘鍊,可耐上千度的高溫,刀劍不傷,就算血網的吸引力再大,也無法將血液從洛寒體內拔出來。
舒言許凝視洛寒片刻,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還從來沒有那個修士給他過如此詭異的感覺,何況還是一名練氣修士。
“城主,此人有詭異,請速將阻靈彈向他射擊。”舒言許不敢託大,連忙向王軍嶽請援。
王軍嶽一愣:“噫,舒主任,他不是已經被你困住了嗎,爲什麼還要浪費子彈?”
看到洛寒腳底的地蚌不斷涌出酸水,但洛寒的雙腳卻安然無恙,舒言許急到:“城主,我困不住他,不要捨不得子彈,快開槍啊!”
王軍嶽這才感覺到事態的嚴重性,連忙下令掉轉槍口。
就在這時,洛寒冷笑一聲,身體緩緩融化了,不到十幾秒鐘的時間,洛寒整個身體完全融化成淡黃色的液體,淌了一地。
舒言許傻了,剛纔還似乎毫不在意的烈叟,怎麼說化就化了,而且還化的這麼徹底?難道是說那法寶地蚌進化了不成?
王軍嶽不懂仙術,還以爲是舒言許的仙術就是如此高明,他哈哈大笑:“舒主任,你原來如此厲害,剛纔何必拿話嚇唬我,讓我虛驚一場啊。”
舒言許不好反駁,明知道事情詭異但卻說不出來,只能尷尬賠笑。
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地淡黃色的液體已經流出了血網的控制範圍。
“好了,好了,既然狂徒烈叟已經被舒主任消滅,我們就儘快出發吧”王軍嶽擔心被峽邊城的戰火波及,迫不及待的要宣佈開船:“下令全軍,立刻出……啊!”
王軍嶽的話還未說完,地上的淡黃色液體陡然飛起,將他的胸口擊穿,他肺部跑氣,這最後一個“發”字也就說不出口了。
“哼,當我說話是放屁嗎,我說了一個小時內不準開船,就絕對不許動,任何人違令,定斬不饒!”
隨着冰冷的聲音傳出,淡黃色的液體逐漸匯聚成一個人形,地上那張黑白麪具也在液體表面流淌,最後移動到了人形的面部,烈叟又重新“活”了過來。
舒言許這才明白原來烈叟精通某種水遁的法術,幻化做一攤液體流出了血網,他連忙調動血網地蚌,想再次將烈叟控制起來,但洛寒怎麼會再度中計。
赤龍劍帶着六條火龍向血網絞去,這赤龍劍鋒利到可以斬斷妖獸的爪牙,血網哪裡擋得住它,只幾個來回,血網就被斬的支離破碎,化作一堆爛繩子。
舒言許還來不及震痛,頭頂上三色光柱就落了下來,將他牢牢的鎖死在陣中。
黑白雙印緩緩落下,舒言許絞盡腦汁,使出四五種法寶,始終無法突破三色陣,最後終於被黑白雙印落在頭頂,頃刻間化作了一團爛皮爛骨。
守兵們大部分都嚇傻了,少數人開始端着槍向洛寒射擊,洛寒心中一冷,指揮赤龍劍向這些士兵們撲去。
非常時期,洛寒不敢有半點仁慈,他殺了王軍嶽和舒言許之後,立刻大開殺戒,將這條船隊中還在蠢蠢欲動的軍官全部殺掉,幾分鐘內,洛寒殺人數量猛然飆至百人,這是洛寒第一次對峽邊區的地球人類如此大開殺戒,他心中雖然有所不忍,但手中卻絕不留情。
慈不修仙,慈不掌兵,如果洛寒只是單身一人修煉,他絕不會妄開殺戒,但他現在要爲數十萬人的性命負責,許多東西就由不得自己了,這些頑固的峽邊城軍官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都是些強大的隱患,若不早剷除,恐怕只會帶來更多人的傷亡。
而且爲了對付虛嚴擺下的妙棋,洛寒必須要保證對這支船隊的絕對控制權,他心中已經有了應招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