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獨從天空掉下,幾名練氣修士用靈力托住了他的身體,老頭子面色慘白,全身焦黑,他衝黎鋒和左木無奈的苦笑:“城主,老夫我技止於此了,雖然乾坤轉靈陣沒破,但我卻再沒有能力驅動它了。”
通紅打獸棍噗嗤一聲插在衆人身邊的空地中,看到如同剛從熔爐中取出來一般的打獸棍,衆人一陣頭皮發麻,這個乾坤轉靈陣的陣眼還在,但那個修士有能力拿的起它?
天上又紅燦燦的亮了起來,百川聚流火河劍再度發作,何信也真是個狠辣的修士,他根本不給瓶風城的軍民一絲喘息的機會,勢必要將他們徹底絞殺。
嘈雜哭泣的城北忽然奇蹟般的安靜下來,沒有人抱怨,沒有人驚叫,也沒有人再嚎啕大哭,所有人都仰着頭看天上綻放的火焰之花,腦中只有一個想法,就這樣死了嗎?
就這樣死了嗎?
小月環視周圍,一張張充滿驚恐和憔悴的面孔,有滿臉皺紋流着無聲濁淚的老人,有將嬰兒緊緊摟在懷裡的母親,有擡着巨石爲愛人擋火雨的壯年……這些鮮活的生命,這些讓地球充滿生氣的生命,就要這樣隕落了嗎。
小月的眼睛溼潤了,她性子本來是很清淡的,很少和人交往,除了胖嬸和洛寒之外,她幾乎從不和人說話,就連黎鋒和左木也很少聽過她的聲音,她閱讀了大量的書籍,也知道自己這樣的性格是內向,是冷淡,她不喜歡自己的性格,卻發現無法改變,久而久之她以爲自己永遠不可能融入周圍的社會了……直到她流出了眼淚。
一股既陌生又熟悉的焦慮、期盼和守護感從心底涌出,小月淚水止不住的流出來,她突然感覺到了,這就是愛,是一種久違的感情,在被遺忘的漫長記憶中,小月覺得自己也曾經充滿了愛,但不知道爲什麼,這份愛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酷是孤僻,現在面臨生死關頭,看着衆生相,這份愛的感覺又回來了。
可惜的是,這種感覺來的太遲了,小月剛剛來得及感受到這其中的溫暖和動人,就要被何信的火河所澆滅了,
真的太晚了嗎,一絲紅暈涌上了小月白如凝脂的臉蛋。
“我可以呆在廢墟深處不吃不喝數天而不死,最終更是能夠用雙手爬開重逾千斤的廢墟爬出來,這絕對不是地球人類應該有的能力,我很可能就是一名來自異界的修士!”
“雖然我不想做修士,不想成爲人們恐懼的對象,不想成爲凡人們小聲咒罵的對象,但我就應該看着這些凡人們活生生的被燒死嗎?”
“我應該看着這些我記憶中僅存的朋友們被燒死嗎?”
“我能看着洛哥哥在乎人燒死嗎?”
“我不能!”
一隻芊芊玉手搭上了火紅的打獸棍。
黎鋒是一名久經戰陣的軍人,他幾乎在一瞬間就注意到了小月的異樣,原本安靜的像瓷娃娃一樣的小月,忽然流着淚走到了打獸棍的面前,而且還伸出一隻纖纖玉手按在了打獸棍上,那可是猶如燒紅的鐵條般滾燙的棍子啊,她要幹什麼?
黎鋒心頭一緊,腦海中電光火石般的響起洛寒曾經說過的一段話:“黎兄,你一定要照顧好小月,最好不要讓她受到刺激,她不是普通人。”
不是普通人?
究竟有多特殊?特殊到可以拿捏住莫獨也無法駕馭的打獸棍嗎,特殊到可以對抗結丹期修士的怒火嗎?
黎鋒的心中忽然有了一絲希望,也許多災多難的瓶風城還沒有走到盡頭。
雪白而柔弱無骨的玉手捏在了打獸棍上,小月眉頭微微一皺,滾燙的大棍差點讓她想要鬆手,但她的理智強迫自己抓下去,我不是普通人,這根棍子傷不了我,她在心中對自己吶喊。
終於小月捏住了打獸棍的一端。
發現這一幕的黎鋒心都到嗓子眼了,她能力挽狂瀾嗎?
灼燒感退去了,手掌並沒有被燒傷,似乎有一層看不見的保護膜在保護着這隻稚嫩的手掌,小月嘴角揚起一絲自嘲的微笑,看來我確實是一個令人討厭的異類啊。
但爲了不讓洛哥哥的努力白費,就讓我成爲大家討厭的人吧!
小月在心底發出輕輕的吶喊,手掌用力,打獸棍如同被磁鐵吸引般從泥土中鑽了出來,高高的對準了天空落下的火色天河。
“我的命是洛哥哥給的(洛寒救了小月兩次,見第一、第二卷),今天就算要死,也要死的有個樣子,如果有一天洛哥哥知道我今天的所作所爲,不會怪我如同其他的修士那般冷酷無情。”
小月心中低語,臉上帶着微笑、淚珠和麪對死亡的決絕,打獸棍脫離了她的手掌向天空飛去,和落下的火河碰上了。
一道耀眼的青光閃爍,令人目瞪口呆的情形出現了,空中的打獸棍猶如翻漿倒海的青龍般衝進火河中高速旋轉起來,從四面八方落下的火河劍猶如被龍王吸引的龍子龍孫,自然而然的隨着那條青龍盤旋而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何信衝去。
何信傻了。
那個拋起打獸棍的少女身上可沒有半點靈力顯露出來,但打獸棍上釋放出來的靈力至少達到了結丹後期修士的修爲,何信相信即使是飄靈劍派的大師兄左橋風也不一定能夠釋放出這麼大的靈力。
龐大的靈力中蘊含的神秘的力量,它居然可以光通過靈力氣機吸引就捲起所有的火河劍,這就像是一個肺活量大到無邊的力士,輕輕吹一口氣就能將敵人的武器都吹回去一樣。
何信根本來不及躲閃,打獸棍已經擦着他的額頭飛上了高空,跟着打獸棍後面的火河劍如同萬千利刃般劃過,擊破了他的護體靈力在他胸口和臉上畫出數百道血口子,若不是何信被劇痛刺醒過來,急忙調動靈力壓制住火河劍,他可能就要被自己的法寶給活剮了。
地上的凡人傻了,修士們傻了,何信也傻了,隨手一拋就就差點殺了一名結丹期修士,這個瘦弱的女孩是誰,是什麼人……或者……是什麼東西?
小月看着天空中滿臉鮮血狼狽不堪的何信,心中閃過一絲淡淡的後悔,她最終還是沒有下狠心瞄準何信的方位,拋出去的打獸棍並沒有擊中何信本身,否則就能殺了他了。
殺人?小月苦笑着搖了搖頭,這五年來她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人,即使到了現在她也不想殺何信,她希望自己這意外的發揮可以嚇走何信,否則剛纔的仁慈就是對周圍數萬凡人的殘忍。
何信漂浮在空中,體內的靈力自然流轉,止住了傷口的流血,他驚異不定的看着地上那個纖細的女孩,暗自揣摩着她的實力,她是一名結丹後期修士嗎,或者……是一名元嬰修士?
周圍的凡人們向小月投以不可置信和期盼的目光,不管小月是什麼人,這一刻,這個美麗的少女是他們所有人的救星,是他們的仙子。
小月環顧周圍,她看到了這些人對生的渴望,對自己的期盼,她感覺到了責任,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在那一刻,她忽然真正感覺到了一個正常人類所應該具有的情感,愛和責任!
小月看到一個距離自己最近的小女孩,小傢伙只有三歲不到的樣子,是大災難後降生的新一代,她瞪着兩個大眼睛望着小月,奶聲奶氣的說道:“大姐姐真厲害,我以後也要和大姐姐一樣,趕跑壞人,保護媽媽!”
小傢伙的背後一名女子低聲哭泣,看不到父親的影子,多半是沒有熬過瓶風城接二連三的劫難。
小月衝着小傢伙堅定的點點頭,她心中已經下定決心,要做什麼樣的人可以由自己決定,既然要做一個真正的地球人類,就先扛起守護大家的責任來。
看到小月點頭,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但大家臉上短暫的微笑在瞬間就凝固住了。
大家的主心骨小月,忽然腳步一個踉蹌,軟軟的癱倒在地上。
場面立刻安靜了下來,除了風吹動火焰的噗噗聲外,再沒有任何其他聲音,所有人都死死的盯着昏厥倒地的小月,生的希望從他們眼中悄悄溜走。
黎鋒一個箭步趕到小月身邊,用手一探鼻息,呼吸沒問題,應該是用力過度而產生的昏厥,他試着掐人中,但沒有任何效果。
天半空中的何信狐疑的看着地上的犯人們,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鬼,那個有莫大(和諧)法力的女修倒在了地上,是靈力耗盡而昏厥?還是某種詭計?這種堪比結丹後期甚至是元嬰期修士的女修至於這麼容易昏厥嗎,但如果是詭計的話,結丹後期修士對付結丹初期的自己,用得上使用什麼詭計嗎?
何信的心裡打鼓一般,始終不敢輕舉妄動。
忽然,有兩名飄靈劍派的修士飛了過來,兩人都是築基初期修士,他們被剛纔打獸棍釋放的巨大靈力所驚動,前來查看師叔何信是否需要協助。
何信心中一動,對兩名弟子說道:“下面的那些散修已經沒有抵抗能力了,你們二人去把他們殺了,正好練練手,如果動作利索,我回山後獎你們一些修煉的丹藥。”
兩名修士聽到此言,何不大喜,他們早就看出地下都是些練氣期的小螻蟻,對他們兩位築基修士來說根本不算什麼,能夠爲萬劍鋒中最厲害的何信師叔效力,還有機會得到丹藥獎勵,這麼好的事情到哪裡去撿去。
兩人應了一聲,扭頭飛向瓶風城北門上空,人在途中時,數百名飛劍已經放了出來,聲勢卻也有些不小。
見到此幕的人無不心如死灰,黎鋒和眉頭擰緊,左木輕輕嘆氣,有些不甘心的士兵們向天空展開射擊,但他們的子彈或弓箭對兩名築基修士沒有任何殺傷力。
就在這時,一支穿着破爛的難民隊伍從廢墟中鑽了出來,剛剛抵達瓶風城北門,隊伍爲首一人是一名身材較好的女子,她擡起頭露出一張充滿英氣的臉龐,看着從天空中如餓狼般撲向的兩名築基修士,她臉上沒有一絲恐慌,反而露出了狡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