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德薩，城市北部與敖德薩港相鄰的一家造船廠。
即使出於安保原因暫停了很多工作，站在巨大的門吊附近打量四周，還是能看到遠處不少工人在忙忙碌碌，可以想見正常工作狀態下的熱火朝天。
連續跟着男人跑了一天，李富真所見都是一個個諸如此類的重工項目，涉及鋼鐵、造船、石化、機械等等。
難免感受到威脅。
不說整個韓國，只是三星集團，當下涉及的諸多產業都與這邊有着相當的重合。更關鍵的是，拼成本的話，韓國肯定是拼不過烏克蘭。就說工人薪資，聽男人與造船廠的負責人討論，這邊工人的平均月薪還不到50美元。
怎麼比？
當然，韓國也有自己的優勢，那就是更高階的技術水準。
十年蹉跎，曾經能夠建造核動力航母的烏克蘭造船工業，就說當下這家造船廠，正在建造的，已經只是兩艘1.2萬噸的散裝貨輪。
與韓國比起來，絕對的低端。
韓國那邊，散裝貨輪的話，大部分造船廠上馬20萬噸級別輕而易舉，處在世界第一線。
不過，還是聽男人與旁者對話，當下這兩艘散裝貨輪只是練手，預計工期12個月，下一步，只要訂單和資金得到保障，跟着就能啓動5萬噸級的散裝貨輪項目。
李富真也不懷疑這點。
哪怕荒廢了十年，畢竟是曾經能與美國抗衡的超級工業大國，底蘊不可能那麼快就徹底敗光。
再想想今天看過的一系列項目，瞄了眼前方男人。
這傢伙，到底打算做什麼？
替代韓國嗎？
除了跑來湊熱鬧的兩個姑娘，西蒙身邊依舊是熟悉的羅夫諾幫一衆核心，順利從羅夫諾轉任敖德薩州州長的安德烈·斯米爾諾夫、奧爾德克公司掌門人謝爾蓋·科莫羅夫等等。
當下的這家造船廠名叫敖德薩造船廠，由原先的同名造船廠配合新招聘的團隊整合而成，完全由維斯特洛體系資本控制，目前擁有2500名員工，相比大名鼎鼎的黑海造船廠，哪怕是現在，規模依舊遠遠不如。不過，就說2500名員工，卻也是這個國家最出色的一批產業人才。
西蒙年初來過烏克蘭，之後開始招聘，當敖德薩造船廠的幕後背景傳出，2500人的限定名額，投送簡歷的應聘者超過了7萬。
原因很簡單，即使是大名鼎鼎的黑海造船廠，現在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狀態，大部分人連工資都發不出來。
相比而言，依舊處在97金融風暴後最低谷的烏克蘭，國內經濟唯一的亮點，就是背靠維斯特洛體系的羅夫諾幫相關產業，敖德薩造船廠恰好是其中一個，沒人懷疑這家工廠的支付能力。
因此，哪怕敖德薩造船廠開出的月薪平均摺合還不到50美元，依舊讓無數人趨之若鶩。
同樣的，還有維斯特洛體系迅速在敖德薩鋪開的一系列重工項目。
對於東歐的佈局，西蒙有過猶豫，最終決定還是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現在的事情，做了再說。跳開各種權衡，按照自己認爲對的方向去走。
前蘇聯的重工業基礎足夠與美國抗衡，這一點衆所周知。
如同西蒙此前組織收集整理的航天核能等方面技術一樣，其他重工產業，在西蒙看來，如果任由它們如同曾經那樣徹底敗落，對於整個世界都是一種損失。
既然維斯特洛體系現在不缺資金，又對烏克蘭擁有足夠的影響力，那麼，事情就變得很簡單。最大程度，能撿起來多少，就撿起來多少。
終究只過了十年，還是能撿起很多東西的。
重新規劃之後的烏克蘭佈局，西蒙打算以西北的裡夫尼和西南的敖德薩爲支點，將烏克蘭第聶伯河以西的整個西烏逐漸串聯起來，最終形成一個完全由維斯特洛體系控制的國中國式的經濟體。其中西北以輕工業爲主，西南以重工業爲主，憑藉烏克蘭卓越的地理位置，各項產業發展起來，市場可以輻射西歐、北非、中東等一大片區域。
只要把這片區域牢牢掌握在手中，發展起來，掌握了烏克蘭經濟的主動權，將來基本就等於控制了整個烏克蘭。
至於空出來的東烏，將來再說。
不僅如此，西烏只要能夠崛起，憑藉未來二三十年都可以輕鬆保持的成本優勢，還能夠與西歐競爭，搶奪西蒙本就不想留給英法德等國家的東歐其他國家的資源和市場，甚至是西歐各國本身的市場。
最後，還是那一點，把西烏做起來，也算是又一顆‘雞蛋’。
當雞蛋足夠多，類似於後來人經常說的那個，日本人在海外再造了一個日本。
既然製造業迴流美國註定不可能，空心化是一種必然，那麼，就在海外再造一個美國。當然，準確說是維斯特洛體系絕對控制下的一個‘美國’，借用一張虎皮而已，內裡只有一個主人。
說起來，西蒙其實不介意聯邦其他資本參與進來，問題還是在於，生產是反人性的，掠奪纔是本性。辛辛苦苦做實業哪有搞金融掙錢？因此，想要說服其他人放棄更容易的掠奪而去辛辛苦苦地搞生產，很不容易，西蒙懶得費力不討好。
奔波一天，乘車返回敖德薩東北郊外的臨海莊園時，天色已經落暮。
見縫插針地翻着一份計劃建在敖德薩的煉化一體項目策劃方案，感受到坐在一邊的李富真又一次用持續了一整天的異樣眼神打量自己，西蒙問道：“怎麼了？”
李大小姐小小猶豫了下，還是直白問道：“你在這邊，這些安排，是爲了替代我們韓國嗎？”
西蒙擡頭，瞄了眼身邊姑娘，彎起嘴角：“這麼敏銳？”
李大小姐盯着眼前男人：“你真打算這麼做啊？”
西蒙伸手捏了捏身邊姑娘精緻下巴：“總這麼被迫害妄想症可不好。”
替代確實是替代，但韓國……哪跟哪？
李富真晃了下腦袋，那隻手落下，又捉住了她脖子，再晃，同時不着痕跡地抻了抻，自己脖子可一點不短的，壞傢伙，嘴上不饒人：“那爲什麼這邊很多項目都與韓國重合啊？”
西蒙沒有解釋，收回手，微微搖頭道：“別瞎想了，韓國要做的就是持續進行產業升級，保持高端優勢。如果停步不前，被替代是肯定的。”
李大小姐不是胡攪蠻纏的人，西蒙這麼說，她大概也明白過來。仔細想想，確實，雖然重合，但男人在這邊的佈局，相對來說與韓國的差距都很大，一時半會兒想要追上根本不可能。
德爾菲娜坐在西蒙另一邊，等兩人說完，開口道：“西蒙，扶植烏克蘭，你應該是爲了非洲吧？”
德爾菲娜這麼一說，李富真頓時想起，白天參觀那家煉油廠時，聽到男人和工廠負責人討論從安哥拉進口石油的事情。不僅如此，另外一段談話，還說起要在非洲投資建造一批發電廠。甚至包括那兩艘正在建造的散裝貨輪，就是計劃從非洲運送咖啡、木材之類的原材料。
這麼梳理一下，這邊與非洲的關聯還真不少。
西蒙聽德爾菲娜這麼說，不置可否，半真半假地玩笑道：“是啊，我打算把你們法國在非洲的地盤全都搶過來。”
德爾菲娜頓時白眼：“我纔不管呢，你們男人就喜歡搶來搶去。”
李富真倒是來了興致：“西蒙，你要開發非洲的話，韓國也可以做啊。”
西蒙見身邊姑娘說着下意識湊過來，側身低頭，在女人脣上吻了下，感受那份微涼柔軟，等李大小姐下意識躲閃又小小主動湊上前，重新直起身體，說道：“沒問題，我稍後就讓人把一些項目資料送過來，三星可以參與競標。”
李富真被突襲，腦袋有點暈暈。見男人這麼爽快答應，又有些感動。正不知道該說什麼，德爾菲娜已經拆臺：“李，你覺得韓國企業在成本上能與烏克蘭的公司相比嗎？”
李富真這才反應過來，再次想起那家造船廠平均不到50美元的月薪，嗔怒地抱住男人手臂晃了晃。可惡，不願意就不願意嘛，還敷衍自己。
西蒙歪頭抵了抵身邊姑娘的腦袋，笑着道：“明白就好了，韓國要做的是把市場釘在歐美，相比西方，你們還是有成本優勢的。”
李大小姐不領情：“你就是想讓我們做你的生產基地。”
“是啊，”西蒙一點都不否認：“而且，你應該慶幸。看看東歐，他們想做生產基地，還不一定有機會。”
德爾菲娜見兩人雖是鬥嘴但明顯越來越膩的樣子，忍不住再次找了個話題，插嘴道：“西蒙，參觀造船廠的時候，我聽到他們說希望你能拿下黑海造船廠，你爲什麼不願意啊？”
黑海造船廠，前蘇聯第一大造船巨頭，航母基地，哪怕德爾菲娜也有所知曉。
李富真倒是不太瞭解，但既然德爾菲娜問起，也微微揚起腦袋好奇看過來。
西蒙當時並沒有給提出這個建議的敖德薩造船廠廠長解釋，對於身邊兩個姑娘，倒是沒什麼避諱，搖頭道：“太大了，利益糾纏太複雜。”
李富真還是不解：“你在烏克蘭這麼有實力，還怕複雜？”
“我在烏克蘭能絕對控制的只有羅夫諾州，哪怕敖德薩也還在梳理。黑海造船廠位於尼古拉耶夫州，我的勢力之外。”西蒙解釋一句，瞄了眼左右兩女，接着道：“你們兩個將來都會涉足很龐大的家族產業，教你們一個道理，對外投資，千萬不要覺得自己有錢就能暢通無阻。如果無法掌握足夠的主動權，冒然進入一片新區域，你們會被吃到渣都不剩，地方勢力可不會管你們三星集團或者路威酩軒在全球有多大的影響力，也不會在意你們的進駐會給地方經濟帶來多大刺激，他們只在意自己的利益，如果得不到好處，他們寧願毀掉。”
德爾菲娜認真聽西蒙說完，若有所悟地微微點頭。
李富真也很認同，只是有些不服氣：“西蒙，你在東南亞也沒有多少影響力，爲什麼還大舉投資呢？”
西蒙笑：“東南亞方面，現在還只是前期鋪墊，而且，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影響力呢？”
李富真張了張嘴，突然想到那個從韓國悄悄跑去東南亞的‘黑鳳凰’。男人連黑幫都推了過去，其他方面，可以想見。顯然啊，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豪華奔馳在臨海莊園城堡一樣的別墅前停下，西蒙帶着兩個姑娘下車，個子高高的伊芙·貝索諾斯科娃帶着女侍迎在門前。
還有客人要見，打發兩個姑娘自去洗澡，晚上還有應酬。
西蒙則在伊芙的引領下來到別墅內另外一處可以眺望海景的大浴室，在伊芙和兩位女侍的服侍下脫衣泡到浴缸裡，拉住正要離開的高個姑娘，問起一件事：“你爸爸真不願意來敖德薩嗎？”
開拓新領地，嫡系很重要。
西蒙這些年也一直在烏克蘭培養各種嫡系，悄悄觀察紀錄，可用的不斷提升，不可用的就果斷剔除。
貝索諾斯科娃一家，除了某個跳脫的小妖精，其他都是讓西蒙很滿意的那種。
伊芙側身在浴池大理石臺上坐下，探手輕輕幫男人搓背，輕聲道：“爸爸對現在的工作很滿足，而且都是熟悉的東西。”
伊芙的父親曾經是烏克蘭一家大型兵工廠的工程師，最近幾年一直在裡夫尼的軍事主題樂園負責後勤事務，本該是一件充滿油水的工作，被伊芙父親做到滴水不漏，就連軍事主題樂園負責人亞歷山大·納吉耶夫都說樂園能有最近幾年的出色業績，伊父可謂功不可沒。
既然如此，西蒙當然樂意把對方放在更重要的位置上。
沒想到，事情還出乎預料。
這倒是和葉卡捷琳娜·諾斯科娃那位把裡夫尼化肥廠越做越大爲人卻古板恪守的父親是一類人，前蘇聯時代遺留的那種。
想了下，西蒙追問道：“你哥哥呢？”
“哥哥想過來，爸爸不讓，擔心他會搞砸事情，”伊芙說着，頓了頓，又小聲道：“爸爸希望哥哥過幾年能接他的位置，對……對那份主管工作，還有薪資，爸爸一直很滿意的，他是個保守的人。”
軍事主題樂園這幾年一直風風火火，工作人員的報酬自然不會虧待，更何況還有伊芙這層關係在裡面。
既然如此，西蒙也不勉強，說道：“抽空讓你哥哥多和亞歷山大學一下管理，將來可以全面接手主題樂園的工作。”
伊芙露出感激的目光，又聊了幾句，見男人沒其他吩咐，才說道：“季莫申科女士等了好久，我讓她過來？”
西蒙點頭：“嗯。”
……
……
PS1：最近大熱鬧，紛紛擾擾，牛鬼蛇神，烏煙瘴氣。就覺得吧，如果沒有烏克蘭96位富豪那種可以隨時跳船的能耐，應該不用糾結立場。當然，八歲小孩除外，小孩子可以論對錯。
PS2：之前列了個書單，打算看完寫新書。結果，過年過到現在……總是不碼字也不是辦法，繼續寫這本，終究還是想有一個不錯的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