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老師又敲了敲桌子。
“我覺得你們班主任對班裡有些人太過於放縱了。針對這方面，我會聯合其他老師，給你們班主任提意見的。”小老頭說完這句話停頓了片刻。
班裡的同學小聲議論起來。我本來對小老頭沒有什麼偏見的，聽到他這句話我卻產生了反感。任誰都知道各個老師之間的分工都是很明確的，任課老師就是任課老師，他不應該過多的參與到班級的管理上面來。就算是他想給班主任提意見，也應該私下裡說。小老頭卻破例當着全班同學的面子說出來了。這不僅是對楚霞的不尊重，還是對我們班不穿衣服的蔑視。
你們這個班啊，太不像話了，你們班主任管理的也太混亂了，這就是他的潛臺詞。
我沒有參與議論，因爲張萌萌被小老頭趕跑了，我無人可說。小老頭也是多年的教師了，我不信他會無緣無故的說出如此沒有水準的話來，我靜靜的等待着他的下文。事情也和我設想的一樣，這節課小老頭根本沒有上課的心思了。
小老頭擺擺手，效果不大好，樑菲雨喊了一聲，班裡瞬間安靜了。小老頭又變成了包黑炭一般的黑臉。“當然了，咱班有的同學覺得我太嚴肅了，有點排斥我，我也理解。但是理解不是放縱，有的同學實在是太不像話了，甚至有些女孩子也跟着不知輕重的興風作浪，這就不好了。”
我的眉頭皺了起來，他說了這麼多廢話，最後一句纔是重點，這節課他是專門用來批鬥張萌萌的。
“當然了，班裡絕大多數同學都是好的，像你們課代表。”提到課代表，地理老師竟然破天荒的笑了笑。“還有你們班長平時表現也不錯。可是，我還是要說，個別女同學實在太不像話了。就像這次教師評測吧，學校讓你們打分，是讓你們本着實事求是的原則，可有的同學倒好，仗着對老師的偏見，胡寫一氣。你以爲你做的神不知鬼不覺老師就不知道是誰寫的了？告訴你們吧，不可能。雖然是你們給老師評測的，可是翻看這些評測卡的不還是老師？你們的筆跡老師熟不熟？你們的平時表現老師清楚不清楚？”
小老頭所講的教師評測分爲兩部分，一個是教師之間的互相打分，一個是學生之間給老師打分。本來還有領導之間給老師打分的，可是學校領導就這麼多，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我就說呢，爲了張萌萌在班裡說句話，小老頭怎麼可能發這麼大的火，原來是張萌萌在教師評測的時候抹黑了他。也不算抹黑，依照張萌萌的性格，認爲小老頭是色棍，能給他打高分纔怪！只是，張萌萌給小老頭打了多少分呢？
這個問題很快得到了現場解答，小老頭繼續說道：“班裡大多數的同學都很自覺地給老師打了九點幾分，可就是有一個女生，你們知道她打了幾分嗎？0.1分，沒錯，就是0.1分，而且各項指標都是0.1。大家別以爲我這樣說就是老師生氣了，我不生氣，一點也不生氣。你們參與評測是行使學生的權力，可是對於你們打出的分數，學校也只是參考而已。更何況，這個分數，一看就是有人惡作劇出來的，沒有誰會當真的。”
他說謊了！
要是他真的不生氣，怎麼會一來到教室就把張萌萌攆出去呢？他不僅生氣，而且還不是一般的生氣。可是男人是要面子的，男老師的面子尤甚。他不能給我們留下一個和小女孩過不去的印象，是以找了個張萌萌課堂說話的理由把她轟出了教室。
不過但凡心思靈敏一些的傢伙都知道他最後的解釋很牽強。不說還好，一說有畫蛇添足的意味在裡面。學生的打分也許的確不重要，可是張萌萌的打分卻十足的讓他丟了人，很丟人很丟人的那種。
0.1分可能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打分了。不得不說張萌萌這小妞也夠狠，當時備註寫得明白，最低分不能是0分，最高分不能是100分。張萌萌充分發揮了她還算得上聰明的小腦袋，給了小老頭一個無限接近於0分的0.1。
我苦笑不得，沒看出來，張萌萌還如此的嫉惡如仇呢。
小老頭丟下自習兩個字就出了教室，無疑是對他自詡一點也不生氣的打臉。可這和我沒關係，還不知道張萌萌現在在哪裡流浪呢，反正她是不會乖乖地站在教室外面。給她發了個短信，問她在哪裡。
張萌萌的短信很快回過來了，看到她的短信我噗嗤笑了出來。
路小凡，用不着你同情我，這一次我要是不打倒色狼我就不上課了。
……
張萌萌這個當事人的情緒還不錯。作爲執掌班級生殺大權的班主任心情就沒有那麼好了。中午放學，她特意請我和樑菲雨一塊吃飯，藉着這個機會詳細的瞭解情況。論說了解情況在辦公室裡說就行了，我敏銳的意識到班主任其實也不滿了。
這種不滿不是對小老頭就是對張萌萌。對小老頭我不在乎，如果是對張萌萌不滿……我要試探一下。“老師，張萌萌就這麼曠課了，她請假沒有啊，這人也太自覺了吧？”我刻意的說着張萌萌的壞話。
“她啊，請假了。”楚霞苦笑：“小凡，不得不承認，你們一中過來的倆學生實在太淘了。我當時還以爲自己撿到寶了，現在看起來和我想象的差距有點大。”
“老師，你也不想想，要都是好學生，他們能轉學？”樑菲雨一眼看透了本質。
對於樑菲雨的挖苦我視而不見，班主任的態度很明顯，她剛纔說着張萌萌，眉頭也沒皺，語氣裡也沒有不耐煩，說明她的不滿是來自小老頭的。
我放下心來，開始添油加醋，把小老頭在課堂上的話極盡誇張的說了出來。樑菲雨側眼看我，還好沒有反駁。
楚霞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他已經帶着其他老師找過我了。不過只有英語老師跟着來了。”
蔣靜姝，不會吧！我對她的印象可是很好的。看出了我的疑惑，楚霞說道：“蔣靜姝老師是跟着來勸解的，她是一番好意。”
這纔對嗎，如果她也跟着摻和，我的世界觀就要錯亂了，畢竟班裡的同學在她的課堂上比在班主任的課堂上還要規矩，她還有什麼不滿的。
“老師，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處理啊？”樑菲雨擔心的說道。“課上地理老師其實挺生氣的。”她這句話其實也間接地證明了我剛纔沒有說謊。想來樑菲雨對小老頭的觀感也不佳。
“何止挺生氣？”一向好脾氣的楚霞鮮有的不露出不滿：“他都向我發出了最後通牒，如果不能處理張萌萌，咱們班的地理課他就不帶了。”
“不帶就不帶唄，老師多得是呢。”樑菲雨憤憤不平的說道。
“靠，你動動腦子好不好！”女生果然是頭髮長見識短的生物，樑菲雨也是。“一個蘿蔔一個坑的道理你不懂啊，哪個老師帶哪個班級都是安排好的，不是說調整就調整的。再說了，要是任課老師突然提出不帶這個班級了，別人會說班主任協調不力的。”畢竟班主任的職責除了維護班級紀律，還要協調好和任課老師的關係。
“那麼，大班長，你說怎麼辦啊？”
班主任在這，我怎麼能喧賓奪主呢。“也許班主任早已經有了主意了呢。”
楚霞苦笑：“雖然張萌萌打0.1分有些不合情理，可也在規則之內，我總不能真的處罰她吧！這不僅是關乎原則的問題，還要擔心學生的後續反應。在我眼裡，學生比同事重要，因爲我是老師。”
小老頭同樣是老師，他就做不到！“老師，你知道張萌萌爲什麼給他打低分嗎？”我忽然說道。
“個人感官吧，魏老師不喜歡笑，學生怕他倒也正常。”
張萌萌會怕，我只想笑。“不是的，張萌萌之所以給他打低分是因爲他是老師中的敗類。”這種事情可不是隨便說說的，張萌萌再傻也傻不到會撒這種謊。
楚霞倏然嚴肅起來。“路小凡，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敗類，什麼敗類？”
“當然知道了，沒點把握我不會亂說的。敗類的意思就是魏老師很色。”
楚霞聽到我的話突然選擇了沉默。
“路小凡，你別亂說。背後詆譭老師，你知道後果有多嚴重嗎？”樑菲雨大爲着急。
只看楚霞的反應我就知道自己有沒有亂說了。我剛纔突然開口也有孤注一擲的意味在裡面。楚霞和魏老師同事多年，也許不曾親眼見過他的無德行爲，不過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如果魏達真的是衣冠禽獸，她或多或少有過耳聞。
有時候，沒否定，就是肯定。楚霞的行爲已經默認了魏達就是個人渣。
雖然是在餐廳，我們說話都是很小聲的，畢竟這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可是此刻樑菲雨卻激動起來。她不傻，一看老師的反應也明白過來。
“小凡，菲雨，今天的談話不要告訴任何人，還有你這就給張萌萌打電話，不要讓她再給別人說了。”楚霞提醒道。
我大驚，還是老師想得周到，張萌萌這個話匣子一旦開啓了可是收不住的。趕緊給她打了電話，得知她自己在宿舍裡睡覺，我這才安心了點，又叮囑她這件事不可再談，我才掛了電話。
話題談到此處，班主任也沒什麼好辦法。不處理張萌萌，魏老頭不願意。處理了張萌萌，她自己良心難安。
誰叫咱是班長呢，爲班主任排憂解難是我的責任。
“老師，其實這件事情很簡單啊。不能處理張萌萌，又要讓魏老頭滿意，一個辦法，把他從教師隊伍裡開除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