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傳信回京

回到別院內, 季無月坐在書桌前,連夜寫下一封信,讓王武命人送到魏延府上, 第二日一早他們就啓程回京。

王武拿過信, 看了一眼閉上眼睛的季無月, 默不作聲出去。

關門的動靜讓季無月知道王武出去了, 整個人如同卸下了包袱, 靠在那裡,一腦門全是汗,手腳冰涼, 如同將死之人一般。

這樣下去,怕真是要成爲時日不多的人了。

可還有一堆事情他還沒完成還沒做完, 這般就死了, 季無月如何能甘心?季無月睜開眼睛, 雙眸清明,不見剛纔從魏延府上回來時的醉意。

而王武吩咐完事情回來後, 見到季無月已經洗漱了,換了衣服,身上的酒氣沒了,隻身站在窗前,打開窗戶, 一身黑色的衣服站在那裡, 整個人像是隱入夜色中。

“少爺, 辦妥了。”

“回京的事情準備好了?”

“恩。”

“你下去休息吧, 接下來還有半個月的路程。”回京要半個月的時間, 季無月知道自己的身體不能再接受連夜奔波,否則真是成了一幅外表完整, 內在卻已經腐爛的空殼。

聞言王武站在那裡遲遲不動,這是王武第一次沒有在第一時間聽季無月的話離開,而季無月卻猜到王武這麼做是因爲什麼。

低下頭道:“我知道自己的身體如何,你不需要擔心,一日不看着他掌權,我就一日不會甘心離開。”

季無月的話說完,王武道:“少爺,你這麼拼命爲了他值得嗎?”

“值得。”

“屬下明白了,定會竭盡全力的。”

“恩。”

王武離開,季無月無聲嘆氣。

誰都在問他是否值得,可是身在其中哪還有值得不值得一說。當事情擺在自己面前了,唯有硬着頭皮做下去。

在外人看來,他無需爲了宋垣這樣盡心盡力,因爲即使是宋慷繼位,也不會影響到將軍府的位置,更何況宋慷繼位的話需要將軍府的匡扶才能登基。

這樣的情況下,他不需要操心更不需要和將軍府爲敵便能永享富貴,可季無月卻把自己逼上了一條絕路,只有自己一個人能理解的路,還斷了身後的退路。

難怪當日谷婉清說他太自私,忘記自己身爲一個母親兒子的責任,忘記了他不是一個人還有一個家。季無月面對谷婉清的責任,無言以對。

可開弓沒有回頭箭,現在他只能盡力從中協調,保證宋垣能夠掌權也能讓將軍府保持今日地位。

望着天邊的月色,季無月才發現,如今已經到了春天,難得月色這麼明亮。

嘆了一聲關上窗戶,帶着一身寒意睡去。

啓程回京時,季無月騎在馬背上,相比較來時的人,回去的人只有三分之一,全部改成輕騎回去,倒是輕鬆不少。

來到城門口時,季無月停在那裡,回頭望着後面騎着馬匆忙而來的季無心,露出一個微笑——真是一個傻丫頭。

“你要走也不讓我送你。”說話的語氣萬分委屈。

聞言季無月道:“難道我要看着你哭嗎?你知道的,我見不得你哭,你一哭我就心軟,沒轍。”

“那你還這樣不聲不響的離開。”

“我給你留了信。”

魏延跟着趕來,望着姐弟兩人,騎在馬背上望着對方,有一些尷尬的對着季無月點頭示意,季無月搖了搖頭道:“新婚一早,你追來做什麼?回去吧,我這就回京了,不能耽誤。”

季無心紅着眼睛道:“季無月,不要讓我看到你狼狽的樣子,你知道的,那樣我會覺得——”

這輩子,季無月最怕季無心掉眼淚,季無心卻最怕看到季無月奄奄一息狼狽不堪的樣子。

“好了,回去吧。”

“替我照顧爹孃。”

“恩。”

魏延望着兩人,他是一個聰明人,自然猜到幾分將軍府的用意,只是不知道還有一支軍隊在這裡而已,其餘的幾乎都猜到了。

季無月轉身道:“好好對待無心,她是一個好姑娘。”

“我知道。”

“路上小心。”

夫妻二人在馬背上目送季無月一行十人離開,策馬遠去,背影越來越遠,直到望不見。季無心呆呆的在那裡,眼淚瞬間掉下來。

魏延翻身下馬,上了季無心的馬,另外一手牽着自己的馬:“我們回家吧,他不會高興見到你這樣。”

“恩。”

季無心看了一眼魏延,點了點頭。

李鶴在京中收到季無月的來信時,有些詫異卻在看到信上的內容後,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直到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誰?”

“大人,是林大人來了。”

“讓他進來。”

李鶴迅速把信收起來,攤開書,裝作是在看書的樣子。林止修進來見李鶴一副正派的樣子,上前瞅了兩眼:“在寫什麼?”

“一些東西,怎麼了?有時間來我這裡,伯父不是要給你找一門親事嗎?”

“親事?不提這個,提到這個我就一身的火氣,還好我溜得快,否則就去見什麼什麼家裡的小姐了,我纔不想這麼早成親。”

聞言李鶴放下筆,問道:“那你有喜歡的人嗎?”

“有啊,清玉閣的圓圓姑娘就很好。”

“你說圓圓?”

“可惜人家對我不感興趣,說是有心上人了。”說完林止修瞪一眼李鶴,李鶴無辜的摸了摸鼻子,往後一靠。

圓圓對他的心意他知道,可是李鶴的心早就交出去了,哪裡還有什麼的心思去想紅顏知己這件事情。

不過林止修這個缺心眼的就不一樣,每日都是瀟灑度日,能不爲難自己就不爲難自己,時時刻刻都想着自己痛快就好。

有這樣的一個人在身邊,倒是也不錯,只是有一些傻里傻氣的罷了。

“你還沒說你來我府上是因爲什麼,不會就是來嘲諷我的吧?”

“跟你說正事,那個季無心出嫁了,無月怎麼這麼久還沒回來,我見我爹可真是每日都在發愁,朝廷內的那些事情我也不愛管,不愛聽,但我怎麼覺得要出事。”

“怎麼說?”

林止修嚴肅道:“我爹平日裡如何你是知道的,我爹那樣的一個人都能成日唉聲嘆氣的,什麼事情能讓他那樣,除了我的婚事。”

李鶴道:“你倒是知道你平日裡惹伯父生氣。朝中的事情你能不過問就不過問,別自己去瞎攪和,去清玉閣也攪和進來要好。”

“那你呢?你明知道你爲什麼還要進去?”

“因爲一個人,我擔心他,所以得在裡面站穩了腳跟才能保護他明白了嗎?”李鶴說完,表情溫柔,那模樣,讓林止修心裡有一些難受。

林止修清了清嗓子撇撇嘴道:“誰啊?你一向清心寡慾的,跟無月有的一拼了,怎麼,什麼時候有的心上人,也不跟我這個發小說說,不夠意思。”

李鶴無奈搖頭,恨不得把林止修的腦袋給撬開看看是什麼做的,什麼構造纔會這麼遲鈍,只能道:“罷了,和你也說不明白。”

“不說便不說,我走了。”

“留下來吃飯。”

“你——”

“我一個人。”

一句話就讓林止修心軟了,點了點頭,見到李鶴嘴角那抹狐狸笑容才意識到自己又上當了,惱怒的瞪着李鶴。

怎麼在李鶴這裡就是學不會吃一塹長一智,每一次都被李鶴吃得死死的。

李鶴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林止修面前,把他拉起來往花廳走:“好了,知道我欺負你,我是壞人好了吧?可是從小到大,我也幫了你不少,你可別是一個喂不熟的白眼狼,把那些事情都給忘了。”

“去你的。”

林止修回想了一下,的確是從小打到,他們三人中,季無月是一個冷靜的人,是謀士,每次做什麼都是季無月在出謀劃策,李鶴呢也聰明,而且會一些功夫,每次都護着兩人。

而後季無月進宮做侍讀,過了些年交宋垣讀書成爲太子太傅,幾乎很少有時間和他們在一起。

“想起來了?”

“纔沒有。”

“止修,你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的懂事啊,可我有些時候倒是寧願你不懂事。”李鶴的這句話說的別有深意,林止修奇怪的看着李鶴,李鶴搖了搖頭,拉着他繼續往花廳走。

兩個人對於拉着手一點也不會覺得奇怪,因爲他們從小都這樣。

李鶴房中放着的那封信上,李鶴想,若是願意的話,他寧願這個消息晚一些來,寧願看不到這封信,調查也永遠沒有結果。

如果那樣的話,至少現在不需要思考怎麼面對接下來的事情,在季無月回來前。

“你盯着我看做什麼?”

林止修覺得李鶴很奇怪,總是看着自己走神,揮了揮手:“李鶴,你該不會是吃錯藥了吧?”

“止修,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我要相信我,知道嗎?”

“啊?你胡說八道什麼?好了好了,平常雖然我會針對你,但是你見我那次不信你過?”林芝休息讓李鶴弄得莫名其妙,說到後面有些赧顏。

李鶴鬆了一口氣:“這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