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沉寂持續了好幾秒鐘,然後場內的看客們發出了各種各樣的驚叫聲和嘆息聲,大多數人既爲東北虎的重傷而惋惜,更爲自己的投注失敗而嘆息。
“東北虎是自己跳出擺臺的,假打,這是假打!”
“打假拳,賠錢,賠錢!”
有些輸了大錢的看客則非常憤怒,因爲陳諾在扔飛東北虎的時候用上了速度異能,而且是貼着東北虎的後背玩了一個小動作,所以看客們根本沒看清那一幕,只看到東北虎飛起撞人,然後就因爲“用人過猛”摔下了擂臺。
一些看客甚至衝到了擂臺旁,衝着仍站在擂臺上的陳諾扔礦泉水瓶子,拳場內的保安趕緊上前制止,一時間,場內亂成一團。
“坐下!不許搗亂!”
喇叭裡忽然傳出一聲暴喝,隨即幾名手持衝鋒槍的保安衝上擂臺,高高地舉起了手中的衝鋒槍。
那些想鬧事的看客們見了真傢伙,臉上都紛紛變色,趕緊退回到了座位上。
而拳場裡的那幾名醫護人員也趕緊跑到東北虎身旁,仔細地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勢,然後同時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惋惜的神情。
這時,兩名保安也擡着一個擔架奔了過來。
“你們別動他,否則關節錯位就麻煩了!”
保安們正想把東北虎給擡上擔架,忽然一個略有些蒼老、卻異常沉穩的聲音響了起來。
這聲音響在衆人的頭頂,來自小閣樓的貴賓席位。
這個倉庫的空間很高,其中觀衆席上搭了一個小二層的閣樓,算是貴賓席,供一些身份特殊的貴賓觀看拳賽。
保安們擡頭看到說話的人,都是一愣,馬上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陳諾也往閣樓上看了一眼,見欄杆上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是一個老者,長得很引人注目,他大約有六十來歲,滿頭的白髮,下巴上還留着幾絡長長的白鬚,正是所謂的鶴髮童顏。這老者面如滿月,臉色紅潤,眼神很亮,還帶着一絲慈祥,他還穿着一身很特別的長袍,衣袂飄飄,臨風而立,頗有些道骨仙風的樣子。
老者似乎感應到了陳諾在看他,微笑着看了陳諾一眼,微微地點了點頭。
那個女子則是個比較漂亮的女人,長着一彎月牙眼,笑容很甜。她的妝化得很精緻,年齡卻有些看不準,看那臉蛋大約只有二十多歲,但她的身材卻十分成熟和豐滿,眼神裡也略透着些許滄桑,又像個三十歲左右的少婦。
成熟.女人正在用微型對講器說着什麼,而通話的同時,她也正默默地打量着陳諾,眼神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玩味。
雖然只是一老頭一女人,但陳諾本能地覺得他們身上都有種上位者的氣息,恐怕不是什麼好惹的人,於是藏起內心的忐忑,臉帶微笑地向他們點了點頭。
那女人放下了微型對講器後不一會,音箱裡便傳出了主持人渾厚的聲音:“請大家稍安勿躁,我們的比賽是絕對公正的,不存在任何水份。如果大家有疑慮,可以觀看我們的監控錄像。”
主持人的話音剛落,北面的一塊巨型電子顯示器忽然亮了起來,上面出現了拳賽最後十多秒鐘的畫面,而且是分爲九幅畫面,這九幅畫面都是分別從不同的角度拍攝的。
看客們的議論聲頓時都停止了下來,屏聲靜氣地觀看着電子屏幕上的畫面。
當播放到東北虎的那一撞時,九幅畫面都明顯地慢了下來,用慢動作顯示出來。
陳諾的動作快到極致,先是一閃一貼,然後是一鎖一抓,最後是一拋一送,也只有慢鏡頭回放才能看得清楚。
而內行之人一看便明白了,東北虎到底是怎麼飛出擂臺的——東北虎的那一撞,雖然有些騰空動作,但跳得並不高,幾乎是與地面平行着撞向陳諾的。而當陳諾使出那一手之後,東北虎的身體軌跡便立刻發生了變化,從平行線變成了拋物線,高高地飛出了擂臺。如果說東北虎是故意跳出擂臺,顯然是不可能的,因爲在改變身體軌跡的那一瞬間,東北虎的腳並沒接觸地面,只可能是陳諾借力打力將他摔出去的。
九幅畫面播完之後,又重播了一次,然後再切換到角度最好的一幅畫面,來了個全屏重放。
當這個畫面反覆重播三次後,就算根本不懂拳術的看客也都看明白了——這絕對不是假打。
而主持人似乎生怕還有觀衆沒看明白,又配合着重放的畫面解說起來,完全打消了看客們的疑慮。
“大家要相信我們拳場是最講信譽的,觀衆就是我們的上帝,我們這絕對不可能出場假打的事件,否則就是自砸招牌……”主持人不厭其煩地解釋着。
這樣一來,那些鬧事的看客們臉上都露出了羞慚之色,灰溜溜地退場了。
這時陳諾已經退到了後場,換好衣服準備開溜了,馬爺卻忽然來到了後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小子,真不錯,又給我掙了一回臉!”
“僥倖。”陳諾呵呵一笑。
“別謙虛了,你把咱們老闆都驚動了,指點道姓地要見你呢。”馬爺爽朗地笑道。
“老闆?”陳諾的心中微微一凜,頓時覺得有些不妙了。
他就算能打,也不過是個只打了六場比賽的拳頭,憑什麼這麼被老闆看中?會不會是自己暗中下注的事情被發覺了?
這麼一想之下,陳諾便立即警覺起來,臉色卻仍然不動聲色地微笑道:“現在?”
“嗯,就是現在,跟我來吧。”馬爺邊說邊帶陳諾向南邊的觀衆席走去。
這時觀衆們都已經井然有序地退出了拳場,四處空蕩蕩的,只有東北虎還有氣無力地躺在地上,幾個保安和醫生正愁眉苦臉地圍在他身旁,不知該如何處理。
見了東北虎這副慘相,陳諾的心中也有些不忍和後悔,於是問道:“他傷得怎樣?”
“兩個腳的膝蓋都傷了,兩個腳踝還都脫臼了,右手腕看起來是斷了,內臟也震傷了。”一名醫生麻利地答道。
“脫臼?”陳諾皺了皺眉,蹲下身子去摸了摸東北虎的手腳,心下便有了計較,點了點頭,說道,“確實是脫臼了,右手大約是骨裂了,但不嚴重。”
陳諾一邊說着,一邊用雙手托起東北虎的左腳踝,輕輕一扯一送,便是“咔嚓”一聲輕響。
“你幹什麼?”那些醫生、保安都是大驚。
“他都被你摔成這樣了,而且拳賽已經結束了,你還不放過他?”馬爺也皺眉說道。
“我幫他治脫臼。”陳諾微微一笑,又托起東北虎的右腳踝,輕輕一扯一送間,又是“咔嚓”一聲輕響。
“你會治?”馬爺半信半疑地瞪了陳諾一眼,又趕緊看了一眼東北虎。
東北虎此時已睜開眼睛,衝着陳諾勉強地笑了笑,低聲說道:“兄弟,你還會這一手……謝謝啊。”
衆人這才知道陳諾果真是幫東北虎治好了脫臼,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你也很強啊,老虎。你不但功夫厲害,而且這身子骨也很硬朗,這樣都沒摔出大毛病來。”陳諾衝着東北虎點了點頭,有些歉意地說道,“剛纔我出手重了點,不好意思。”
“是我技不如人,不怪你。”東北虎看來是個豪爽的漢子,一點也沒怪罪陳諾的意思。
“快走吧,老闆等着見你。”馬爺催促道。
“好好養傷,咱們以後再切磋。”陳諾對着東北虎說了一句之後,站起身來,又對那幾個醫生說道,“現在可以擡上擔架送醫院了。”
“等等!”那個有些蒼老卻極有中氣的聲音忽然再次傳來,這一回卻幾乎近在耳旁。
陳諾略爲驚訝地扭頭一看,便看到了剛纔那個白髮白鬚的老者,他正捋着長袍的一端快步走來,兩名體格健壯的保鏢不遠不近地跟在他的身後。
馬爺對這老者十分恭敬,趕緊迎了上去,低聲道:“老爺子,您怎麼下來了?”
那老者也不答話,徑直走到東北虎身前,撈起長袍,蹲下身去,伸出右手那五根略有些枯瘦的手指,在東北虎的四肢上細細地摸來捏去。
見到老者的摸骨手法,陳諾心中微微一動,覺得這老者肯定是懂醫之人。
那老者摸到東北虎原本脫臼的兩隻腳踝上時,有些驚奇地看了陳諾一眼,問道:“你會接骨?”
陳諾低調地答道:“學功夫的人,總得學些簡單的醫療之術用來應急,也主要是防着自己受傷。東北虎的腳只是脫臼而已,我就順便給他簡單地治了一下。”
“不錯。”老者點了點頭,又問道,“你師父是誰?方便告訴我一下嗎?”
“抱歉,我師父是個隱世高人,我沒得到他的准許之前,不能說出他的名字。”陳諾信口胡扯着。
老者微微一笑,站起身來,對那幾名醫生說道:“行了,現在可以擡走送醫院了。”
說完這句話,老者就穩步向閣樓走去,馬爺對着陳諾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緊緊跟上。
“這老爺子是誰?”陳諾低聲問道。
“上官雲。”馬爺只低聲回答了三個字。
陳諾的心中微微一凜,趕緊問道:“上官集團的那個董事長?”
馬爺微微點了點頭。
陳諾看着老者的背影,半晌沒說出話來。
他聽雲楓說過,玉海市有四大財團,從事醫藥行業的上官集團便是其中之一,以中醫成藥製造和銷售作爲其主營業務。今年63歲的上官雲是上官集團的董事長,據說他出生於中醫世家,爲人心胸寬廣、大氣,一直以恢復中醫地位爲畢生使命,但他爲人比較低調,輕易不在公衆場合下露面。
陳諾沒想到,居然能在這樣的一場普通拳賽中見到上官雲,而且上官雲還這麼關心東北虎這個普通的拳手,親自爲他摸骨驗傷,看來關於上官雲的性格傳言倒絕非虛言。
陳諾跟着馬爺來到閣樓上,便看到了那個成熟.女子,他身後也站着兩名眼光如鷹隼般銳利的保鏢。
那女子的臉色和眼神都很平靜,但陳諾的背上卻無端地有一股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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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灰”提供的龍套“上官雲”出場。
今天出差回來了,不過沒趕上昨晚的火車,今天才動身,所以黃昏時纔到家,今天這章也就更新晚了,明早八點那章也會推遲到下午更新,見諒……這幾天重感冒,咳得有些難受,頭也有些飄,碼字有點恍惚,大家吹空調時一定要小心,別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