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諾插好電子鑰匙後,系統再次提示他輸入密碼。
20301225……陳諾小心翼翼地輸入了這個密碼,然後屏聲凝氣地等待着系統的宣判。
這一刻,他的心情無比地興奮,又無比地緊張。
不僅僅是因爲保管箱裡的東西,還因爲這個密碼是陳諾自己猜出來的。
他相信,自己已經找到了事實的真相——因爲甲子昨晚所說的那句“聖誕快樂”很有些反常,說得十分驚懼,而普通人說這句“聖誕快樂”,應該是以一種平靜而愉快的心態說出來。
事出反常必有妖……陳諾相信,甲子之所以要用那種奇怪的語調,無非是在提醒自己,她的這句“聖誕快樂”是別有用意的。
按道理,甲子本來是應該直接告訴陳諾密碼的,但由於她剛說了“市建行、王芳、保險箱”這八個字後,便被丁亮拍了下肩膀,從而阻止了她繼續說出來的話,所以她纔會那麼左思右想,最後在被國安部的人帶走之前,給出了這個重要提示。
既然如此,陳諾便從“聖誕”這個詞上作文章。今天甲子說那句話時,已過午夜十二點,到了12月25日,也正是聖誕節的第一天,於是他首先便想到了1225這個密碼。但系統已經明確提示是八位數密碼,陳諾想了一想,便在前面加上了今年的年份2030年,湊成了這個20301225的密碼。
他相信自己已經破譯了甲子留下的信息,他有足夠的信心。
“滴……您輸入的密碼有誤,請重新輸入!你重新輸入密碼的機會還有兩次……”出乎陳諾的意料之外,顯示屏上竟傳出了清脆的報錯聲。
陳諾愣了一愣,頓時傻眼了。
“陳先生,你輸錯密碼了。”李風一直在留意着陳諾的動靜,見狀提醒道,“你不如打一下王芳的手機,向她覈實一下密碼吧。”
“她手機關機了,我急着拿這件東西,再試一次吧。”陳諾無奈地扯了個淡。
“那……再次祝你好運。”李風微微一笑。
陳諾深吸了一口氣,仰臉看着天花板,不停地思索着別的可能。
片刻後,他的臉上再次露出了喜色。
他忽然想到“1225”這個密碼恐怕是不應該加入年份的,因爲誰也不知道甲子的這個東西是哪一年存進來的,而且甲子後來還說了一段話——陳諾,我還記得那一年的聖誕節,你帶着我在金沙公園裡玩……
這是甲子第二次說“聖誕”這兩個字,暗示的意味是非常濃厚的,那麼,最正確的應該就是1225這個密碼了。
可是,1225只是個四位數的密碼,而保管箱的密碼是八位數的,這是怎麼回事?
陳諾剛一鬱悶,腦海中又很快地掠過了一個念頭,於是他擡起右手,毫不猶豫地輸入了01020205這個密碼。
如果今天是5月4號,陳諾會在文檔裡用20300504作爲日期,也就是在單位數的月和日前加一個零,這也是很多人習慣的思路。
而此刻,把1225這個數都加一個零,很符合陳諾的思路,也正是八位數密碼,於是他毫不猶豫地把這個密碼變通了一下,再次輸了上去。
“滴……您輸入的密碼有誤,請重新輸入!你重新輸入密碼的機會還有一次……”再次出乎陳諾的意料之外,顯示屏上仍然傳出了清脆的報錯聲。
陳諾頓時傻眼了,整個人都有些石化了。
原以爲能輕而易舉拿出的東西,現在卻只剩下最後一次機會,很可能就永遠拿不到手了……
原本他還不是很在乎這個東西,但眼見如果再錯一次,這個東西就永遠拿不到了,這不由得勾起了陳諾強烈的好奇心,也讓他很有些懊惱和後悔。
想到甲子打啞謎時那鄭重的神色,陳諾忽然覺得心裡很慌——這個東西,一定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否則甲子也不會等到與自己分手時才說,那種情形下,她是估計到與自己沒有重逢之日了,所以纔像交待遺言一樣地交待自己……可自己實在是太魯莽了,或者說太笨了,竟然猜不出來這個啞謎……萬一這個東西關係到甲子的生死,自己不是害了她嗎?
甲子啊甲子,你個死丫頭,到底打的什麼啞謎呢?
陳諾擰着眉頭,搜腸刮肚地想着,然後再次眉頭一揚,面露喜色,隨即又愁眉苦臉起來。
他再次想起了甲子那句很關鍵的話——那一年的聖誕節,你帶着我在金沙公園裡玩……
甲子曾說過兩人初遇時的驚心動魄,是面臨着滅門和逃亡的危急時刻,那麼,在那種情形下,陳諾帶着甲子在金沙公園玩純粹是件不可能的事兒……那麼,是不是甲子在暗示是陳諾遇到她的那一年呢?
前後兩次暗示,“聖誕快樂”是提示日期,而後一次則是提示年份……陳諾越想越覺得可能。
如果有正確的年份,加上聖誕節這天的日期,就可以湊出一個完整的八位數密碼了!
可是甲子最終也沒說清到底是哪一年,那麼是2028年還是2029年呢?
聶無雙兩年前曾在金沙市找過甲子算命,那麼甲子家中出事,應該就是在2028年或2029年了,現在給陳諾的機會,就是兩個選擇,密碼或者是20281225,或者是20291225,應該就是這樣了……
陳諾一向是個很不喜歡猜謎的人,但他這時只有鬱悶地琢磨着這裡面的玄機。
而這時,電子鑰匙再一次被退了出來。
陳諾皺起眉頭,再一次把電子鑰匙插進去,然後擡手準備按密碼,手卻始終按不下去。
無論如何,2029年似乎更有可能……但也不好說。
二選一的機會,看起來是百分之五十的機會,但萬一再輸錯了,這件東西就再也見不到天日了。
以陳諾喜歡賭上一把的性格,他本來是想再賭一賭的,但從甲子的暗示和啞謎來看,這件東西實在是事關重大,如果賭輸了,後果可能很嚴重,可能讓甲子陷入很不利的局面……
陳諾,你要慎重啊,慎重……一個聲音在陳諾的腦海裡迴響着。
愣了半晌,陳諾終於沒按密碼,任由系統把電子鑰匙再一次退了出來。
“試對了嗎?”李風遠遠地看了陳諾一眼。
“輸了兩次都不對,看來我還是以後再打電話問一下王芳吧。”陳諾無奈地說道。
甲子給自己打電話,估計是不可能了,目前的線索,只有追查一下甲子家是什麼時候出事的,才能在這兩個備用密碼中選擇一個正確的……
但現在的難題是,他連甲子的真實姓名和家庭情況都不知道——雖然甲子的身份證叫王芳,但這很可能是國安部安排的一個假名,而且甲子也沒說她家的具體住址,現在只有看聶無雙知不知道她的住址了……聶無雙曾說去過甲子的家,也不知是不是甲子真正的家,這裡面變數不少……
而就算知道她原來的住址,也不一定能查得清楚,甲子說過,她家出事後,那棟小.平房早被國安部推平了,因爲那裡有些國家機密,還有些別人處理不了的輻射物資……
但不管怎麼樣,去查一查再來試這個密碼,總好過在這裡瞎賭硬來。而且萬一以後甲子能找到機會,給自己打個電話,密碼不就清楚了嗎?
想到這裡,陳諾只有暫時先放棄,同時心裡也鬆了口氣。
“那樣是最保險的。”李風微笑着答道,“陳先生,如果你確定不需要再試了,那麼請跟我原路返回吧。”
“好的。”陳諾點了點頭,有些鬱悶地跟在了李風后面。
到了營業廳後,陳諾和胖子經理說明了一下情況,便離開了建設銀行,打了個的,直奔金沙大學。
沐雪依還在那裡等着他。
這段時間,盧元香去京城出差了,說是要在華夏醫學院學習半個月,於是沐天昊又找到了陳諾,讓他幫忙給沐雪依鍼灸,而今天上午十點,正是他們約好的時間。
來到診所,想到自己曾在這裡被五名殺手暗殺,陳諾有着說不出的感慨,不由得掏出一根中藥煙,抽完之後又在嘴裡扔了顆口香糖,這才走進診所。
沐雪依是個值得人憐愛和呵護的女孩,他不想讓她聞到自己嘴裡的煙味,哪怕是中藥煙。
走到三號病房時,沐雪依和李曉已經在那靜靜地等着他了。
沐雪依大約是因爲生病的原因,顯得很瘦,臉頰都瘦得像一顆葵瓜子了。一頭烏黑的長髮披在她的肩上和額旁,襯出那柔美而秀氣的五官,卻又有些蒼白和病態,顯得有些楚楚可憐。
她仍然穿着一條杏黃色的冬裙,臉上也仍然是恬靜的笑容,就象一株迎春花,悄然綻放在這冬季。
不知爲什麼,一旦看到沐雪依恬靜的笑容,陳諾就覺得心裡很靜。
或許,這是因爲沐雪依雖然柔弱,但心理承受能力卻遠超常人吧。
陳諾還記得她是如何咬着牙關,在小樹林裡獨自承受着敲骨吸髓的病痛發作,只爲了不想讓家人知道她的病情,直到被她的哥哥沐天昊發現。
如果不是沐天昊和陳諾及時發現她,陳諾絲毫也不懷疑,她會在某一個清晨,靜悄悄地在那片小樹林裡香消玉殞。
她的命運,和那個叫林黛玉的女子差不多,甚至還要倒黴。因爲她連自己的愛情都不敢去幻想,只因爲她身患絕症,無福消受。
而就是這樣一個不幸的女子,卻比絕大多數人都樂觀,陳諾還記得她寫的那首叫《幸福百年號》的歌,裡面濃濃的親情和樂觀讓他心悸。
所以再看到沐雪依時,陳諾就暗自在心中發誓,一定要徹底治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