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公園是個江邊公園,依着金沙江的江堤而建,以往是借了金沙江的勢,使得這裡生機盎然,但自從金沙江被嚴重污染之後,金沙公園也就變臭了。就連流經金沙公園西北角的一條小河,也早變成了惡臭難聞的臭水溝。
自從金沙公園變臭之後,儘管公園是免費的,但來這裡遊玩的人卻少了一半以上。
“冰兒,你說這個金沙公園,什麼時候才能治理好呢?”陳諾走在江邊的道路上,聞着公園裡若有若無的一股臭味,皺着眉頭問道。
“說不好啊,要把金沙公園治理好,就先得把金沙江治理好,還有把地下水也得治理好。而要想治水,就得先治人,或者說治官!”葉冰凌撇了撇嘴,說道。
“治人?”陳諾揚了揚眉。
“當然要治人,這金沙江的上游,有那麼多大型造紙廠、味精廠和化工廠,都拼命地向金沙江排泄廢水,這水能不臭嗎?再加上現在乾旱了這麼久,衝不走這些髒水,金沙江自然就更臭了。當然,不下雨也和他們亂砍伐森林,種植桉樹林和橡樹林有關,這些速生樹是抽水機,把地下水都抽走了,下雨就少了,臭水也就回流了,弄得我們都快沒安全水敢喝了。”葉冰凌嘆了口氣,說道,“要不是這些當官的爲了追求短期效益,爲了追求那不能吃不能穿的虛假GDP,我們的金沙江會變成這樣嗎?”
“嗯,說得也是啊,要治江,先治人,治官……”陳諾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還要先治你們家。”葉冰凌忽然輕笑道。
“我們家?”陳諾疑惑地問道。
“誰不知道?這些化工廠、味精廠和造紙廠,十有八九是在星海集團的名下。”葉冰凌合掌作了兩個揖,半真半假地說道,“看起來你是個好人,只希望你趕緊接班掌權,把這些廠子給遷走,至少也要投資把排污過濾系統給搞好,才能讓我們金沙市人喝上放心水。”
“呵呵,我嘛……八字還只有一撇,說不上是我們家。”陳諾有些尷尬地摸了摸下巴,然後掏出一根中藥煙點上,笑道,“薰上一薰,這裡實在是有點臭。”
“這還是昨晚上下了一整夜暴雨呢,要不然更臭,特別是夏天,那太陽一曬,我的天啊,在店子裡都能聞到這股臭味,你說還有誰願意來這拍婚紗照?”葉冰凌無奈地說道。
“其實咱們可以把人拉到臥龍山那邊。”陳諾想了想,說道。
臥龍山位於金沙市西郊十七公里處,那裡山勢險峻,古木參天,是一個不算很熱鬧的旅遊景點,也是金沙市周邊最後一塊原始生態林。如果把人拉到那去拍照,一方面是空氣新鮮,另一方面也可以借不少大自然的景。
“你這想法不稀奇,我們早就試過,只是臥龍山雖然好,但樹木太密太高了,透不進陽光來,光線比較陰暗,照的相片效果不好,要大量的後期數碼製作,阿弟他們忙不過來。”葉冰凌撇了撇嘴,說道,“再說了,出車費,油費,景點費,人工費、人身保險費……哪一樣不要花錢?”
“還有人身保險費?”陳諾苦笑着問道。
“嗯,那是自然,山裡還是有一些野獸的,雖然很少了,但景點規定要買保險費。”葉冰凌說道,“現在利潤本來就薄,還要這個費那個費的,咱們負擔不起,就只能說服顧客在室內拍照和金沙公園拍照相結合,去臥龍山莊也行,但要另外加錢……”
“咦,有人拍婚紗照,咱們過去看看?”陳諾剛把菸頭扔掉,便看到一輛裝着新人的車開了過去,車上的女孩穿着婚紗,一看就是來金沙公園照相的。
雖然金沙公園有些臭,但樹木和花草還是茂密的,盆景、花卉都有不少,其中不乏一些奇花異草,而且修剪得很漂亮,因此還是有些人願意來這照相、攝影的。反正臭味也不可能拍到照片中去,而且公園的景點完全免費,這叫忍得一時之臭,省得一時之錢,有弊便有利。
“是去金邊湖的。”葉冰凌只看了一眼,就肯定地說道。
“你怎麼知道?”
“很簡單,這輛車是往西南方向開的,那裡只有一個景點,就是金邊湖。”葉冰凌說道,“那個湖本來是有活水的,現在也基本上快乾了,不過管理者給那裡加了水庫裡引來的水,所以那個湖的水倒還不怎麼臭,也算金沙公園裡最乾淨的一個湖了,很多照婚紗照的人,都是去那裡照的。”
“走,去看看。”陳諾興致勃勃地說道。
“嗯,不遠,也就一百米遠,咱們去看看吧。”葉冰凌點了點頭。
…………
金邊湖是個面積比較大的半人工湖,湖邊有很多樹,湖裡放養了一些魚,經常有人在這裡釣魚,環境還算幽雅。
時值週末,這裡的遊客也比較多,附近一些居民三三兩兩地坐在木凳上打牌,吃東西,聽歌,聊天……略略估計一下,這湖邊有一兩百號人。
“金邊湖?這名字怎麼來的?”陳諾在一顆大樹底下深吸了一口還算新鮮的空氣,問道。
“以前有活水的時候,湖邊有很多小小的水坑,夕陽一照,小水坑裡金光閃閃,就像給這湖水鑲上了一條金邊一樣,所以叫金邊湖……”葉冰凌指了指湖邊的一些水坑,說道,“本來這些水坑都早已沒有了的,但昨晚下了場大雨,你瞧,湖邊又多了很多水坑!”
陳諾放眼望去,果然如此。
“呀,糟了,小心呀,車要掉湖裡去了!”葉冰凌忽然臉色一變,對着兩輛正在湖邊會車的車子大聲叫道。
湖邊有一條狹窄的小路,剛能容一輛車通過。而此刻,一輛銀色的紅旗轎車和一輛黑色的轎車一南一北地湊在了一起,正在會車,紅旗車見路太窄,往右邊打了下方向盤,想緊挨着一個小水坑開過去。
就在交會時,紅旗車司機打了把方向盤,右後輪開進了小水坑裡
那個被暴雨沖刷出來小水坑看起來很淺,實際上很深,而且連着湖裡,紅旗車的右後輪轉眼間便陷進了水坑的淤泥中,將整輛車拉得向下墜去。
紅旗車的司機拼命地踩着油門想往前開,但已經來不及了,整輛車都被反作用力給拖進了水坑裡,然後向着右邊傾斜下去,然後往湖裡滑去。
“糟了。”陳諾心中一驚,趕緊撥腿往湖邊跑去。
他跑的速度很快,但他到了湖邊時,車子大半個身子已沒入水中,陳諾伸出手去抓,但根本夠不着。
“救命……”
“媽媽,我怕……”
幾聲驚恐萬狀的聲音從車裡傳來。
陳諾透過車窗玻璃,看到一對中年人,男的坐在駕駛室上,女的抱着個七、八歲的女孩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臉上都滿是恐懼和茫然的神情。
只眨了眨眼的工夫,那輛紅旗車便已經隱沒在了湖水之中,只隱約看得到一點輪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