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醉酒後被車撞死的淒厲畫面在眼前浮現,噴薄的血液從她的耳朵裡、嘴巴里涌出,而她倒在血泊中,像一朵幾近荼蘼的曼陀羅。
層層疊疊的畫面交疊着出現在腦海裡,向北的眼前,一陣陣的暈眩起來。
有那麼一瞬間,她忽然分不清,她是在車禍現場,還是在什麼別的地方。
“喝啊”
耳邊響起了池晟清涼的聲音,向北回過神來,再看向池晟那張臉,就怎麼看怎麼刺眼。
咬緊牙根,向北目光狠厲的瞪了池晟一眼,轉身就走。
可向北才走了幾步,就被人攔在了身前。
“別走啊”
攔住向北的那紈絝壞笑着說道:“二少的酒你也敢不喝,姑娘,以後,你還想在市混嗎?”
“就是啊”
“想早點兒走,就乖乖把酒喝了不就得了?”
耳邊又響起了那些蒼蠅起鬨的聲音,向北的忍耐終於到了極限。
轉身看向一直含笑看着她的池晟,向北滿面煞氣的說道:“池晟,你不過就是仗着你姓池,你真以爲,你有什麼了不起的?”
“對,你的駕駛證是我扣的。你摸着良心問問,我扣錯了嗎?限速60的主幹道,你沒超速嗎?闖紅燈,不是你闖的嗎?”
“對,你們池家有錢,就是撞死人了,也賠得起。可是,你想沒想過,你要是真撞死人了,對那家人的傷害,是你拿錢賠得起的嗎?”
向北不想把自己生活中的情緒帶到工作中來,可是這一刻,說起這些的時候,她想起的全都是自己的這些年。
爸爸在部隊,媽媽出車禍死了,回頭想想,向北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長大的。
憑什麼,憑什麼別人家就能一家三口和和美美,而她家,一到了大年三十,就只能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對着一桌子菜?
有錢人就有特權了嗎?
憑什麼?
向北一開口,池晟的臉色就冷了下去,目光如鋒利的刀刃,可擡眼掃去,面前的女孩兒卻一點都不懼。
“我把駕駛證還給你,還給你道歉,那是因爲我不想連累其他同事,可是池晟,我打心眼裡瞧不起你。沒了你這個姓氏,沒了你這個家世,你還不如馬路上那些掃大街的清潔工。”
恨聲說着,向北怒目相瞪。
包房裡鴉雀無聲。
昏黃的燈光從向北頭頂的方向照射下來,池晟擡眼看去,看不清女孩兒的面孔,只看得到她的一雙眼眸,亮的驚人。
記憶深處,似乎曾出現過這麼一雙眼眸,只不過,比此刻這眸子溫柔的多,也溫暖的多。
“阿晟,我不在的時候,你不許想起我,知道嗎?”
“阿晟,我最喜歡看你笑了,別板着臉嘛,笑一個”
“阿晟”
他有多少年沒想起這些往事了?
心口有痛意漫過來,池晟坐不住了。
翹起的二郎腿放下,池晟拿起一杯酒,一仰而今。
酒精的麻痹感從口中蔓延而下,胸腹間一片灼熱,心口的痛意也稍有緩解。
可是轉瞬,有個位置便空落落的。
“滾”
低聲說着,池晟擡眼看向向北吼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