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中年婦女扭頭張開了血盆大口,惱羞成怒,氣得身體篩糠似的亂抖,雲雀笑得差點跌到座位下,大叔太可愛了,看起來老實,其實也是個吃不得虧的人。
此後,沒人敢觸這對臨時父女的黴頭,金易肚子不爭氣的叫了幾聲,摸摸肚子看着一副餓樣的雲雀。
“我叫我死黨送早餐來,她們還在路上!”雲雀吐了吐舌,按通了電話,不一會就問金易,“爸爸,你要吃什麼?兩個肯德基的鱘魚漢堡,三根雞腿外加可樂怎麼樣?”
“再加十個茶葉蛋!”金易餓得直哼哼,昨天晚上劇烈運動了這麼久,早上到現在還沒吃東西呢!
“肯德基裡沒茶葉蛋買的!”雲雀小聲的道。
“街上的小攤有!”金易笑眯眯的道。
雲雀很快交待完了,將小巧的手機塞進挺翹小屁股的後邊口袋裡,低聲嘟囔道:“大叔你怎麼有這愛好,茶葉蛋,我的天!”
“鄉下人,沒辦法!”金易笑眯眯的道,看着前門裡走進了班主任,是個四十來歲的女老師,姓劉,一臉職業化的笑容,很高,但腿很瘦,加上那雙高跟鞋,倒像魯迅所寫的楊二嫂,活生生的一個雙腳圓規。
她的眼光首先落在教室裡穿得最光鮮的家長身上,然後笑容滿面的走上前打了招呼,最後才着落到金易的臉上。
金易嘿嘿的看着班主任劉女士的臉皮抖動了下,牙縫裡僵硬的嘣出了一個“你好”,然後噔噔噔的回到了講臺上,連多看一眼都不願意,咳嗽了下,就開始了家長會的開場白:“各位同學,各位家長,歡迎你們的到來……”
正對着講演稿念得起勁時,後門一陣喧譁,兩個十分靚麗的女生俏生生的站在門口,同時喊道:“報告!”
雲雀嘿嘿笑了起來,低聲對金易道:“我死黨!”
金易看向兩個女生,都十分的漂亮,兩人中高個些的女生後邊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兒,從一雙粗糙的大手和放在門外的蛇皮袋子就可以看出是個撿垃圾的,另一個女生後邊跟着個典型的農村婦女,賣菜的擔子就放在大理石製成的走廊地板上。
“秦蘭,項曉,這是你們的家長?”劉老師的臉快發白了,顯然在極力剋制。
“爸,媽!”兩個女生馬上朝後邊的男女各叫了聲,後邊的男女慌慌張張地應了聲,在衆人的目光下滿臉燥紅,看來是第一次進這種地方。
“進來!”劉老師眼觀鼻,鼻觀心,連門口都不多看一眼。
“坐這來!”雲雀嘿嘿笑着,招呼她的死黨,順便介紹給她們道:“這是我爸爸!”
“嘿嘿!”叫秦蘭的高個女孩看了金易一眼,低聲道:“你也在民工市場請的臨時工?”
“比我請的這個耐看些!”叫項消的女孩邊說邊拉着中年婦女坐下,又囑咐道:“大伯,大嬸,你們都別出聲,開完家長會就給另一半酬勞,可別弄砸了!”
“嗯嗯!”男民工雞啄米似的點頭,坐到了金易的另一邊。
雲雀卻在那邊道:“纔不是,我大叔是在碼頭做搬運工的,不是花錢請的!”
“那跟民工也是一條道上的,光榮的勞動人民呀!”秦蘭伸了個懶腰,她在三女裡年紀最大,稍微穩重點,一副大姐的派頭。
“你的大叔看起來好年輕!”大大咧咧的項曉懷疑的嘀咕道:“頭髮太長了,假如換身衣服絕對是個帥哥,不是在南雲美院請的行爲藝術家吧?”
“真的是搬運工!”金易不得不出聲澄清了,眼睛卻死死盯着項曉手上提着的塑料袋,陣陣食物的香味飄來,勾得饞蟲都上來了。
項曉看着金易那饞樣就咯咯笑了,將手中的塑料袋拋給了金易,道:“茶葉蛋先生,早餐給你!”
金易拿出一個漢堡給了雲雀,小丫頭也一直餓着呢,雲雀兒眉開眼笑的拿起一個鱘魚漢堡掰開,吃完裡邊的魚肉後丟回給金易,其中的淡淡情意讓她的兩位死黨大開眼界,什麼時候,聞名整個附中的小魔女還懂得溫柔這個詞的含義了?
金易又看了旁邊的老漢一眼,問道:“老哥,你吃了早餐沒?後者露出了笑容,呵呵笑道:”老哥和旁邊的大姐都吃過了,大兄弟你快些填肚子!“
金易狼吞虎嚥起來,兩分鐘後吃了個乾乾淨淨,密集的咀嚼聲卻影響了臺上的演講,本就沒多少人聽的教室裡開始有了聊天聲,劉女士隆過的鼻子都快歪了,這三個土包子假家長真是大傷風景,平常時候對這三個問題學生還能容忍,今天實在出格得過分了。
半個小時後,家長會接近尾聲,通知書發了下來,金易接過雲雀的一看,語文135,數學147英語140物理94化學95生物92前三科每門150後三科每門100分,算起來,成績算很不錯了,不由拍了下小丫頭的腦袋一下,讚道:“乖女兒,真給爸爸爭氣!”
“我早就說了嘛,你的女兒是天才!”雲雀將剝掉殼的雞蛋整個塞進他的嘴裡。
“第一名是雲雀同學,有請他的家長講話,大家鼓掌歡迎!”上邊的劉女士冷笑着帶頭鼓掌,今天倒要瞧瞧這個鄉巴佬出醜。
金易使勁嚥下了堵在嗓子眼的茶葉蛋,哽得直伸脖子,又接過雲雀遞來的可樂喝了口,才慢條斯理的站了起來,順便抹掉嘴角的蛋黃,眼光略微掃了下等着看自己好戲的人們,懶散的神色一收,身軀挺直,亂髮桀驁不馴的披在肩頭,眼神多了幾分銳利,先是微微一笑,然後開腔道:“小女能有今日成績,全賴各位老師細心栽培,各位同學幫助,鄙人在此謝過,希望以後能繼續幫助小女再進一步,在此同時,我想對班主任提點建議!”,金易並不是一個喜歡防禦的人,既然別人想看自己的笑話,倒不如自己看別人的笑話。
劉女士僵硬的保持着笑容,道:“請直說無妨!”
“想請問劉老師一個問題,一個學生最重要的是什麼?”金易問。
“當然是成績!”劉女士不用思考就回答了,心中卻有了不好的預感。
“你覺得最重要不是什麼穿着打扮,家庭背景,父母的工作,開的是什麼車,穿的是什麼衣服嗎?”金易每說一句,教室裡就靜了一分。
劉女士的臉色有些白,道:“這些都是末節!”
金易看了整個教室裡不以爲然看着自己的人,笑了笑,道:“那你們有什麼好鄙視我的?我穿得最破最爛,是碼頭上的搬運工,可我女兒是全班第一名,家長穿得再好?你們的兒女穿得再好,但考得怎麼樣?”
金易藉着雲雀的威風得意下,又譏誚的看了下臉色白中帶青的劉女士一眼,道:“劉女士,你的觀點我持反對意見,一個學生最重要的不是成績,而是德行,我爲我的女兒感到悲哀,她的班主任勢利的德行並不足以教育學生,她所教育的學生不攀比成績,卻攀比什麼名牌,這樣的學校除了培養些揮金如土的二世祖外,還有什麼作用?”
“會花錢的人才會賺錢!”一位家長不服氣的道,看其衣着就知道是個老闆之類。
“你創業的時候,想的是花錢還是賺錢?”金易笑道。
“肯定是賺錢,但我也會花錢!”
“那是花的你自己的錢,所以你有限度,知道什麼地方該花,什麼地方不該花,你賺錢的能力大於花錢的速度,但敗家子花的是父母的錢,所以大肆揮霍,不懂節制,你認爲你的孩子賺錢的能力比得過花錢的速度麼?”
一片寂靜,這個教室裡的家長再怎麼笨,也能懂這個道理,之所以互相攀比,那是爲了炫耀自己的資本,卻不知道是害了自己的孩子。
金易這纔將矛頭轉向劉女士,遺憾的道:“一個學校沒有半點你追我趕的學習氣氛,只有你追我趕的炫耀權勢,老師是一個學校的靈魂人物,你的靈魂只有趨炎附勢,狗眼看人,對此我表示遺憾!”
劉女士的臉從青色變成了紅紫,偏偏一句話也反駁不了。
“太棒了!”三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女孩猛烈鼓掌,雲雀笑得眼都眯了起來,大叔的口才真不錯,算是替自己出了口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