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年4月中旬有天晚上,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尖叫。
“建波!!!你他媽不是個人!”是嬸嬸。
然後就傳來她大哭的聲音,小堂妹大哭的聲音。
我坐了起來。東院和西院的房子都是分開四間,類似一個田字型。又有些錯位。一進門就是客廳,現在擺了張一米五的雙人牀,我哥和小二哥睡在那裡。客廳後面是廚房和吃飯的地方,廚房轉彎就是我睡的小臥室了,小臥室的土坑與客廳的雙人牀差不多大小。叔叔嬸嬸帶着小堂妹睡在客廳旁邊的大臥室裡,小臥室土坑是和大臥室的一部分相連的,中間砌了一米多高的矮牆,上面裝了帶隔斷的玻璃,在我的小臥室掛着布簾,晚上睡覺我就拉上它。
嬸嬸和小堂妹的哭聲隔着玻璃清楚的傳了過來,還有撕打的聲音,我穿鞋下地去了客廳。我哥也剛被吵醒,他看我過來了,就拉着我,我倆一起進了大臥室。
嬸嬸把小堂妹推給我,讓我們先帶小堂妹回屋去睡,我哥沒走,我就默默的抱過小堂妹回屋了。大臥室時不時還有聲音傳來,每次聲音一高,小堂妹就開始哭。我哄了好一會兒她才睡着,那邊也安靜下來了。
我睡不着,就又去了客廳。我哥也沒睡,我坐在牀沿兒上問他:“剛纔怎麼回事啊?”
沉默了一會兒,我哥才說:“老叔喝多了,用尖嘴鉗子掐老嬸兒。”
我也沉默了一會兒,才問:“現在沒事了?”
“老叔剛纔吐了,吐完就睡着了。”我哥說完又加了一句:“行了,你也去睡吧。”
我沉默了一下,轉身回屋了。
看着熟睡的小堂妹,我不自覺地就想起了叔叔和嬸嬸以前的事情。
我聽我媽說,嬸嬸的命很苦,從小就沒有父母,在她的親戚家長大。
當年她和我叔叔談戀愛的時候我正上小學,有次我問叔叔:“這個漂亮阿姨是誰啊?”
當時叔叔笑的一臉甜蜜的告訴我:“以後要叫嬸嬸,叔叔馬上要結婚了。”
他們認識了不到一年就結婚了,我曾經因爲着急玩遊戲跑到他們的婚房去要遊戲廳的鑰匙,不小心碰見過叔叔替嬸嬸系襯衫釦子,那時候嬸嬸一臉的幸福。他們每天出雙入對,好得跟一個人似的,這才結婚三年呢!是所有的男人結婚了都會變成這副‘喝了酒就家暴’的樣子?還是我們老何家就有遺傳的暴力因子?我爸爸如此,我叔叔如此。我哥哥呢?我呢?
嬸嬸會和叔叔離婚嗎?還是像我媽一樣爲了小堂妹忍受到叔叔有所收斂的那一天?恐怕很難。
我記得很清楚,爺爺出殯的那天,我就跪在叔叔身邊,當我的鄰居幹奶奶領着哭靈的時候,我老叔卻在因爲老人家的表情和動作而發笑不已,彷彿絲毫不在意那即將埋進黃土中的是他再也見不到一面的親生父親。由此看來,我老叔的是隨了我奶的,我覺得他可能完全不會有收斂的那一天。
而我的父親和他不同,我爸是孝順的,爲了爺爺的去世他曾很是傷心難過了一陣子,就算奶奶連爲爺爺奔喪都不肯,爸爸現在依舊孝順着她。想想最近這幾年,明明我能感覺出來我家裡的經濟條件越來越不好,我爸卻已經很少喝酒了,也不幾乎不會對我媽動手。並不是貧賤夫妻百事衰,我父母就是個相反的情況。我有時覺得我父母現在這樣湊合着過到老死也算是個好的結局了。
只是我覺得自己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嬸嬸,畢竟我也是姓何的。
第二天我特意在叔叔沒在家的時候找了嬸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