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飛不由分說,接過她手中的行李箱。
到達公交車站,蘇桐雙手抱在一起,驅趕清晨的涼意,說道:“楊大俠,謝謝你送我。我走了,你多保重。”
楊飛放下行李,並沒有離開,笑道:“我聽你說過,你是江州人吧?”
“嗯。”
“我早就想到江州去玩,是到南站坐班車嗎?多久能到?”
“兩個小時。”
“正好,我跟你過去玩玩,可以嗎?”
蘇桐瞪大雙眼,看着他。
“你不歡迎?我可以幫你提行李哦!”
“可是,你要上班啊。”
“我請了兩天假。”
蘇桐眨眨眼,很努力的想了想,想不出拒絕的理由。
第一趟早班車到站,兩人上車。
未到早高峰,清早坐車的人少,兩人到後排,坐在一起。
蘇桐坐在靠窗的位置,以手支頤,想着滿腹的心事。
一直到南站下車的時候,她才醒過來,見楊飛一直扶着行李,坐在身邊,愧疚的朝他笑了笑。
上了回江州的班車,蘇桐爲了彌補之前的冷落,一直和楊飛交談。
在江州下了車,蘇桐道:“你要到哪裡去玩?在汽車站就可以搭車過去,我要回鄉下老家了。咱們就此別過,再見!”
“師姐,我就到你家去玩。”楊飛沒心沒肺的笑了笑,認真的樣子,不容人拒絕。
蘇桐心兒一顫,說道:“你去我家做什麼?農村地方,又沒什麼好玩的。”
“我在城市裡長大的,從小就嚮往農村生活。”
“騙鬼!”
她猶豫着沒有答應,原因卻不能光明正大的說出來:你未娶,我未嫁,你上我家門,是何原故?
兩人是中專生,新時代的驕子,心思當然開明。
可是,鄉村裡面,卻是人言可畏。
楊飛雖然比她小兩歲,但長得高大,又喜歡玩深沉,回到老家,肯定會被人當成男女朋友看待。
女孩子家,把名聲看得極重。
如果多幾個人前往,那又無所謂了。
偏偏,只有他倆。
楊飛看透了她的想法,笑道:“你放心,到了你家,我主動交待,就說我是你認的乾弟弟,或者說是你的遠房表弟,不影響你相親。”
“誰相親了?”被他說破心事,蘇桐不好意思的笑了,“走吧!心底無私天地寬,我纔不在乎別人嘴巴說什麼呢!”
又坐了半個小時的車,這纔回到蘇桐老家。
“這就是生我養我的桃花村。”
“沒看到桃花啊。”
“拜託,現在是秋天。”
“既然是秋天,爲什麼有牡丹花?”
“哪裡有牡丹花?”
“你啊。”
“……”
進了村子,楊飛還是低估了農村人的八卦之心。
一條土馬路,兩邊是村莊,低矮的房屋,或土磚,或紅磚,有一層的平頂房,偶爾也見到一座兩層的樓房。
良田、熟土、房屋,錯落有致,排列在這片貧窮但絕不貧瘠的土地上。
遠山近水,山明水秀。
雞犬相聞,夜不閉戶。
往來皆熟人,談笑是親朋。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片土地,又是富庶的。
經過兩層樓房時,楊飛才發現,那是村裡的祠堂兼小學。
蘇氏祠堂四個黑字,高高在上,下面纔是桃花小學四個紅字。
“你們村,挺窮的啊!”
“農村都這樣。”
一路走,一路遇到人。
九十年代初,出去打工經商的,只有少數人,大多數農民,仍然守着土地過活。
村裡人彼此熟絡,見了蘇桐面,都和她打招呼:“桐妹子回來了啊!當了國家工人,就是不一樣,好洋氣啊!”
打完招呼,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楊飛,眼神中的含義,耐人尋味。
他們憨厚的笑着,或蹲在屋前卷着紙菸,或扛着鋤頭站在田壩上,指着蘇飛,說着一些聽不懂的土話。
楊飛揮着手,大聲的跟村民喊話:“你好,大叔!你好,大嬸!我是蘇桐的表弟!”
等他倆走過多一點,大叔和大嬸就把頭湊在一起。
大叔說:“什麼表弟?我看不像,桐妹子家,什麼時候有這麼帥氣的表弟了?他家的妹子都長得俏,男娃娃就長得不咋樣了!”
大嬸笑:“嘿,表弟是城裡人的說法,就是男朋友的意思!還有啊,我還知道,小秘就是小老婆的意思!他當我們是土包子,以爲我們不懂呢!”
兩人心照不宣:“哈哈哈!”
楊飛跟在蘇桐身邊,問東問西,興奮而又新鮮,他要是知道後面人的議論,估計就笑不出來了。
他在城裡長大,畢業後也是在城裡工作,很少有機會接觸農村,對這片青山秀水,充滿了熱愛之情。
走過一段田坎,沉甸甸的稻穗,撞在腿上。
雞犬之聲相聞,稻禾青草爭香。
來到一幢土磚屋前。
農村房屋的格局,和城裡不同。
這個村子的房子,不論大小,基本格局都是一樣的。
中間一間長長的堂屋,兩邊各有幾間住房,周邊是菜地,菜地旁邊是水田。
“師姐,你家住房面積很大啊!比我家大。我家只有九十平米,你家起碼有一百四十平米。算上雞窩、豬圈和牛棚,面積就更大了。”
“可是,窮啊!”
蘇桐父親不在家,下地勞動去了,母親是個病秧子,只能在家做些輕活。
楊飛進門時,蘇母正在切豬草。
見到女兒回來,蘇母高興的扔下刀子,走過來,見着楊飛,臉色連着變了幾變,問了蘇桐幾句話。
省城離江州不遠,但是,十里不同音,楊飛認真的聽,也只聽了個大概,連蒙帶猜,估計蘇母是在詢問自己的情況。
蘇桐噼裡啪啦說了一大通話,然後請楊飛到一間房裡。
“這是我弟弟的房間,他在學校寄宿。你就住這裡。太簡陋了,你有委屈受了。”蘇桐一邊鋪被子,一邊說道。
“哎!”
“嘆什麼氣?後悔來這裡了?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不是。我只是感嘆啊,你這麼漂亮的多情小姐,怎捨得你疊被鋪牀?”
蘇桐馬上反應過來,他這是在佔自己便宜。
捨不得讓你疊被鋪牀,就是想和你共鴛帳的意思。
“楊大俠,你別跑!”她抓起一個枕頭。
楊飛說完那句話,便有先見之明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