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婭楠沉吟道:“工作上的事?魏總想必也知道,陰陽是相生的,在太極圖裡,陰和陽其實是一體的。”
魏新源道:“那就是手心手背都是肉?”
李婭楠笑道:“沒這麼簡單。陰陽之道,變幻莫測,應用在各個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工作來說的話,我們經常聽人說到陰謀和陽謀,這也屬於陰陽之道。”
魏新源皺眉道:“陰謀和陽謀?這更復雜了,我越聽越糊塗了。”
李婭楠道:“就好比一件事情,我們本來是要讓它朝不好的方向發展,但我們做的一切工作,卻又故意在推動他朝好的方向走,而最終的結果,卻如我所願。反之亦然。這就是陰陽之道。”
魏新源似乎懂了,又似乎沒有懂,深深的哦了一聲。
李婭楠道:“我們的手,只能向手心方向彎曲,陰者收縮,所以手心爲陰。但彎曲,又離不開手背的擴張,陰陽之道,在這裡是互相倚靠的。”
魏新源道:“還有什麼其它的說道嗎?”
李婭楠道:“你剛纔說是工作上的事?嗯,是不是暗示某些工作,不能按照表面上的定義來理解?有時候,陽奉陰違,也是一各辦事的手段,並不像人們想象中那樣貶義。”
“啊?”這句話,又刷新了魏新源的認知。
李婭楠微微笑道:“很多人都會這樣,當面一套,背面一套。或者說,說的是一套,做的是另一套。其實,這也是一種工作和生活的哲學,應用好了,對工作是有助益的,當然,我們並不提倡。”
魏新源有如醍醐灌頂,他一拍腦袋:“我明白了!”
李婭楠問道:“魏總,你怎麼會問這麼奇怪的問題?這是哪位大師給你的指點?”
魏新源失笑道:“不是別個,是我們老闆啊!”
“楊飛?”
“正是。”
李婭楠訝道:“他跟你打這麼個啞謎?”
“哎,可不是嘛,我琢磨了半天,愣是沒整明白,問了其它人,他們也是一籌莫展,還是你厲害,能解開我們老闆的謎。”
李婭楠輕輕一笑,說道:“楊飛真是有意思。他爲什麼出這個謎?”
魏新源心想,剛纔的會議也不是什麼機密,便說了一遍。
李婭楠道:“那就是了,他是在告訴你們,他明面上是捐款捐物,打着企業社會責任的旗號,其實,他骨子裡,還是想博名博利,說到底,這種明面上的善舉,也是他宣傳自我、推廣企業的一種做法而已。只不過,他不能說破,就像我們華麗的衣裝,這是社會交際必須的掩飾。”
魏新源苦笑道:“我也是剛剛想明白這一節。”
李婭楠道:“楊飛也真的是,跟你們有什麼不能明說的?非得打這樣的啞謎,顯得他多有學問似的。”
魏新源道:“嘿,他還真考到了我。王縣還沒回來?”
李婭楠臉色一暗:“下山村險情很嚴重,他回來睡了一會兒,又出去了。”
魏新源道:“下山村是王縣蹲的點,他當然關注了。那邊沒人員傷亡吧?”
李婭楠道:“我也沒問他,不知道。”
魏新源點點頭,告辭離開。
他揹着手走了一段路,心想家家都有一本難唸的經啊,這李老師和王縣之間的關係,好像並不咋的。
李婭楠信步向前走,擡頭一看,來到了水庫邊。
她看了一眼島上的別墅,又看了看寬闊汪洋的水面,遲疑着要不要繼續往前走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喊:“李姐?”
李婭楠轉過頭,看到楊飛從旁邊的一輛車裡走下來。
“楊飛。我散散步。”李婭楠撩了一下秀髮。
“我剛從公司回來,走,到我家裡坐會?”楊飛問道,“你身體好些了嗎?走這麼遠,累了吧?”
“還好,就是咽喉痛,說話多一些,就覺得刀割一樣的痛,吞水也痛。”
“明天還得打針。”楊飛說着,請她進了屋子。
李婭楠早就聽說這幢特別的別墅了,但還是第一次來。
她好奇的打量別墅,說道:“你真會享受,住在這裡,有一種觀海聽濤的感受了。”
楊飛道:“這一陣水位高漲,水面寬闊了一倍有餘,你還別說,真有些看海的意思了。”
來裡屋裡,但見客廳收拾得一塵不染,比城市裡的絕大多數人家還要整潔,讓李婭楠嘖嘖稱奇。
楊飛給她倒了杯開水,笑道:“李姐,對不住了,等你病好了,我再請你喝好茶。”
李婭楠微微一笑:“白開水挺好的。”
兩人聊了一會兒,很自然就討論到企業管理上來。
李婭楠問道:“你集團那麼大,員工那麼多,你怎麼管理?是不是要安排諸多的監工?”
“監工?”楊飛失笑道,“這是什麼概念?”
“就相當於紀檢。”
“沒有,我們集團沒有這樣的部門。”
“那你怎麼監管呢?”
楊飛坐在她對面,笑道:“李姐一定熟悉明朝的歷史吧?”
“粗略看過明史。”
“明朝初期,對官吏的考覈和監管是有史以來最嚴格的,明朝的皇帝,極爲痛恨貪腐,初期治罪的各級官吏,達到了數以萬計。後來更是設立了東西兩廠,對官吏進行監督管理,施政不免嚴酷,到了後來,這個宣稱道德治國的朝代,居然是官場舞弊盛行,秦淮之風盛行,較之歷代有過之而無不及。”
“嗯,我知道。”
“他們這麼做,本意是好的,但皇帝老子卻忘記了,東西兩廠手握大權,又超然和凌駕於監管之外,最終釀成大禍,明朝之亡始於此。”
李婭楠道:“我明白,你說的是,權力一旦失去監管,那是十分可怕的。”
楊飛道:“有明一代,廠衛對官員的監察,作爲法外製度,遠甚於法定製度的影響。可是,廠衛一旦逍遙於法度之外,濫用權力就開始達致頂峰,賣官鬻爵,貪污受賄,他們可以說無所不爲。爲什麼呢?因爲他們的權力來源於皇帝,他們只需要聽從權力授予者的意見,這種獨立於司法體系之外的權力於是就逐漸放大,成爲明朝覆滅的重要原因。”
李婭楠很是驚訝,她以前只知道,楊飛很會賺錢,卻不知道他怎麼賺到的錢?
今天,和魏新源的一次偶遇,再和楊飛的一場交談,讓他對這個年輕的創業之王,刮目相看。
楊飛能成功,絕非偶然,也不是別人酸溜溜所說的運氣使然。
楊飛能看到趨勢,能治大企業如烹小鮮!
他懂得歷史,深諳人心,會權謀之術,懂變通之道,做人做事,無不爐火純青!
這樣的人不成功,天理不容啊!
“楊飛,誰來了?”蘇桐慵懶的從樓上走下來,她穿着一套隨意的家居裙,像剛睡醒的樣子,伸了伸懶腰。
李婭楠怔了怔,瞬間明白楊飛和蘇桐之間的關係,不由得尷尬的起身:“是我。”
她神色有些慌,明明沒做什麼,卻好像做了見不得人的事,還被女主人抓住了似的。
“李姐!”蘇桐高興的喊了一聲,加快步伐走下來,“早就想請你過來坐坐了。”
蘇桐親切的拉着李婭楠的手,坐了下來,熱情的和她交談,完全以女主人自居。
李婭楠心裡莫名的有些酸楚,又有些羨慕,蘇桐這妹子,看起來毫無心機,清純得像蒙山上的那汪山泉水,卻能得到楊飛的喜愛和照顧,這是她多少世修來的福分啊?
客廳的電話突兀的響起來。
蘇桐順手接聽,隨即訝異的對楊飛道:“寶潔降價了,5.9元的洗衣粉,降到了3.5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