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金。
陳宅。
楊飛臉色慘白、嘴脣乾裂皺褶，霸蠻集中精神，挺直腰桿，坐在陳老爺子對面。
陳老爺子微微一笑：“楊飛，聽到我孫女要和別人結婚了，你也不必嚇出一身病來吧？”
楊飛卻沒有心情開玩笑，他要爭取的，可不僅僅是陳若玲，而是整個陳家集團的支持。
“陳爺爺，上次和您見過面後，我一直在回想和您一起打麻將的快樂時光。”
“不過一場麻將而已，你在哪裡都能找到人打吧？有什麼值得回憶的？”
“打麻將看似簡單，其實比下棋更復雜。下棋只有兩個人，更多的是自思、自悟，那是一場思想者的對決。而打麻將，有如亂世的諸侯之爭，更講究審時度勢，講究對人事的研究。”
“呵呵，說得不錯，下棋的人，大都是思考者的面孔，你從他臉上或眼神裡，是看不出太多東西的，而且所有的一切都已經表現在棋路上。而麻將就不同了，四個人一盤麻將，期間還有交流，我們看不到對方的牌，只能通過對手的言行舉止和微妙的表情變化去揣測對手的底牌。”
“我以爲，商道之戰，也是如此。比如，我現在坐在您面前，但我並不知道您的底牌，也看不透您的牌路。但我知道，在我來京之前，您已經確定自己要糊什麼牌了。因爲，牌局早就已經開始了。”
“哈哈，有意思。”陳老爺子緩緩點頭，“不錯，我心裡早就確定，我要打什麼樣的牌了。楊飛，你是個聰明人，我們之間談話，就不必打機鋒了，我跟你說出我的底牌吧，我要的，就是你和小玲之間的一場婚禮。”
“婚禮？”
“你和小玲成婚，你就是我陳家的孫女婿，以後，不管是高益，還是其它人，都不敢再隨便對你動手。這是我給你的籌碼，而你能付出的，就是一場婚姻。你和小玲相處也有五、六年了吧？就算是愛情長跑，也該結束了吧？現在，高家來提親，於情於理，我都很難拒絕，唯一的辦法，就是你和小玲結婚，自然堵住了悠悠衆口。”
“陳爺爺，或許將來有一天，我可能會和陳若玲結婚。但我希望，這是情感自然發展的結果，而非外力促成，更不是因爲這種原因造就。以陳家的名望家世，也不希望看到一樁附帶交易性質的婚姻存在吧？”
“不，任何結果的產生，都是某種交易或利益權衡之後才產生的。你所說的自然發展，其實也存在某種隱秘的利益權衡。要麼是奉子成婚，懷孕了，女方覺得再不結婚，自己就失去了安全感，所以提出婚姻。要麼就是害怕失去對方，因爲對方在某個方面或是多個方面極爲優秀，想着通過婚姻來栓住對方。婚姻不是一張紙，而是具有法律效應的合同，如果沒有利益的考慮，我相信很多所謂的情深之人都不願意籤這個合同。”
楊飛道：“陳爺爺，你把婚姻看得很透徹。”
“人生就是不斷的選擇和博弈。談戀愛也好，結婚、生子，都是如此，一對男女，兩情相悅，看似很自然走到了一起，其實，他們都打敗過不知道多少競爭對手，也不知道暗地裡做過多少次的權衡和考慮，最終才確定這個戀愛或結婚對象。”
楊飛道：“有道理。”
“所以，我並沒有逼迫你。而是時間和事件，正好發展到了這一步，是你做出選擇的時候了。”陳老爺子道，“我代表小玲，提一個要求，你先考慮清楚再回復我。”
楊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滋潤乾燥的嘴脣。
陳老爺子道：“我不管你有多少個女人，但結婚之後，你只能有小玲一個妻子。其它的女人，請你妥善安排好，儘量不要再影響到婚後的幸福生活。我沒有其它要求，僅此一點，請你認真的考慮能不能做到，然後再答覆我。”
楊飛道：“陳爺爺，我想，我們是不是請若玲出來，我們問問她的意見？長輩包辦婚姻的事情，不應該發生在現代吧？”
陳老爺子道：“我們不包辦。談妥之後，婚禮怎麼辦，你們自己做主。中也好，西也好，中西結合也好，隨你們的便。”
“……”
楊飛不得不佩服，這老爺子插科打諢的本事，真的是一流啊。
“咳，”楊飛感冒還沒有好，腦袋一直針鑽一般的疼痛，他用手掩住嘴，撇過頭，咳嗽一聲，說道，“陳爺爺，如果若玲不在這裡，我和你談論婚姻大事，就如現一場兒戲。所以，我不想再談下去。”
“你這是拒絕？”
“我沒有拒絕，我只想和若玲談。”
“我代表她。你同意了，我就喊她出來，你們再商量結婚的具體事情。”
“可是，您是不是有所誤會？我和若玲之間，相處到現在爲止，我個人以爲，我們之間友誼的成份居多，您是否確定，她是不是真的願意嫁給我？”
“什麼？你和她都好了幾年了，你居然說友誼的成份居多？”
“好了幾年了？這個好的標準怎麼衡量？”楊飛見老爺子要發火，連忙說道，“牽過手就算好？還是要有過最親密的接觸才能算好？”
“怎麼？你小子那麼會撩妹子的一個人，難道沒和我家若玲……”陳老爺子忽然覺得，接下來的話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於是那個、那個了一番。
楊飛堅定的搖搖頭：“我和她，並沒有、那個！”
陳老爺子怔了怔，說道：“是嗎？你倒是能守住得住禮啊！”
楊飛道：“並非我守得住禮，而是我和若玲之間的關係，並沒有發展到那一步。”
陳老爺子若有所思的道：“可是，若玲跟我說，她是非你不嫁的啊！難道，這孩子故意這麼說，只是爲了保全你？保護你的公司，不被高益吞併？難道，她是單相思？”
楊飛心神一震，喉結上下滾動。
最難消受美人恩啊！
他慚愧的是，自己一直在利用陳若玲，卻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要和她共同走進婚姻的殿堂！
陳老爺子大手一揮，吩咐身邊的陳韶華：“去，把你妹妹叫出來！我有話問她！”
陳韶華深深看了楊飛一眼，然後應了一聲：“好的，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