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側謝雲謹看劉爺爺劉奶奶一再的逼迫劉子炎,他再也忍不住沉聲開口道:“劉爺爺劉奶奶,你們爲什麼一再的責怪子炎,他做的哪裡錯了,殺人者不該受懲罰嗎?身爲人子他不該爲母報仇嗎?再一個,他告的仍是武淑,又不是首輔大人,首輔大人就算受牽連,也不算太大,何至於讓你們一個個的跳出來責怪他。”
說來說去,是陛下要收拾劉首輔,若是陛下信重劉首輔,至多下旨判武淑的罪。
現在是陛下要收拾劉首輔,他們責怪劉子炎有什麼用,就算今天劉子炎不告武淑,後面陛下就不找機會收拾劉首輔嗎?
可劉爺爺劉奶奶不理會這些,他們只要一想到兒子就冷靜不了,他兒子說了,若是子炎這狀紙不撤了,他就沒法活了,陛下一定會殺了他的。
他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兒子死啊。
兩老的盯着劉子炎:“子炎,我們養大了你,你就當報我們的恩,把那狀紙撤了吧。”
劉子炎幽幽的開口道:“哪怕我撤這狀紙會丟掉一條命,你們也要我撤這狀紙是不是?”
兩老的愣住了,隨之劉爺爺飛快的開口保證道:“只要你撤了這狀紙,你爹身爲當朝首輔肯定能保你。”
劉子炎閉上眼睛,心內最後一點的希望滅了。
他幽幽的開口道:“若是我爹因爲這案子而死的話,我爲他抵命。”
他話落,緩緩起身一路往外走,謝雲謹趕緊喚了謝家下人過來扶他去客院休息。
劉爺爺劉奶奶看他不理會他,忍不住大叫起來。
“子炎,子炎。”
謝雲謹眸光沁涼的望着劉爺爺劉奶奶沉聲開口道:“兩位老人請回去吧,還有日後不必來我謝家。”
劉爺爺劉奶奶愣住了,謝雲謹已命人把他們送走。
兩老的腦子亂成一團,根本說不出別的話來,最後被謝家下人請了出去。
正廳裡,謝雲謹和陸嬌面面相覷,他們想過劉子炎告武淑會惹來軒然大波,但沒想到最後竟然鬧到這樣的局面,連他的爺奶都不站在他的身邊,不知道現在的他有沒有後悔。
劉子炎有沒有後悔,謝雲謹和陸嬌不知道,但第二天一早,兩個人看到他時,整個人都震驚了。
因爲劉子炎一夜白了滿頭烏髮,丰神俊朗的青年皮膚白如皓雪,滿頭銀絲披散,整個人仿若沒有靈魂的幽靈。
這一刻劉子炎沒有後悔,謝雲謹和陸嬌反倒是後悔接了他的狀紙,他們應該慎重一些。
“子炎,你怎麼這樣了?”
劉子炎雖然臉上沒有血色,滿頭烏絲變白髮,但人卻清醒了很多,只是眉色涼如冰,唯有望向謝雲謹和陸嬌時,神色稍有溫度,再然後他神色淡淡的,仿若沒有一點溫度似的。
“沒事。”
話落,起身望着謝雲謹道:“姐夫,我們是不是該去衙門了?”
謝雲謹擔心的望着他道:“你這樣能行嗎?”
劉子炎點頭:“沒問題。”
他只是對劉家所有人心死罷了。
謝雲謹知道這事走到這步田地,只能繼續往下走,不過等他們走出家門的時候,劉爺爺劉奶奶竟然沒有走,兩老的一夜沒走,睡在府門外的馬車上,聽到府內的動靜,立刻跑過來攔人。
可當他們兩個擡頭看到劉子炎一夜白髮的樣子,兩老的駭住了,然後兩個人放聲大哭,再也說不出任何的話來。
劉子炎只淡淡的看他們一眼,然後上了謝雲謹的馬車,兩個人一路前往刑部。
劉子炎狀告繼母的案子轟動了整個朝堂和京城,最近所有人都在說劉家這件事,其中有人說武淑活該,害人害已,誰叫她害了人家的親孃,也有人說劉首輔縱妻害發妻,論理也該問罪,但其中很多人竟然說劉子炎忤逆不孝,不配爲人子,哪有人狀告繼母,從而連累自已的父親的,這人不配爲人子。
不過不管別人如何議論這件案子,案子很快由刑事部大理寺和京兆府查明,當年武淑確實用藏紅花害死了劉子炎的母親,這其中武淑咬定自己這樣幹是受了劉首輔指使的。
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讓武淑拿出證據,武淑哪裡有證據,她能提供的也就是身邊嬤嬤的證明,可她的嬤嬤怎麼能作證,最後武淑提供的證據沒法定劉首輔的罪。
至於劉子炎提供出來的證據,也只能證明劉子炎的娘未死之前,首輔大人就和武淑私下親密,但這也不能作爲證據證明他害死自己的髮妻。
所以武淑被陛下下旨賜了鳩毒,武淑不肯服毒,是被執刑的太監強灌下去的。
劉首輔雖然罪不至死,但品行不端卻是板上釘釘的事了,這樣的人不配爲大周首輔。
陛下大手一揮,罷免了劉首輔的首輔之職,讓他賦閒在家,好好的休身養性。
次輔上位成了大周新一任的首輔。
劉首輔一直以來穩坐大周首輔之位,沒想到一朝竟被陛下罷免,再受不了這樣的刺激,直接一口氣接不上來昏死了過去,等他醒過來,衆人看到曾經的首輔大人,嘴歪了,眼斜了,身子動不了了。
劉首輔因爲刺激太甚,竟然中風了,餘生他只能癱瘓在牀上等着讓人服侍。
劉子炎沒有去看劉首輔,他正在謝家向謝雲謹和陸嬌告辭。
“我已向陛下辭了官,準備四處雲遊去了。”
陸嬌很是心疼劉子炎,出聲道:“你若無處去,就去謝家村當先生怎麼樣?”
劉子炎卻搖了頭,淡淡笑望着陸嬌道:“我知道姐姐擔心我,放心,我沒有事,我只是想走出去看看。”
陸嬌立刻說道:“那你到哪兒一定要寫封信給我。”
她就是擔心劉子炎做什麼傻事。
劉子炎笑了起來:“好,不管到哪兒我都會寫封信告訴你。”
這個半路認的姐姐,是他人生中最後的一抹光。
劉子炎答應陸嬌後又謝過謝雲謹,然後轉身大步離開,一路上了謝家府門外的馬車,在漆黑的夜色中離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