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依依是個非常有毅力的小嬰孩,她要把爹哭來,就一定得哭來。
別的孩子哭着哭着就累了,她精力旺盛,不存在此情況。
信陽公主偶爾也覺得自己太慣着她了,不如就由着她哭,哭個幾回她便能明白這一招對自己無效了。
可這孩子倔得呀,嗓子都哭啞了也不消停。
宣平侯及時出現在書房門口,趾高氣昂地走進來,以展示自己的家庭地位。
“是不是依依找爹啦?依依最喜歡的人果然是爹對不對?”
他無比欠抽地問。
信陽公主瞪向他,面無表情地將女兒遞給了上官慶。
上官慶暗歎一口氣,書呆子弟弟這些年真不容易啊,一直被夾在爹孃中間。
小傢伙哭得嗷嗷兒的,他撇撇嘴兒,趕忙抱給了自家親爹。
她一到親爹懷裡便不哭了,但小表情充滿了委屈的。
這可把宣平侯給心疼的,他抱着女兒,不贊同地看了信陽公主一眼:“秦風晚你說你……”
信陽公主一記眼刀子甩過來。
宣平侯無縫切換:“怎麼能把閨女養得這麼好呢?”
親爹完敗。
兄妹倆齊齊撇過臉去,沒眼看了。
……
卻說顧嬌明面上出了信陽公主的宅子,實際上又偷偷折回來了,她單手一撐躍進了院子,去蕭珩的屋子轉悠了一圈。
“唔,真的不在啊……”
信陽公主爲了讓他們這對未婚夫妻守規矩,還真是拼了。
顧嬌撇嘴兒回到馬車上。
顧小寶今晚大概是不會醒了,得一覺睡到天亮去。
顧嬌捏了捏他的小胳膊,和捏小依依的手感不一樣。
他沒依依胖。
二人下了馬車。
玉芽兒先抱着顧小寶進了院子,顧嬌也打算跨過門檻時,一隻修長如玉的手自她身側探來,輕輕釦住了她手腕。
她回頭一瞧,蕭珩食指壓在脣上,衝她比了個手勢。
她會意,對玉芽兒說道:“我去買點東西!一會兒回來!”
玉芽兒疑惑地誒了一聲,轉頭去看顧嬌時,門外已沒了顧嬌的影子。
“在路上怎麼不買呀……”她一邊嘀咕,一邊抱着熟睡的顧小寶進了屋。
姚氏正在給小淨空做喜服,原因是小淨空有一次在信陽公主家見到了蕭珩的喜服,他認爲壞姐夫有的,他也要有。
“嬌嬌呢,沒和你一起回來?”她放下手中針線,將兒子接了過來。
玉芽兒道:“回來了,剛到門口,小姐記起來有東西沒買,又出去了。”
“這樣啊。”姚氏沒懷疑什麼,抱着小寶回了屋,“對了玉芽兒,去打點熱水來,我給小寶洗個澡。”
“知道了,夫人!”
玉芽兒開開心心去打水。
另一邊,顧嬌被某個日漸腹黑的小侯爺牽着小手,來到了川流不息的長安大街上。
今夜恰巧有個小燈會,街市上十分熱鬧。
顧嬌戴了面紗,與他並肩漫步在絡繹不絕的人羣中,吹着昭國獨有的夜風,心底不自覺地涌上一股歲月靜好的感覺。
“能這樣無憂無慮地在大街上走着,也挺不容易就是了。”她輕聲說。
蕭珩眉眼間全是她,笑了笑,說:“辛苦了,未婚妻大人。”
顧嬌挑眉道:“彼此彼此。”
蕭珩低低笑出聲來。
他眉目如畫,如玉如仙。
從前總是冷冷清清的,不知從何時起,只要和她在一起,他就總能不自覺地笑出來。
二人拉着的手被遮掩在蕭珩寬大的袖袍下。
顧嬌說道:“有時候,我覺得認識你挺久了。”
蕭珩點點頭:“是挺久的,四年了。”
顧嬌想了想:“嗯……是叭。”
蕭珩含笑看了她一眼:“當然是了。”
顧嬌若有所思道:“可我第一次見你,就對你有一種異乎尋常的好感。”
蕭珩打趣道:“因爲我長得好看?”
這丫頭總是說他好看。
顧嬌沉思片刻,想不出反駁的理由。
她對他的好感……可能確實源自於他的臉叭。
畢竟她是顏控不是嗎?
雖然不知被教父訓了多少回——不要總是看男人的臉。
蕭珩哪裡知道她真的在深思此問題,他感慨地說道:“這四年裡,我們也算聚少離多,不是我在趕考的路上,就是你在打仗的途中。話說回來,你當初怎麼就相信我一定能考中?”
還爲了一張縣試的考試文書跳進了冰冷的湖水中。
顧嬌道:“不知道,就是覺得你能高中。實在中不了也沒關係呀,我說過了,我會養你的。”
蕭珩看了看路,又看了看她,脣角一勾道:“那,娘子大人,以後請多指教。”
顧嬌撇嘴兒,拿腔拿調地說道:“還沒成親呢,娘子是不是叫得太早了?”
話音剛落,迎面一個大漢不慎跌倒撞過來,蕭珩單臂護住顧嬌,自己沒躲開,被那人撞了一下。
那人擡手就要給蕭珩一拳,被顧嬌一把扣住手腕扔在了地上!
那人摔了個四仰八叉,惱羞成怒地呵斥道:“他是你誰呀!”
顧嬌兇悍地說道:“我相公!”
蕭珩脣角勾起,眼底碎了星光笑意。
……
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那人不是顧嬌對手,灰溜溜地走了,二人繼續逛燈會。
忽然間,前方的小巷口的攤子旁,一男一女似乎大吵了起來。
男人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耳熟。
二人不由地朝那邊望了望,誰料就看見顧承風炸毛一般地自小桌子前的凳子上站了起來:“姓袁的!你瞎說什麼!”
“我瞎說了嗎?你大哥就是不老實!明明不是他抓的鳳鳥,還裝作是他抓的!”
“什麼鳳鳥不鳳鳥!莫名其妙!”
顧承風今日一整天都在外面,對自家大哥剛剛定下親事的經過一無所知。
袁彤叉腰道:“你別裝蒜了!要不是我姐姐不讓我說,我早告狀到我祖父那裡了!”
顧承風嗤道:“你去告呀!”
袁彤跺腳道:“我是看我姐姐的面子!”
顧承風似嘲似譏道:“喲,你姐姐的面子好大呀!”
袁彤沒接這話,而是立馬搶回主動權:“我纔不要和你這種人做親戚!”
顧承風呵呵道:“你當我想和你做親戚!”
袁彤咬牙:“大馬蜂!”
顧承風毫不示弱:“圓筒!不對,我看你這麼二,該改口叫二筒!”
“你說誰是二筒!”袁彤氣得抄傢伙,抓起一凳子朝顧承風呼了過來。
顧承風是習武之人,自然不可能被她打到,他繞着桌子一閃,得意地說道:“你來呀你來呀!二筒!二筒!二筒!”
袁彤真是被他氣炸了,長這麼大沒見過這麼欠的傢伙。
顧嬌與蕭珩都聽出對方的身份了,沒想到顧承風會與她認識,似乎還“關係匪淺”。
二人十分有默契地沒去勸架。
顧承風與蕭珩同歲,去年也及冠了,他那會兒在燕國做國君,是國師大人與安國公爲他行的冠禮。
天底下能讓這二位爲他主持冠禮的,他是第一個。
可看樣子,白及冠了,還跟個小孩兒似的。
“你在想什麼?”
二人繼續往前走,蕭珩發現顧嬌一臉的若有所思,不由地開口問了她。
顧嬌道:“我在想,你行冠禮時我不在,要怎麼補給你纔好。”
冠禮是古代男子的成年禮,意義十分重大。
蕭珩與上官慶是去年臘月及冠的,彼時顧嬌正在邊關準備伐晉之戰。
蕭珩忽然低下頭,在她耳旁輕聲道:“新婚之夜補給我。”
他聲音低潤而富有磁性,聽得她小耳朵酥酥麻麻的,還有些癢。
她擡手扒拉了一下小耳朵:“哦。”
蕭珩笑了:“不是,你都不拒絕一下?萬一我是讓你做壞事呢?很壞很壞的那種。”
顧嬌認真道:“都可以。”
蕭珩深吸一口氣,顧嬌嬌,你對男人的壞一無所知。
他不是清泉村的那個與她同牀共枕都不會心生邪念的單純少年了。
他長大了。
長成一頭很壞很壞、隨時都想吃掉她的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