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纓槍上的白布被顧嬌揭去,揚手飛在了風裡。
槍頭被烈日照出凜凜寒光,被編成辮子的紅纓宛若敵人的心頭血,紅得觸目驚心。
南宮澤這一劍直接就砍在了顧嬌的紅纓槍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響,他的劍是玄鐵所制的寶劍,鋒利無比,無堅不摧。
別說一杆紅纓槍了,便是一整塊生鐵他也能生生劈裂。
可令南宮澤驚訝的是,那杆醜得要死的紅纓槍居然毫髮無傷。
它扛住自己的劍了?
不對,應該說這小子扛住自己的殺招了?
他是用了極大的輕功與內力去完成這一招的,顧嬌拔槍抵擋的一幕被他看在眼裡,他並不在意,是因爲他有絕對的自信能夠砍斷顧嬌的紅纓槍,並在她身上狠狠地劃上一劍。
南宮澤凌空位於顧嬌的頭頂,用力下壓手中長劍。
顧嬌波瀾不驚地看着他,忽然身子朝後一仰,猛地擡起左腿,一腳朝南宮澤的腦袋踹去!
南宮澤的右手持着劍,正與顧嬌對峙着,只能以左手去擋,可這個姿勢是極爲彆扭的,加上左手本也不是他的慣用手,力道不夠,整個人被顧嬌硬生生踹了出去!
南宮澤險些摔在黑風騎的馬蹄下,萬幸是及時穩住了,長劍點地,借力一個翻轉在混亂中穩住了身形。
適才擋了顧嬌一腳的左臂開始微微發麻。
這少年的力道……好可怕!
還有他手上的紅纓槍是怎麼一回事?
爲何……看着有點兒眼熟?
“你的紅纓槍哪裡來的?”南宮澤冷聲問。
說話間,一名南宮家的士兵被一個黑風騎的馬蹄踹倒在地上,眼看着就要被馬背上的騎兵一槍刺破喉嚨,他反手便是一劍朝黑風騎斬去!
鏗!
顧嬌的紅纓槍擋開了他的長劍。
那個騎兵微微一怔,行動卻並沒受影響,彷彿配合過千百次一樣,在顧嬌的掩護下,他一槍刺死了那個南宮叛軍。
別說什麼大家都是燕國人,叛軍就是叛軍,清剿叛軍是所有黑風騎的使命!
南宮澤對手下的兵可沒顧嬌對黑風騎這般愛護,死了就死了,反正還多的是兵力!
只不過,這令他對顧嬌越發好奇。
小小年紀,怎會如此天賦異稟?
顧嬌可沒有與南宮澤廢話的打算,南宮澤都認出她身上的盔甲是軒轅厲的戰甲所熔,卻沒認出她的紅纓槍是軒轅厲的神兵。
武功不行,眼睛還瞎。
白在軒轅軍臥底多年!
顧嬌踩在馬鐙上,一個空翻躍上馬背,身子凌空一轉,帶着巨大的力道一槍朝南宮澤重重拍下!
南宮澤瞳仁一縮!
軒轅七式!
這是……軒轅家的槍法!
少年手裡拿的……是軒轅厲的紅纓槍!
怎麼會……
“你究竟是誰!”
他掄劍去擋落在頭頂的紅纓槍,一手握住劍柄,一手托住劍刃,他使出了渾身的內力,堪堪扛住少年一擊。
顧嬌緊接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斬下第二槍,只聽得咔的一聲脆響,南宮澤的玄鐵寶劍……被少年的紅纓槍……劈斷了!
南宮澤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眸子!
顧嬌沒給南宮澤喘氣的時間,又迅速地刺出了下一槍!
她身後,程富貴爲了救自己的同伴,被一個南宮家的叛軍從馬背上逼了下來,對方一劍砍在了他的左肩膀上。
“你大爺的!”
他轉頭便用長矛將對方戳了個對穿!
這麼叛軍一倒下,更多的叛軍涌了上來。
“殺他們的馬!”叛軍裡,不知誰這麼大叫了一聲,所有人都改變了攻擊方向,不與騎兵硬剛,而是齊齊地朝他們坐下的黑風騎砍去。
軒轅鐵騎是六國最勇猛彪悍的戰馬,它們接受訓練時是以護主爲己任,對於自己的安危並沒有那麼顧忌。
只要騎兵不喊停,它們就會一直一直地戰鬥下去,不因刀劍而退縮,不因負傷而怯懦。
程富貴看着一匹又一匹的黑風騎重傷倒下,眼睛都殺紅了:“孃的!敢殺你爺爺們的坐騎!拿命來!”
兩軍打仗並不是個人的決鬥場,每個人都在廝殺,隨時隨地都有人受傷倒下,黑風鐵騎在人數上處於絕對的劣勢,任何以巨大代價或同等犧牲換來的微小勝利都是失敗的。
顧嬌必須儘快結束戰鬥!
沒了兵器的南宮澤翻身上馬,從一個黑風騎騎兵的手中奪來一柄長矛。
顧嬌利落地將他的長矛挑飛,黑風王揚起前蹄,帶着肅殺之氣,猛地朝南宮澤的坐騎撞過去!
南宮澤的戰馬被嚇得受驚逃竄,整個馬身都直立起來,南宮澤一聲怒罵自馬背上跌落而下,他滾了幾圈,恰巧有一柄長劍在眼前。
他眸子一亮,忙伸手去撿,顧嬌一槍刺來,將他的手掌狠狠地釘在了塵土飛揚的地上!
顧嬌:“我說過,第一仗,要見血。”
就以背叛者的鮮血,來祭奠軒轅家的亡魂!
顧嬌握住紅纓槍,猛地往下一壓!
“啊——”
南宮澤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
嚐到了背叛者的鮮血,紅纓槍的槍身彷彿都更亮了。
無窮的戰意迴盪在整個戰場,所有黑風騎士氣大漲。
顧嬌拔出紅纓槍,一腳將南宮澤踹暈過去!
在戰場上拼的並不是個人的武力,而是團體的協作,別看南宮澤的武功不如暗魂那麼高,真打起仗來他是不弱的。
但凡南宮澤今日不那麼針對顧嬌,全心帶着叛軍排兵佈陣,都不止於輸得這麼徹底。
當然,也有顧嬌的年齡太容易讓人大意輕敵的緣故,誰能料到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能打贏南宮家的猛將?
南宮澤被顧嬌生擒,叛軍們軍心大亂,黑風騎乘勝擊殺,幾乎將叛軍們殺得片甲不留!
顧嬌讓程富貴留幾個活口:“去告訴你們南宮家主,我蕭六郎來了!就是我殺了他的次子南宮厲,眼下我又抓了他的三子南宮澤!他若想贖回自己兒子,就用曲陽城來換!否則,我砍了他兒子的腦袋,掛在黑風營的旗杆上!”
想到那個振奮人心的畫面,所有黑風騎兵們揚起手中兵器:“殺!殺!殺!”
喊聲震天,驚空遏雲。
所剩無幾的叛軍們被這滔天的氣勢嚇得渾身發抖,面露驚恐。
顧嬌長槍一揮,正色道:“還有,南宮家若不主動來降,我便攻進曲陽城,把南宮家的人,一個一個殺乾淨!”
……
“報——報——”
城主府中,南宮家主正坐在花廳內含飴弄孫,聽到士兵火急火燎的聲音,他讓下人將三歲的小孫兒抱下去,將士兵召到跟前來。
“何事?”南宮家主沉着臉問,被打斷了與孫子的天倫之樂,他有點兒不大高興。
士兵單膝跪地,滿目焦急地說道:“啓稟城主,三爺他……被抓了!”
南宮家主眸光一涼,大掌摁在扶手上,唰的站起來:“你說什麼?誰被抓了?被誰抓了?”
士兵拱手道:“三爺被黑風營的蕭六郎抓了!蕭六郎說,若想贖回三爺,就用曲陽城來換!還說……還說……”
南宮家主的手死死地捏緊扶手,從牙縫裡咬出幾個字:“還說什麼?”
士兵害怕地說道:“還說若是城主不投降,他便攻進城內,將……將南宮家的人全部殺乾淨!”
南宮家主一巴掌拍裂了椅子:“混賬東西!”
“父親!”
長子南宮丞快步走入花廳:“我剛從城樓那邊過來,聽說三弟被抓了?”
南宮家主氣得渾身發抖:“蕭六郎……又是那個蕭六郎!”
南宮丞震驚不已:“竟然是他?”
南宮家主壓下滔天怒火閉了閉眼:“都說了多帶一點兵力,他就是不聽!”
南宮丞沒接話。
其實當時的情況是沒辦法多帶兵馬的,三弟與四弟的任務原本就是將黑風營從山脈引出來。
倘若三弟、四弟帶的兵馬過多,黑風營的鐵騎們見勝算不大,根本不會出山打劫糧草。
而且他們的目標原就是蕭六郎,不論三弟還是四弟遇到他,能活捉就活捉,不能活捉就殺掉!
南宮丞蹙眉道:“沒想到這個蕭六郎如此厲害,現身的第一天,三弟便落在了他的手中。不知四弟那邊情況如何了?”
南宮家主說道:“你四弟碰上的不是蕭六郎,應當暫時沒什麼事。還是想想怎麼把你三弟救回來!”
“祖父!”
一名身着紅色盔甲的女子佩戴寶劍,神色凜然地走了進來,她衝南宮家主與南宮丞拱手行了一禮,“祖父,大伯父,請讓我帶兵去將父親救回來!”
若顧嬌在這裡,一定能認出她便是黑風營統帥選拔時,不惜自毀名節也要拉韓五爺下馬的南宮家三房嫡女——南宮靖。
南宮靖身爲將門嫡女,也頗有一身武藝。
“祖父!我也去!我要爲我爹報仇!”
南宮厲的小兒子南宮霖也殺氣騰騰地衝了進來。
南宮丞沉聲道:“你們兩個別胡鬧,回自己屋裡去!連你們父親都不是蕭六郎的對手,你們真以爲自己能在他手裡討到什麼便宜!”
提到這個,南宮丞與南宮家主是有些來氣的。
他們已經知道這個蕭六郎是假的了,他並沒有十九歲,從面相上看,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郎。
可他竟已有如此本事!
在蕭六郎出現之前,南宮家的人一直以幾個小輩爲傲,認爲他們年少有爲,能文能武,將來的建樹定在長輩之上。
可自打殺出個蕭六郎,自家孩子突然就不香了。
人和人的差距那麼大的嗎?
“退下!”南宮家主沉聲說。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南宮家主的脾氣也難免比從前暴躁了些,南宮霖與南宮靖被呵斥得渾身一愣,面面相覷了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出去了。
南宮丞勸慰道:“父親,您先息怒,我會想辦法將三弟救回來的。”
南宮家主痛心疾首道:“此子心狠手辣,你三弟落在他手裡,必定要吃不少苦頭。”
南宮丞想了想,說道:“父親,我認爲此事還是有轉圜的餘地,他沒殺三弟,而是想與我們談判,可見他手中的兵力不足以對抗我們城中大軍。倒不如將計就計,藉着談判的名義將蕭六郎叫到曲陽城裡,再伺機殺了他!”
南宮家主冷冷地說道:“你焉知不是引狼入室!蕭六郎這麼狡猾,一旦放他進城,他再以軒轅軍的名義煽動百姓,後果不堪設想!要在城外殺了他!你去將常威叫來!”
南宮丞問道:“父親是想讓常威將軍去迎戰蕭六郎?”
南宮家主冷聲道:“常威是我們南宮家最得力的部下,武藝高強,驍勇善戰,這些年來邊關多有戰亂,他一次也沒敗過。讓他帶上城中所有兵馬,務必將黑風騎斬盡殺絕!”
別看黑風營只有五萬人馬,但卻是大燕最厲害的一支軍隊,也是軒轅家最早創立的軍隊,軒轅家當年就是靠着黑風騎威震六國的,之後才慢慢有了弓箭營、步兵營、輜重戰車營等。
要滅三軍將士的鬥志,就得先除掉黑風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