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無二君。
黑風王也只能有一個。
統帥亦然。
這是他們共同的戰鬥,沒有退路!
顧嬌一次次刷新着沐輕塵的認知,讓他仿若看見了新的人生。
世上勇者不少,卻從未有這樣一個人,能夠無畏到與天鬥、與命鬥、與世間所有的不可能去鬥。
他從未有一次想過要去逃避,全都是迎難而上,哪怕是粉身碎骨他也在所不惜。
沐輕塵看着身邊的少年,胸口被一股久違的情緒填滿,好似他也一下子被拉回了年少輕狂的年紀,他的血液也跟着急劇沸騰起來。
周圍的一切都沒變。
可當沐輕塵再看向競爭激烈的沙場時,又忽然覺得什麼都不一樣了。
顧嬌與韓五爺的眼神交鋒以韓五爺被宣佈晉級結束。
顧嬌可以在這裡耗到天黑,他有本事就一直霸着高臺不讓人選拔呀。
少年輕狂地看着他,韓五爺不屑地移開視線,騎着自己的新黑風王跳下了高臺。
蘇家人來叫沐輕塵了。
沐輕塵與顧嬌各自別過,沐輕塵還有點事要處理,去軍營別處了,顧嬌騎着黑風王慢悠悠地往外走。
所到之處,羣馬退散,無人敢靠近。
可就在路過騎兵矩陣的訓練場時,顧嬌被幾人攔住了去路。
他們也騎着各自的馬。
顧嬌目光一掃,山羊鬍楊家主、白面無鬚董家主,另外三個年輕小輩她只見過畫像,是鳳家、杜家與陳家的子弟。
“就是你殺了我父親!”
一個脾氣暴躁的年輕男子冷冷地看向顧嬌,怒火一觸即發!
顧嬌摸了摸下巴,這就是鳳家的小子了,鳳家排行第四,人稱一聲鳳四公子。
與鳳老三長得倒是挺像,連這暴脾氣都一模一樣,被人攛掇利用時的蠢勁兒也一般無二。
“他們和你說的?”顧嬌指了指董家主與楊家主。
這兩個老東西一看就不是善茬,當初在林子裡一個是隻打虛招,一個是等到同伴快不行了纔出手。
鳳四公子咬牙:“你別管是誰說的!我就問你!是不是你殺了我父親!”
“不是。”顧嬌不假思索地否認,指了指董家主與楊家主,“是他們兩個殺的。”
董家主與楊家主直接一愣。
世上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這小子顛倒是非黑白的本事還能不能再強一點兒?
董家主一臉震怒:“你不要血口噴人!明明就是你殺的!陳大人與杜大人當時也在場,鳳小侄兒,你若不信只管去問問他們。”
顧嬌攤手:“我只是正當防衛,可真正害死他的人是你們啊。你們一個使勁兒地攛掇他動手,卻又不對他施以援手,我與他是敵人,我們交手無可厚非,你們是朋友,卻一個躲着不出手,一個只在一旁放虛招。你們不就是想借我的手除掉鳳老三?”
董家主與楊家主齊齊一噎:“你!”
鳳四公子的臉色變了變,拽緊手中的繮繩看向身旁的兩位家主,從牙縫裡咬出幾個字來:“是這樣嗎?董伯伯,楊伯伯!”
當然不是!
你爹算老幾,值得我們這麼算計他!
我們不出手是想讓你爹先消耗一下這小子的戰力!
這都什麼跟什麼?
顧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們內訌:“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楊家主的拳頭咯咯作響:“臭小子!”
鳳四公子冷聲道:“楊伯伯,這件事我們還是說清楚得好。”
楊家主與董家主氣壞了,他們是來煽動鳳小四對付蕭六郎的,怎麼鳳小四反過來被蕭六郎給煽動了?
果然是個沒腦子的,和他爹一樣!
陳公子策馬攔住了顧嬌去路:“我們有說放你走嗎?你和我們陳、杜兩家的賬還沒清算——”
他話音剛落,黑風王揚起前蹄,猛地朝他二人的馬踏了過去!
兩匹馬嚇得當場發癲,陳、杜二人雙雙自馬上墜下,二人靠着輕功穩住身形,他們的坐騎卻逃得不見蹤影。
黑風王往前一步,二人齊齊讓開一步!
顧嬌居高臨下地看了二人一眼:“承讓。”
說罷,一人一馬雄赳赳地離開了!
只剩下五人一地雞毛。
……
顧嬌出了軍營,葉青不在。
咦?
人呢?
“這邊!”
不遠處的一輛馬車上,有人衝她招了招手。
“景二爺?”顧嬌古怪地歪了歪頭,策馬走過去,“你怎麼來了?”
國公府好像沒參加這次的選拔吧。
景二爺就道:“我來接你呀!你是不是在找葉青?我讓他先回去了,一會兒我送你回國師殿。”
顧嬌說道:“我不用你送,我自己可以回。不過,你爲什麼來接我?”
景二爺哼哼道:“還不是我大哥讓來的?他本想自己來,可這裡刀光劍影的萬一傷到就不妙了,我便說我替他來!”
顧嬌問道:“國公爺找我有事?”
“你……”景二爺被顧嬌的反應弄得一頭霧水,雙手交抱,從車窗裡看着她,“你……不該去見見我大哥嗎?”
“嗯?”這下換顧嬌一頭霧水了。
景二爺道:“你用我大哥兒子的身份參加選拔,你說呢?”
國公府……公子?
顧嬌打開荷包,將令牌取了出來。
她翻過來一瞧,還真刻着一個景字。
景二爺將顧嬌的一臉懵逼盡收眼底,他呃了一聲,問道:“你……不會現在才知道吧?”
“嗯。”顧嬌愣愣點頭。
景二爺:“……”
顧嬌收好令牌,問景二爺道:“國師爲什麼會找安國公府?你們關係不是不好嗎?”
景二爺嘆道:“是不好,所以我大哥一開始打算拒絕的,可一聽說是你我大哥又答應了。也不知你小子究竟哪裡好,這麼得我大哥的歡心。”
顧嬌認真道:“我就是很好。”
景二爺再次:“……”
顧嬌用了國公府的身份,去見見國公爺也是應該的。
不過她是真沒料到國師會選國公府。
景二爺看着威風凜凜的黑風王,疑惑道:“誒?這是上次那匹在軒轅家撞得頭破血流的馬嗎?挺精神啊。”
顧嬌說道:“以後會越來越精神。”
景二爺將顧嬌帶去了上次的院子。
安國公坐在廊下的輪椅上,靜靜眺望着大門的方向,儼然一直盼着顧嬌出現。
他的氣色比上次紅潤了些,總算不再是病怏怏的模樣。
聽景二爺說他大哥的肢體更靈活了,寫的字也更多了。
看見顧嬌走進院子,安國公眸子一亮,放在輪椅扶手上的手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大哥,我把人帶來了!”景二爺從顧嬌身側走進來,擋在了顧嬌面前。
安國公黑臉。
讓開!
顧嬌將黑風王也牽了進來。
黑風王收起在外頭的攻擊性,由着下人牽去馬棚歇息。
景二爺去餵馬。
顧嬌來到廊下,安國公面前早已擺了椅子。
他用眼神示意顧嬌坐下。
“國公爺最近氣色不錯。”顧嬌坐下後,看着他說。
安國公每次見顧嬌後都能迎來一次更好的康復,這實在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安國公的指尖蘸了水,在輪椅的扶手上寫道:“選、拔、怎、麼、樣?”
顧嬌彎了彎脣角:“晉級了。”
安國公與有榮焉地寫道:“和、我、想、的、一、樣。”
顧嬌觀察着他手指的力道,確實恢復得不錯。
顧嬌看着這張分外令人感覺親切的臉,問道:“爲什麼答應國師?我仇家很多的。”
安國公寫道:“我、保、護、你。”
一個坐在輪椅上的植物人居然揚言要保護一個殺手。
顧嬌的心底閃過陌生的情緒。
她不知那是什麼。
好像有點熱,又有點澀,還有微微的疼。
這種疼與受傷的疼不大一樣,顧嬌還不是很能理解。
安國公府繼續寫道:“我有東西送給你,推我進去。”
顧嬌推着他去了書房。
其實他沒說書房。
可顧嬌就直覺他指的是那裡。
進入書房後,安國公直勾勾地盯着書架上的一個青花瓷瓶。
顧嬌走過去,擡起手來放在花瓶上,輕輕一轉,一道暗門打開了。
顧嬌推着安國公來到門口。
安國公在扶手上寫道:“東、西、就、在、裡、面,你、進、去、拿。”
“哦。”顧嬌應下,邁步進了密室。
映入眼簾的一套紅色戰衣與一副玄色盔甲。
戰衣與盔甲的材質都是特質的,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顧嬌怔怔看着眼前紅衣玄甲,良久沒有說話。
安國公擡起微微有些顫抖的手指,吃力地寫道:“這是音音的外公爲音音準備的戰甲,可惜音音沒機會穿,現在送給你。”
戰衣盔甲是不分男女的,尺寸合適就都能穿。
顧嬌的指尖輕輕摸上冰涼的玄甲。
安國公的力氣用得差不多了,額頭冒出了汗水,他繼續寫道:“喜、歡嗎?”
“喜歡。”顧嬌說。
當景二爺喂完馬過來時,顧嬌已換上了戰衣與盔甲,手裡正抱着一個冰冷肅殺的頭盔。
景二爺的步子當即頓了下。
大哥要送盔甲的事他當然知道,他起先是反對的,畢竟是音音的東西,他不贊成送出去。
大哥真想送,大不了去外頭買一套盔甲。
可真正看到顧嬌一襲紅衣玄甲,英姿威武地站在自己面前時,景二爺心底忽然涌上一股錯覺。
好似這些東西本就屬於她。
塵封多年,它們終於等來了自己的主人,她也拿回了自己的戰衣玄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