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書院今日放假,顧嬌是在去集市買菜的時候聽到路過的商客說的,國師大人是半夜回的盛都,一大早國師殿外便排起了求見國師的長龍。
“這麼多人想見過國師嗎?”
賣菜的小販問坐在隔壁攤位上喝豆漿的商客,對顧嬌道,“十個刀幣。”
顧嬌將十個刀幣遞給賣菜的小販,將兩個新鮮的大瓠子裝進了身後的小揹簍。
商客大口大口地喝了半碗,才滿頭大汗地說道:“那可不?排了三裡地呢!馬車都差點兒過不過去!我要不是趕着出城做生意,我也去那兒排排!”
上一次顧嬌去國師殿詢問國師的下落時,大弟子葉青便告訴她,國師早的話會在月初趕回來,最晚月底。
不用等到月底自然是最好的,畢竟顧琰的病情越往後拖延就越嚴重。
顧嬌帶着買好的菜回到了宅子。
“回來了。”南師孃看着她額頭的汗珠,忙將她的小揹簍拿了過來,說道,“沒想到盛都今年這麼熱,你悶壞了吧?”
說的是顧嬌纏束胸的事。
顧嬌這兩年長得太好了,爲了遮住女人的身體,不得不緊緊地裹了一圈又一圈,南師孃都替她熱。
顧嬌道:“還好。”
能忍受。
南師孃心疼道:“真是難爲你了,我煮了薄荷水,一會兒就好。”
“南師孃,我不喝了,我要進內城一趟。”顧嬌說道,“國師回來了。”
南師孃眸子一亮:“當真?”
顧嬌點頭:“嗯,我方纔在集市聽到的消息,所以我想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見到國師。”
南師孃看了看在廊下無精打采曬太陽的顧琰,明白顧琰的病情不能再拖延了:“是不是越早手術,治癒的機會越大?”
“是的。”顧嬌說道,如果拖太久,可能手術也沒用了。
南師孃沒再挽留,讓魯師父給顧嬌準備馬車。
顧嬌將屋子裡拿六國棋聖的令牌,她在桌上翻找着:“咦?令牌呢?我明明放在這兒了的。”
“這裡。”
孟老先生出現在門口,手裡拿着一個錦囊,令牌在裡面。
“哦。”顧嬌走過去,將錦囊接了過來,“哦,你拿去了呀。”
孟老先生狀似隨意地說道:“就,拿了一下。你打算一個人進城啊?”
“對啊。”顧嬌說。
孟老先生清了清嗓子:“不帶我了?”
顧嬌一臉古怪地看着他:“帶你做什麼?”
孟老先生就道:“去國師殿?”
顧嬌正色道:“國師認識六國棋聖,你去了會穿幫的。”
真·六國棋聖·孟老先生:“……”
想到什麼,顧嬌道:“不對,你還是得去,不然一會兒進不了城。”
不過孟老先生今日還真是需要進城一趟,他要去見一個人,就在國師殿附近,與顧嬌順路。
魯師父將馬車備好了,魯師父本打算用另一匹馬,結果馬王把魯師父和自己同伴一起揍了,然後它雄赳赳地出來拉車了!
它還不忘把顧嬌的小藥箱與小揹簍叼上馬車,可以說是服務非常周到了!
顧嬌坐上馬車後,孟老先生也坐了上來。
顧嬌放下簾子,對馬王道:“可以了,走吧。”
馬王咧開大嘴巴子,揚起前蹄,嗖的一聲奔了出去!
孟老先生猝不及防,朝後一仰,咚的撞到了車壁上!
馬王跑得嗖嗖的!
迎面的風鼓鼓而來,將車簾吹得高高飛起,在車壁上四處亂撞,劈啪作響。
孟老先生被吹得生無可戀,整個人毫無反抗之力地攤開雙臂貼在身後的車壁上,他感覺自己的眼睛都睜不開了,就連臉上的褶子都要被吹平了。
這到底是一匹什麼小瘋子馬呀!
馬車在街道上飛快馳騁,見車就超,呼呼往前跑!
等到停下來過內城門的關卡時,孟老先生已經被吹成了一頭炸毛獅。
這一次,孟老先生沒被顧嬌摁頭說羞恥的臺詞,原因是守城的侍衛看到六國棋聖的令牌便給直接放行了。
孟老先生長鬆一口氣。
馬王沒去過國師殿,還是得指指路的。
進入內城後,顧嬌便坐到了馬車的外座。
今日的盛都格外擁堵,馬車跑了沒多久便給堵在了半路。
街邊一間茶樓之上,二樓臨街的廂房中,一個三十多歲的黑衫男子坐在窗前,望向被堵得寸步難行的車流。
其中一輛馬車吸引了他的注意。
馬車本身並沒什麼新奇的,主要是那匹馬。
別的馬都老老實實地在原地待着,只有它靜不下來,東張西望捉蝴蝶。
“這什麼傻馬?”男子嘀咕,須臾,他的目光順着這匹馬來到了車伕的身上。
車伕是個青衣少年,左臉上長着一塊紅色的胎記。
“是他?”男子脣角微微一勾,“他居然進內城了。”
韓世子順着他的目光望了望,很快便發現了馬車上的顧嬌,他眉頭一皺:“蕭六郎?師父,你認識他?”
被韓世子喚作師父的男子正是南師孃曾經的師兄齊煊。
齊煊好整以暇地看着坐在馬車上、被堵車堵得苦大仇深的青衣少年,淡淡笑了一聲:“我和你說過,我上次碰見我從前在唐門的小師妹了。還有一件事我沒說,我小師妹身邊出現了有有趣的人。”
“就是蕭六郎?”韓世子驚訝。
齊煊笑道:“我想,我猜到南宮厲是被誰殺害的了。”
韓世子蹙眉道:“你該不會是想說兇手是蕭六郎吧?”
齊煊笑着晃了晃手裡的茶杯:“除了他,我想不到別人了。”
韓世子搖頭:“以他的武功怎麼可能殺得了南宮厲?南宮厲是斷了一臂,可就算這樣,蕭六郎也絕不是南宮厲的對手。”
齊煊說道:“他上次擊敗過幾個煉體的少林武僧,我記得你們擊鞠賽是禁止使用內力的。”
韓世子說道:“沒錯。”
齊煊笑道:“能在不動用內力的情況擊敗少林煉體武僧,你覺得當今盛都有多少人能做到這一步?還有,驗屍的結果不是出來了嗎?南宮厲沒受內傷,他是被人以樹枝爲長槍洞穿心口而亡。據我所知,只有軒轅家的槍法能夠做到這一點。”
韓世子駭然。
齊煊望向馬車上的少年:“我去見我那位小師妹時,曾和這個叫蕭六郎的交過手,儘管他只出了一招,但我可以確定,他當時用的就是軒轅家的槍法!”
韓世子眉頭緊皺:“兩個疑點,一,他爲什麼要殺南宮厲?二,他怎麼會軒轅家的槍法?”
齊煊喝了一口茶:“不知道,這個少年身上似乎藏着不少秘密。你不說,韓家查到南宮厲不久前曾秘密去過一趟昭國嗎?他回來不久,盛都便來了幾個昭國人,你不覺得這其中有什麼關係嗎?”
韓世子說道:“我二叔猜測,那幾個昭國人是南宮厲從昭國帶來的高手,目的是要對付我們韓家。不過,若果真如師父所說,南宮厲是死於蕭六郎之手,那蕭六郎與南宮家就不是一夥兒的了。”
齊煊笑道:“人與人的關係不僅限於朋友,還可以是對立,興許南宮厲在昭國得罪了什麼人也不一定。”
韓世子沉吟片刻,正色道:“如果蕭六郎真的這麼厲害,那韓家或許可以摒棄前嫌,考慮一下將他收爲己用。”
齊煊淡淡放下茶杯,拿起了一塊盤子裡的蟹黃酥,看着精緻可口的蟹黃酥道:“你恐怕收買不了他。”
韓世子不解道:“師父何出此言?”
齊煊用眼神示意道:“你還記得你在街上被人套麻袋的事嗎?喏,就是那小子乾的。”
韓世子狠狠一驚:“怎麼會是……他?”
齊煊說道:“我在你出事的找到了半枚斷入牆縫的棠花針,那是我小師妹最愛用的暗器,總不會是我小師妹偷襲了你。我小師妹三十多了,身形與少年人還是不一樣的。”
韓世子回憶了一番:“那日偷襲我的……的確是個少年。”
齊煊感慨道:“這小子真不簡單吶,又會軒轅家的槍法,又學了我們唐門的暗器。”
韓世子神色複雜:“敢一下子得罪兩大世家,的確不簡單。”
齊煊望向開始疏通的街道,笑容漸漸淡去,嚴肅地說道:“得罪?不,他是根本沒將世家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