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顧嬌覺得他們辦案的手段太過草率了,證據都不齊全,不過大概是事關太子,所以他們寧可錯殺也絕不放過。
顧嬌真被抓去了最終也是沒法兒定罪的,畢竟她是女人,一旦發現了這一點一切便可不攻自破。
然而還是那句話,她不能暴露自己,所以她絕不可以被這羣官差抓回去。
顧嬌淡淡說道:“我沒去刺殺太子,在太子出事的時候我一直和天穹書院的人在一起。”
爲首的官差冷聲問道:“那你是和誰在一起?”
顧嬌的目光唰的落在了那位夫子的身上。
夫子姓胡,並不授課,只負責書院的招生與庶務。
胡夫子一下子對上了顧嬌的目光,心裡咯噔一下!
沒錯,顧嬌打算把讓胡夫子做自己的證人,不然她就把胡夫子逛青樓的事說出去。
胡夫子又不傻,哪裡能沒猜出顧嬌的小九九?他嚇得臉都白了。
雖說逛青樓並不違背燕國律令,卻違反了書院的院規啊,傳出去他名聲別想要了!
這這這臭小子最好別這麼做!否則他、否則他……
“他和我在一起。”
一道仿若高山流水的聲音自顧嬌身後的走廊傳了過來,低潤平靜,又帶着這個年紀獨特的年輕與磁性。
是沐輕塵。
他如清風朗月一般,不疾不徐地朝這邊走了過來,在顧嬌的身側停下腳步。
官差們見到他,臉上都不由自主地多了幾分客氣之色。
爲首的官差打了招呼:“原來是輕塵公子。”
老鴇與胡夫子仿若見了鬼似的看向沐輕塵,不明白他那句話究竟是幾個意思。
顧嬌也有些驚愕。
按理說以他們目前的關係,彼此捅刀與袖手旁觀纔是二人的常規操作。
爲首的官差古怪地問道:“輕塵公子,你說他昨晚一直與你在一起?”
沐輕塵道:“沒錯。”
爲首的官差又道:“可有證據?”
沐輕塵風輕雲淡地說道:“你們不就是要找人證,本公子就是人證,若實在不信,也可去問問本公子的車伕,當然,若你們覺着是本公子故意在撒謊,那也可以不信本公子的話。”
爲首的官差蹙了蹙眉,放緩語氣道:“我們不是這個意思,還請輕塵公子莫要見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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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這位輕塵公子在盛都的身份與口碑似乎都不低,連負責太子府案件的官差都對他如此客氣。
爲首的官差又道:“不過,在下有一事不明。”
沐輕塵道:“請講。”
爲首的官差看了看顧嬌:“他是下國人,輕塵公子爲何私自帶他進入內城?輕塵公子熟知昭都律法,應該明白就算是輕塵公子您也無權隨意帶人進入內城。”
連沐輕塵都不能隨便帶人進城,那麼胡夫子一定更不能了。
她方纔還打算對官差說是胡夫子帶他入城的,幸虧被沐輕塵打斷了,不然她當場就得被拆穿。
沐輕塵說道:“事出緊急,等不及替他辦好內城符傑。”
爲首的官差的眼底掠過一絲探究:“哦?什麼事能令輕塵公子枉顧盛都律令帶一個下國人進入內城?”
內城重地便說是一個卑微的下國人,便是土生土長的燕國人都必須遵守入城條令。
“爲國公爺治病。”
沐輕塵此話一出,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變。
爲首的官差更是目瞪口呆,半晌吭不出一個字來。
顧嬌約莫有些明白了,那位國公爺應該是一位位高權重的人物,若是爲他治病,則可破例通行。
這倒不是說任何大夫都有資格爲國公爺治病,得有個舉足輕重的人介紹過去,譬如沐輕塵。
爲首的官差看看顧嬌,又看向沐輕塵:“他?”
沐輕塵面不改色地說道:“沒錯,他是我爲國公爺請來的大夫。”
爲首的官差方纔就已經將蕭六郎的底細摸透了,他狐疑地說道:“他才入學一日,你就知他是大夫?”
沐輕塵單手負在身後,淡淡地說道:“我沐輕塵要打聽一個人,很難嗎?”
爲首的官差再次噎住。
當然……不難。
沐輕塵可是盛都三大公子之首,家世顯赫,才貌雙全,調查一個新生的背景不在話下。
“一天之內,我要這個人的全部信息!”
沐輕塵只需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自有無數下人與死士爲他頭破血流。
爲首的官差能接手太子妃的案子,自然並非泛泛之輩,他將信將疑地問道:“可是爲何他又去了青樓?”
沐輕塵再次面不改色地說道:“價錢沒談攏,他走了。”
顧嬌:“……”你是怎麼做到這麼淡定地睜眼說瞎話的?不去做編劇和影帝可惜了。
爲首的官差眯了眯眼,問道:“那你的魚符又是怎麼回事?”
沐輕塵道:“是我給他魚符,讓他出城的,誰料他色心大起,竟去逛起了青樓。”
顧嬌嘴角一抽,我謝謝你啊!
……
因爲沐輕塵的介入,顧嬌有了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官差們最終還是離開了。
胡夫子走過來,神色複雜地看了顧嬌一眼,對沐輕塵道:“難怪沐公子要——”
沐輕塵一記冰冷的目光掃過去,胡夫子閉了嘴:“我還有事,先走了。”
胡夫子走後,顧嬌古怪地問沐輕塵:“他說什麼?”
“沒什麼。”沐輕塵面無表情地說。
顧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爲什麼要幫我?”
沐輕塵目光冷淡:“我不幫你,你就不會把我供出來嗎?是被你打劫的名聲好聽,還是我主動送你魚符的名聲好聽?”
顧嬌挑眉嘀咕:“也是,你們男人好面子。”堂堂輕塵公子要是被一個下國來的新生打劫了,傳出去就太丟人了。
沐輕塵淡道:“你嘀咕什麼?”
顧嬌心情不錯:“沒什麼,再見!”
她去找顧小順,沐輕塵也打算離開,可二人沒幾步,方纔那隊官差竟然又折回來了,並且他們之中還多了一個一看便有些地位與身份的男子。
這人居然是騎着馬過來的。
他約莫三十出頭,未穿盔甲,卻通身都散發着一股殺伐決斷之氣。
他騎着戰馬,攔住了顧嬌與沐輕塵的去路。
“輕塵公子。”他冷笑着打了招呼。
他的態度比起那些官差傲慢了不少。
沐輕塵的神色沒有多大變化,依舊是如月公子,風華無雙:“邵大人。”
顧嬌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暗涌,似乎這個邵大人與沐輕塵不大對付。
被喚作邵大人的青年男子冷笑一聲,道:“輕塵公子說這個昭國人是輕塵公子爲國公爺請來的大夫,並非我不信任輕塵公子,只是事關重大,輕塵公子還年輕,邵某也是擔心輕塵公子會被有心人給利用了。”
沐輕塵眸光微冷:“邵大人想要如何?”
青年男子笑道:“他不是要去爲國公爺治病的嗎?那就讓他去治好了。”
沐輕塵淡道:“治不好,邵大人就會以欺瞞之罪懲治我和他嗎?”
青年男子笑容溫和地說道:“輕塵公子言重了,邵某怎敢對輕塵公子不敬?是這個下國人有心欺瞞輕塵公子,一切都是他自己的主意,與輕塵公子無關。”
顧嬌:很好,神仙打架,她這個昭國來的小鬼遭殃。
一刻鐘後,顧嬌坐上了沐輕塵的馬車。
其實顧嬌可以拒絕,這擺明就是姓邵的與沐輕塵有舊怨,想要借題發揮。
她不去的話,鍋就讓沐輕塵一個人背了。
但她這人向來恩怨分明。
沐輕塵隨手扔給顧嬌一個方子,聲音不大地說道:“把這個背熟,一會兒你去了國公府,做做樣子就出來。把脈會嗎?不會也沒關係,記住搭手腕外側,靠近橈骨的地方,三根手指。”
他說着,見顧嬌沒說話,他眉心一蹙,“橈骨你總該知道吧?”
“嗯,知道。”顧嬌點頭,繼續看手裡的方子,牛黃、麝香、珍珠、硃砂、雄黃、黃連……
沐輕塵再次低聲道:“治不好也沒關係,不會要你的命的,他這麼做只是爲了確定你是不是真正的大夫,再就是……羞辱我。你裝得像一點,不露餡就可以了。”
顧嬌含糊嗯了一聲。
沐輕塵以爲顧嬌在認真背方子,沒再打擾她。
馬車在青年男子與官差們的“護送”下抵達了國公府。
“輕塵公子,到了。”青年男子策馬過來說。
沐輕塵看向顧嬌:“都背熟了?”
“嗯。”顧嬌將方子還給他。
沐輕塵與顧嬌下了馬車。
青年男子進書院都是沒下過馬,來了國公府卻立馬翻身下來,將馬兒交給了一旁的官差。
他向守門的小廝道明來歷,小廝入府稟報了一番,對幾人道:“輕塵公子,邵大人,裡邊請。”
顧嬌進了國公府。
她越走越迷惑。
爲什麼有種她對這裡的一切好熟悉的感覺?
很快,他們在小廝的帶領下來到了一處僻靜的庭院。
顧嬌眨了眨眼。
等等,這不是正是她昨天來過的院子嗎?
“輕塵公子!邵大人!”
伴隨着一道熟悉的女子聲音,一名身着紫衣華服的夫人在丫鬟的攙扶下走了過來。
顧嬌聽出她的聲音了。
這不就是昨天的那位夫人嗎?
她這是……故地重遊了?
“二夫人。”邵大人抱拳行了一禮。
輕塵公子也微微頷首致意。
二夫人頗有些驚訝:“兩位怎麼一起過來了?”
青年男子笑了笑,冠冕堂皇地說道:“輕塵公子爲國公爺尋了一位昭國來的大夫,我特地將他們護送到府上爲國公府醫治。”
二夫人張了張嘴:“啊……原來如此啊。”
很顯然,這位二夫人都不信他會這麼好心護送沐輕塵過來的這種鬼話。
不過面子上的窗戶紙是沒人會去捅破的。
“唉。”二夫人嘆了口氣,“實不相瞞,就在方纔洛神醫的弟子來爲國公爺醫治過,剛施了針,人還沒走呢,去給國公爺熬藥了。”
青年男子問道:“可是陳國第一神醫洛飛揚的弟子?”
“是的!”二夫人說道。
青年男子意味深長地看了沐輕塵一眼:“陳國以醫術聞名遐邇,洛神醫更是百醫之首。”
沐輕塵不理會他的挑釁,問二夫人道:“國公爺可醒了?”
二夫人搖頭。
沐輕塵對顧嬌道:“你去試試吧,不必有太大壓力。”
青年男子譏諷道:“是啊,畢竟連洛神醫的弟子都束手無策,一個昭國名不經傳的大夫又怎麼能夠治好國公爺呢?輕塵公子從一開始怕是就異想天開了。”
顧嬌煩躁地看向他:“這麼聒噪,你屬鳥的嗎?”
青年男子一噎:“你!”
顧嬌進了屋。
沐輕塵看着顧嬌的背影,似是有些驚詫她的反應,卻也沒說什麼,跟在她身後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