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搬去了碧水衚衕,一家人都很開心,紛紛對她的到來表示了歡迎。
姚氏沒帶丫鬟,只帶了房嬤嬤與她一起。
顧琰將自己的屋子讓了出來,搬去與顧小順住。
顧小順並不介意,畢竟牀那麼大,睡三個人也是夠噠!再就是二人一起上學、一起學藝,感情與日俱,倒真像倆親兄弟。
姚氏與房嬤嬤住顧琰屋。
老祭酒住隔壁,老太太嫌每次去打劫私房錢都得繞那麼遠走正門,索性讓顧嬌兩個宅子的牆打通了,變成了一個複合型的四合院,屋子是夠的。
房嬤嬤之所以住姚氏屋裡,主要是方便照顧姚氏。
姚氏懷孕的消息並沒瞞着他們,大家都知道姚氏肚子裡有了一個小寶寶。
顧琰盯着姚氏的肚子看了許久,難以置信自己要當哥哥了。
小淨空來到姚氏面前,揹着小手手,歪着小腦袋:“夫人,你肚子裡的寶寶是弟弟還是妹妹?”
姚氏笑了笑,問道:“淨空是想要弟弟還是妹妹?”
小淨空想了想,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確定蕭六郎不在家裡,他踮起腳尖,在姚氏耳邊小聲道:“弟弟。和壞姐夫一樣的弟弟。”
這樣他就可以把壞姐夫搓圓揉扁啦!
嗚哈哈!
小淨空至今仍對於壞姐夫沒能變小八的事感到遺憾不已,所以他寄希望於姚氏肚子裡的小弟弟。
他有一個很奇特的邏輯:只要弟弟生出來,壞姐夫就會變弟弟。
姚氏哪裡猜得到小孩子天馬行空的想法?還當小淨空是要個弟弟和他一起玩。
她這樣的身體能有孕已是不易,至於說兒子還是女兒,她自己是覺得都好。
小淨空精心呵護了一下姚氏以及姚氏肚子裡的小弟弟,之後就轉身去做自己的事情啦。
蕭六郎最近有些忙,馮林那邊出了點麻煩——他是鬆縣人,中舉之後有人拿他的名義掛了田。
在昭國舉人名下的田地是可以減免賦稅的。
馮林爹孃是不種地的,是家中的族親以馮林的名義四處掛田,從中收受不菲的孝敬銀子,馮林對此一無所知。
偏偏朝廷正在整治掛田的風氣,不巧就拿鬆縣當了典型。
這種事可大可小,大了是能讓馮林失去舉人功名,無法再參與科舉的。
馮林急壞了。
蕭六郎問他爹孃可參與了此事,馮林告訴蕭六郎,他爹孃並沒參與,但族親給他爹孃送了孝敬,送時只說是大家夥兒的一點心意,給馮林唸書用的,出事後便一口咬定是掛田的分紅。
他爹孃跳進黃河洗不清,爲了不牽連兒子,差點懸樑自盡,萬幸是讓馮林妹妹及時發現並勸阻了。
這事兒早一點晚一點都不難辦,馮林回去一趟,就能與他們當面對質,奈何如今正值春闈,馮林走不了。
蕭六郎多番打聽,得知負責此事的當地刺史是風老的半個門生,風老任鴻臚寺卿時曾提拔過他,蕭六郎以風老弟子的身份給刺史去了一封加急信。
蕭六郎回到碧水衚衕,這個時辰本該在房裡做作業的小淨空,居然大喇喇地坐在門檻上,身邊趴着一隻小狗、七隻小雞以及一隻長大了不少的小雛鷹。
隊形十分整齊!
蕭六郎好氣又好笑:“這麼大陣仗歡迎我呢?”
小淨空睨了他一眼,驕傲地亮起手中的一塊金牌牌:“嬌嬌送我的禮物!”
搞了半天,原來是等在這裡向他炫耀顯擺。
蕭六郎只當是個普通的小玩具,拿在手裡的一霎,那牌子沉甸甸的,他頓時感覺不對勁了,隨即他定睛一看,傻眼了。
這不是皇室的免死金牌麼?
不是,他就一段日子沒看着家裡,她就連免死金牌都弄到手了?
這是什麼操作?
“嬌嬌送給我的!你不許搶!”小淨空踮起小腳尖將金牌牌搶回來抱在懷裡。
“小氣。”蕭六郎挼了挼他小腦袋,邁步進了院子。
被挼了一通卻無力反抗的小淨空一頓抓狂!
看吧看吧,這就是他爲什麼一定要快點長大!他要長得像壞姐夫那麼大,把壞姐夫變得小小的,然後使勁兒地挼他!挼他!
蕭六郎在後院見到了姚氏。
很早之前顧嬌便與家裡提過,要把姚氏接過來,他看見姚氏並不意外。
蕭六郎能明顯感覺到,姚氏在時,顧嬌的情緒會變得更好。
這一點,或許顧嬌自己都沒意識到。
蕭六郎與姚氏打過招呼,去了竈屋。
顧嬌在切菜。
蕭六郎道:“心情很好?”
“沒有。”顧嬌歪了歪小腦袋。
蕭六郎:瞧這嘚瑟的小樣兒。
許是搬來與兒子女兒同住的緣故,姚氏心情舒暢,連帶着胃口都好了不少。
顧嬌胃口也不錯,蕭六郎注意到她比平日裡多吃了半碗飯,還有她最討厭的黃花菜,居然都吃了兩筷子。
顧瑾瑜的情況不大好。
她是被皇帝親自下令送入刑部的,罪名是損毀玉璽,此事雖還在調查中,尚未給她定罪,可她一個弱女子被關在陰森陰冷的審訊室中,害怕不說,身子也有些吃不消。
她起先真以爲是一場事故,可漸漸的,她越想越不對。
陛下怎麼可能突然關心起她的親事了?
她當時是太自以爲是,認爲自己有足夠的資本令陛下重視,可這兩日她想了又想,陛下連幾位公主的親事都沒有親自操持過,全交由莊太后與蕭皇后安排。
再者,玉璽如此貴重的東西,陛下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夾在一堆畫冊裡?
陛下是故意的。
在她堅決不承認自己竊取顧嬌的發明的那一刻起,陛下就決定懲罰她了。
陛下畢竟不是喜怒無常的暴君,他懲治人須得師出有名,於是有了玉璽這一出。
可陛下沒有立刻治她的罪,陛下是在等什麼。
思量間,審訊室的門被打開了。
魏公公走了進來。
顧瑾瑜激動地看着他:“魏公公!你來了!是陛下讓你來的嗎?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玉璽在那裡!你幫我在陛下跟前說幾句好話!”
魏公公淡淡地笑了笑,嘆息道:“瞧郡主說的,雜家只是個奴才,哪兒能左右陛下的決斷呢?何況陛下在氣頭上,咱家也不敢貿然觸陛下的黴頭啊。”
顧瑾瑜一陣失望:“那公公今天來,是想做什麼?是陛下要下令處置我了嗎?”
“雜家今日來,是給郡主指條明路的。”魏公公笑了笑,說道,“郡主應該明白損毀玉璽的罪名有多大,郡主要還想活命,就最好說出風箱的真相。”
顧瑾瑜的表情漸漸凝固。
陛下說了,風箱的功勞就是小神醫的,對不對外宣佈都不能允許旁人搶走,尤其這個旁人還污衊小神醫竊取她的靈感,簡直不知所謂!
魏公公冷笑道:“雜家言盡於此,郡主好自爲之。不過,雜家要提醒郡主一句,陛下的耐心是有限的。”
魏公公離開後,顧瑾瑜頹然地跌坐在了椅子上。
怎麼會變成這樣?
陛下爲何要替那個鄉下來的土包子出頭?
不就是發明了一個風箱嗎?有什麼了不起的?
除了這個,那丫頭還會什麼?!
爲什麼連皇帝都護着她!
顧瑾瑜氣壞了。
奈何她如今身陷囹圄無計可施,夜半她的貼身丫鬟來了一次,她讓丫鬟進宮求淑妃。
皇帝早料到淑妃會來替顧瑾瑜求情,這幾日都帶着秦楚煜待在蕭皇后那邊。
蕭皇后雖然很寵小兒子,可他時時刻刻在場,她想找皇帝乾點啥都沒法兒下手啊!
蕭皇后看着埋頭吃果果的小胖子,神色一言難盡:“陛下,明天還帶小七過來嗎?”
皇帝:“嗯,朕最近很寵他。”
完全狀況外的秦楚煜:“……”
轉眼到了二月底,再有幾日便是放榜的日子,京城的考生們吃飯都不香了,貢院外每天都能看見等候放榜的考生。
歷經十幾天與世隔絕的批改,內正堂的工作也接近了尾聲。
“這是最後一批試卷了。”副總裁官將最後一摞謄抄好的硃卷放在了總裁官面前。
總裁官揉了揉痠痛的眼睛,道:“今日且批到這裡吧,諸位大人先去歇息,明日應當就能全部批閱完了。”
批閱完下午就能出杏榜。
諸位閱卷官們腰痠背痛地站起身,走出位子,衝總裁官拱手行了一禮:“恭送大人。”
月黑風高。
所有人都進入了夢鄉。
顧嬌也躺到了東屋的牀上。
二月底的天氣還有一絲涼意,她人小火氣大,不怕冷。
她蓋着棉被,不一會兒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然後,她就又做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