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姬鍾離看不太清楚姜嬰寧的臉,但是聽着那一聲接一聲的啜泣,他就知道小姑娘現在很難過。
他很想起身上前,幫她擦一擦臉上的眼淚,可是他知道不行。
這幾天,各種亂用藥,讓他的身子實在是糟糕。
他只能頗爲讚賞的說一句,“你沒讓……師父失望。”
聽到師父兩個字從姬鍾離口中說出,姜嬰寧瞬間就愣住了,臉上的眼淚更兇了。
她一直藉着微光看着姬鍾離,想要看清楚姬鍾離的表情,可是看不清,光線太弱,眼淚太兇,她什麼都看不清。
姬鍾離說一句話,就要休息好一陣,然後再開口道,“藥方留下,我來試。”
“離哥哥,不用的。”姜嬰寧立刻拒絕,她知道姬鍾離現在病的這麼重很大原因就是因爲試藥,她不能再讓他冒險了。
她笑嘻嘻的說道,“離哥哥,你忘了,煙雨閣裡那些傢伙都該死,就讓他們試藥吧。”
“我來。”姬鍾離繼續肯定道,煙雨閣的那些人確實該死,但是不能死在他的小姑娘手上。
“離哥哥,”姜嬰寧還想堅持,可是話到嘴邊,她又改變了主意,“好吧,那離哥哥一定要小心,如果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就趕緊調整,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恩。”姬鍾離應了一聲,他的目光一直緊緊看着姜嬰寧,雖然幾乎看不清什麼,可他就想那麼看着她。
今夜的碰面,到此應該結束了,可是兩個人就在黑暗中坐着,誰也沒說話。
子期和春桃在外面等着,等了好一會兒也沒人出來,而且裡面似乎沒有任何動靜。
子期不免有些擔心,他知道姬鍾離的情況,於是便建議道,“不會出什麼事兒了吧?我去敲敲門。”
春桃點了點頭,她和姜嬰寧確實應該回去了,否則離開時間太長,燕擎宇或者孫太醫他們有所警覺就不好了。
於是,子期便走到門口,輕輕敲了敲門,“主子?嬰寧小姐?”
姜嬰寧回過神來,驚覺自己跟姬鍾離就這麼默默坐了好長時間,這種舉動實在是有些奇怪。
她有些慌亂的站起身,雖然姬鍾離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她還是下意識低着頭,有些扭捏的說道,“離哥哥,那我先回去了,出來太久他們會起疑。”
“恩。”姬鍾離應了一聲,接着又掏出一張紙放在了桌上,“你拿着。”
“什麼?”姜嬰寧有些不解。
姬鍾離想了想,纔回答道,“信。”
“信?”姜嬰寧微微驚訝,“離哥哥寫給我的信嗎?”
“恩。”姬鍾離依舊看着姜嬰寧,又緩緩開口道,“回去,看看。”
“好,那離哥哥,我走了,你保重。”姜嬰寧將信收好,又看了看黑暗中的姬鍾離,然後才轉身離開了。
春桃將人出來了,立刻迎了上去,關切的問道,“姬少爺怎麼樣?”
“沒事兒。”姜嬰寧肯定的說道,接着聲音又大了幾分,“離哥哥不會有事兒的。”
子期站在旁邊,聽着姜嬰寧的話,心中忍不住嘆氣,但是主子讓他別多嘴,他自然什麼都不敢說。
他將姜嬰寧和春桃送走了之後,纔回到了房子裡,姬鍾離依舊坐在黑暗裡。
子期小心的將油燈點上,姬鍾離慘白如紙的臉才緩緩亮了起來,他看起來憔悴極了,神情是從未有過的虛弱。
子期看了一眼就心疼的不行,有些不解的說道,“主子爲什麼不讓嬰寧小姐看到你現在的樣子?”
姬鍾離沒有回答。
子期又忍不住繼續抱怨道,“主子從前從來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包括自己的,現在卻只在乎嬰寧小姐一個人。”
他越說越難受,“班主說了,主子這樣,實在是讓人害怕。從前我不懂,可現在……我真的理解不了。”
“不用理解。”姬鍾離終於開口,其實,他自己又何嘗能理解呢?
這幾天,他深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太瘋狂了,可這瘋狂背後的原因,卻是讓他最害怕的。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姬鍾離開始仔細回憶,回憶前世自己跟姜嬰寧的點點滴滴,那些少的可憐卻又清晰無比的記憶,讓他忽然明白了,前生今世,原來自己已經愛了那小姑娘一輩子。
前世,他愛而不知,愛而不得,他和她之間隔了太多人和事兒。
今生,好在她早早的找到了他,又緊緊的抱住了他的大腿,所以,這一次他不會再失去她,不會再給其他人可趁之機。
姜嬰寧和春桃騎着馬,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煙雨閣,然後偷偷溜進了房間。
秋桐一直等在那,早就急的團團轉,見人終於回來了,才鬆了一口氣,給不言發送了暗號。
“你們終於回來了,怎麼去了那麼久?”她忍不住問道。
春桃下意識看向姜嬰寧。
姜嬰寧臉上迅速閃過一抹不自然,嘴上卻很自覺的撒謊道,“我跟離哥哥討論藥方來着,有點分歧,耽誤時間了。”
春桃一百個不信,當時她跟子期在外面,幾乎沒聽見裡面有任何聲音。
但是,她也不會揭穿姜嬰寧,只是心中明白,他們主人和前主人經過瘟疫這件事,關係肯定有了新的進展。
她不禁有些開心。
姜嬰寧注意到春桃在偷笑,立刻不悅的把兩個丫頭都趕了出去,她還得看離哥哥寫的信呢。
人都走了之後,她自己回到桌前,拿出了姬鍾離給的信,來到油燈跟前仔細的看了起來。
她的神色一點點變得凝重起來,都看完之後,便毫不猶豫的將信燒了。
這一刻,姜嬰寧的心情莫名複雜,這一世,有些事兒似乎比她預想的還要困難,她必須步步謹慎,否則一着走錯滿盤皆輸。
姜嬰寧在窗前站了一會兒,她忽然想起了什麼,便將春桃他們叫了進來。
“春桃,你說去舞靈盟的時候,感覺有人跟着?”她低聲問道。
“我也說不好。”春桃想了想,“就是有一種感覺,但是我沒有發現任何人,而且三爺的速度,也不應該有人能追上。”
她說着又擔心的問道,“怎麼了?主人爲什麼這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