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油？”李哲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遲進說的是什麼。
但廚師長明白遲進是什麼意思，他跟着皺起眉：“這道菜用的油的確很多，但是就算是換油，也不可能把複雜的味道去除掉吧？”
他口中表達着質疑，望向遲進的眼神卻充滿了好奇和期望。
看到遲進真的和廚師長像模像樣地討論了起來，小廚師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感覺心臟都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攥緊了。
他刻意擡高了聲音，很是虛張聲勢：“你們就別想了，那麼多頂尖廚師都沒想到改良的好方法，你們難不成真能想到？要是遲老闆這個門外漢能想到改良的方法，我直接把這麼一整道菜都吃掉！”
說着，他伸手指向放在桌面上的一盤菜。
相比起磕頭和叫爹等懲罰，小廚師的這個賭注絲毫不差多少。
這盤菜在很多人看來，比屎都難吃，他們寧願去吃屎，也不想吃這道從身體到精神都被痛苦摧殘的菜。
在場的其他人也都是這樣想的。
遲進也在衆人敬佩的鬨笑聲中擡起頭來，眼含笑意地望了他一眼：“就算是爲了讓你把這盤菜都吃了，我也要努力了。”
把話說完，遲進更認真地沉思了起來，他的大腦飛快地轉動着，腦海中的廚藝相關知識也被他一次一次地翻看。
在說出賭注後，小廚師也有些害怕，於是他打開手機，找到了時鐘，開始倒數：“我們說好了，半個小時內改良好菜譜，現在還有二十五分鐘。”
“二十分鐘。”
“十五分鐘，老闆你不行啊。”
“十分鐘，時間快沒了，老闆你不如服輸道歉？”
“就剩五分鐘了，看起來我是不可能吃這盤菜了。”小廚師洋洋得意，他環視着整個廚房的人，像是打贏了一場勝仗一樣驕傲，“老闆，直接放棄吧。”
“五、四、三、二、一……”眼看着時鐘的秒錶逐漸接近零點，小廚師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出現了，他大聲地倒數着，聲音如同鼓擂一般在衆人心上響起。
廚師長已經放棄思考了，他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想着一會兒要怎麼讓盛怒的遲進消氣。
還有，小廚師要怎麼處理……
就在小廚師口中吐出“一”的同一刻，遲進猛地睜開了一直緊閉着的眼睛：“我想到了！”
“你怎麼可能想到？”小廚師臉上的笑容還未浮現出來，就又隱沒了回去，他難以置信地望着遲進，“對，你肯定是怕輸給我，所以在最後一秒隨便找個藉口。”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完美無缺，於是又重新笑了起來：“遲老闆還真是死鴨子嘴硬啊。”
“反正我們現在也有時間，就看看遲老闆改良出了什麼好東西。”說着，小廚師拿起一旁的本子，“遲老闆需要改變多少種原材料？可以都說出來，我來記錄一下。”
“就一種。”迎着小廚師挑釁的眼神，遲進神色平靜，“在不同的步驟，用油的數量和種類都要改變。”
“哈？”小廚師差點兒笑出了聲音來，他上下打量着遲進，好像是想看出遲進究竟是認真說話，還是在看玩笑。
不過遲進的表情很平靜，小廚師盯着看了一會兒，竟然覺得有點兒害怕。
他畏縮地後撤了一下腳步，強逼着自己繼續露出一個不屑的表情：“好，既然你這麼信誓旦旦，我們就來試試。”
“首先，把常用的花生油換成菜籽油……”遲進緩緩開口，將需要做的改變都一一說出來。
越聽遲進說下去，小廚師的心裡就越是打鼓。
他確定遲進不知道這道菜的菜譜是什麼，但遲進居然真的清晰地將做菜的步驟一一講了出來。
而且中間有一步，小廚師因爲太緊張了，所以在做菜的時候做錯了，就連這點遲進也記得。
不過是看他做了一次菜，就清晰地記住了所有步驟和材料下鍋順序，就連一些小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
小廚師在紙上機械地記錄着遲進的話，心裡忐忑不安，害怕遲進是真的有真本事。
很快，遲進把需要更改的地方都說完了：“就這些需要更改的地方，你可以開始按照我的說法來做一遍試試了。”
“好！”小廚師咬了咬牙，不讓自己的畏懼展現出來，他面無表情地刷鍋洗菜切菜，把需要的油拿出來，“等到這道菜出鍋，你就再也沒辦法死鴨子嘴硬了，到時候我要求你向我道歉，並且還要給我經濟賠償。”
“經濟賠償？”他此言一出，在場的廚師們都震驚了。
他也真是有勇氣，明明是他主動挑釁的，卻還要遲進給他賠償。
“對。”小廚師想到自己已經得罪遲進到這種地步，也不怕再得罪狠一點兒，就直接點頭，惡聲惡氣地開口，“如果沒有遲老闆在這裡裝逼，我肯定還能在黃鶴樓做廚師，說不定過兩年就能接班做廚師長了，結果現在按照遲老闆的性格，肯定要把我辭退，我這麼多年的努力都打水漂了，肯定需要損失賠償的……遲老闆也不缺錢，應該不會不願意吧？”
“什麼裝逼？”聽到他開口就是抹黑遲進，旁邊的一個廚師看不慣了，急忙伸手重重地拍了小廚師一下，讓他改個詞彙，“遲老闆是真的厲害，你比不上人家就誣衊，就你這種人，怪不得要被辭退了，要是我是遲老闆，我也辭退你。”
“你就拍馬屁吧！”小廚師勃然大怒，轉過身，看樣子差點兒就要和說話的廚師打起來。
“住手。”在廚房的氣氛一片混亂的時候，遲進的聲音忽然冷冷淡淡地響了起來。
他只是隨意地說了一句話，但卻讓原本喧譁的衆人都平靜了下來，他們像是一羣小學生一樣乖巧地站在遲進身後，等待着遲進訓話。
就連桀驁不馴的小廚師也不情不願地住了手，站在竈臺前面，望着遲進。
“你敢於質疑我，也是一件好事。”遲進面不改色地看向小廚師，說出的話讓小廚師驚訝地張大了嘴巴，“我承諾，要是我改良不成功，我五年內不會辭退你，也不會爲難你，還會給你漲薪。”
“什、什麼！”小廚師愣了一下，感覺自己可能是產生了幻覺，“我這麼說你，你難道不生氣嗎？”
“我當然生氣。”遲進眼神平靜，“別激動，你還沒聽完剩下的話。”
眼看着小廚師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遲進頓了頓，把接下來的話語都說出來：“但我的時間比你更寶貴，你一直在挑釁我，浪費我很多時間，我算了算，就這半個多小時，我應該能掙一百一十多萬。”
其實遲進根本不知道自己能掙多少錢，但他面不改色地胡謅了一個數字：“我知道你沒那麼多錢，就給你去個整數，如果我改良成功了，你主動辭職，再賠黃鶴樓十萬元就行。”
“怎麼樣？”
“十萬塊錢……”小廚師握緊了手掌，在不停地搖擺糾結着。
黃鶴樓的工資真的很高，小廚師在這裡當了幾年的學廚，供吃供住，攢下了十萬塊錢。
要是能夠在黃鶴樓留下來，五年後他正好可以理所應當地跳槽。
可十萬塊錢……是他所有的積蓄。
到時候他沒了工作，沒有存款，就什麼都沒有了，也很難再有一個美好的未來了。
小廚師面色變來變去，等到最後，他狠狠地咬了咬牙，應下了遲進的話：“好，我同意。”
“既然如此，你把我改良的菜做出來吧。”遲進昂了昂下巴，示意小廚師動作快點兒，“別耽誤我的時間。”
在大家的注目下，小廚師一步一步地把菜餚做出來。
等到把菜餚裝盤後，小廚師鬆了一口氣。
這道菜看起來和未改良也沒什麼區別。
外表看起來是一樣的，連飄出來的香味都是一樣的。
香味能讓人食指大動，可吃到嘴裡，食客纔會發現，原來他們被這道菜騙了，這道菜的味道可怕得讓人作嘔。
小廚師在心裡做好了吃到難吃菜餚的準備，然後拿了一雙筷子，夾了一口菜到口中。
可他剛要做出嘔吐的樣子，就忽然感覺到口中的味道不太一樣。
……怎麼這麼好吃？
看到小廚師呆住了，有個好奇的廚師也跟着抓了一雙筷子，吃了一口菜。
他的眼睛猛地亮了起來：“好吃！”
“真的好吃？”
“難道真的改良成功了？”
“不可能吧，老闆這麼厲害嗎？”
“我也嚐嚐！”
這道菜在經過改良後，入口的味道輕柔綿密，依然有許多複雜的味道交疊在一起，但卻不像是之前那樣胡亂地堆積在一起，讓氣味衝上口腔，而是一層一層地在口中釋放，彷彿是包裹着甜蜜糖果的糖衣。
廚師長也跟着吃了一口菜，然後敬佩地望向遲進：“遲老闆，你真的太厲害了！我覺得這道菜可以做我們店鋪的摘牌菜了！”
“去，你找人問一下這道菜是誰創造出來的，我們想辦法要改良的授權，然後把這道菜當作主打菜推薦！”廚師長說完，急切地吩咐身邊的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