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遇染離開房間的時候,他所說過的話,好似還能在這個空曠的房間裡產生清晰的迴音,一遍一遍,響徹在雙情的耳畔,連同他說話時那種帶着恨意咬牙切齒的勁兒,也一直縈繞在雙情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不行,這太危險了!
無論是爲了遇染還是致宸,她都不能讓遇染去冒這個險。
不過等雙情後知後覺的追了出去,房間門外的走廊上,哪裡還有遇染的影子,她又匆匆跑到了電梯口,看到其中一部電梯顯示的樓層正好是他們住的下面一層,而且正在一點點往下。
雙情想着,說不定遇染就在那部電梯裡,所以她馬上按了另外一部電梯,同時拿出手機想要給他打個電話。
不過這通電話還沒來得及撥出去,捏在掌心之中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雙情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頓時心生詫異。
怎麼是沈華林?
自從上次跟鄭遇染一起去沈華林那兒吃了那頓“鴻門宴”之後,雙情對於這個毫無親情可言的老人,印象真是好不起來,不過好歹也是自己的長輩,這點禮貌雙情還是有的,所以她接起電話,叫了一聲“爺爺”。
“雙情?”沈華林那頭倒是呵呵笑了聲,絲毫沒有上次見面時那種劍拔弩張的壓迫感,“我現在人就在G市,你跟致宸也在吧?”
雙情“嗯”了一聲,倒是真不知道沈華林也過來G市了,聽到那頭又說,“我聯繫不上致宸,他現在在你旁邊嗎?”
現在沈致宸的身體被遇染控制着,經歷過上次的那件事,他現在又一心想着怎麼把長勝收入囊中,不接沈華林的電話,也無可厚非,雙情想了想,才接話,“爺爺,致宸他出去了。”
“那你呢,方便出來跟我見個面嗎?”
雙情明顯的愣了一下,好在此刻只是跟沈華林打電話,對方也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
說真的,以她現在所掌握的情況來看,跟沈致宸患雙重人格的原因有牽連的人,無非是兩個,一個是他的母親鄭蟬伊,還有一個就是沈華林了,而對於鄭蟬伊,她確實知之甚少,但沈華林作爲沈家的當家人,是不可能不知道當年整件事的經過的。
想要幫助沈致宸徹底解開心結,瞭解當年的真相至關重要,而沈華林,很可能就是開啓那扇大門最爲關鍵的鑰匙。
不管了,雙情豁出去了,這次她一定要去沈華林那裡套出點什麼話來才行。
不過沒有摸清楚沈華林找她的目的之前,雙情也不敢輕舉妄動,畢竟要比起心思跟手段來,她哪裡會是馳騁商場多年的沈華林的對手?
這回雙情也學聰明瞭,事關重大,她還是需要找個人商量一下,遇染那個暴脾氣肯定不行,想了想,她撥通了林景煥的電話。
林景煥一聽這情況就覺得不對,雖然他對沈家的那些事也不算了解的特別清楚,不過也知道沈華林這次來意非善,多半是爲了致宸的病,“雙情,沈家的家事我也不好多說,不過你還是別一個人去,這太冒險。”
對於林景煥來說,雙情就像是自己的妹妹一樣親切,當然再加上沈致宸的關係,他當然不希望雙情去涉險。
不過雙情最終還是沒能參考林景煥的建議,若是不一個人去,她能找誰?
鄭遇染麼?
那估計會把事情弄得更糟,或者在沈華林面前暴露出更多的馬腳來。
雙情現在已然是到了一種病急亂投醫的狀態,只要是任何對解開沈致宸心結有幫助的事情,她都要盡力一試。
…………
半個小時之後,雙情叫的出租車在一家茶座面前停下。
沈華林似乎特別喜歡喝茶,第一次單獨找自己出來時,約的見面地點也是在一個茶樓裡。
門口有侍者帶着雙情到了一間包廂門口,拉開門,沈華林就坐在裡面,面前的桌上擱着一套精緻的茶具,雙情走了進去,微笑着喊了一聲,“爺爺。”
沈華林呵呵地笑着,同時提起面前的紫砂茶壺,往雙情的被子裡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雙情來了啊,快坐吧!”
雙情點了點頭,而後在沈華林對面的位子坐下。
這個年逾古稀的老人,臉上依舊露着和藹的笑,不過經歷了上一次的事,雙情當然也不會天真的以爲他這次不遠千里跑到G市來,就是爲了找自己喝茶那麼簡單,所以她這次簡直就是任重而道遠,不僅要想辦法從沈華林的口中試探出什麼,而且還要管住自己的嘴,千萬不能反被人套了話去。
雙情喝了一口杯子裡的茶,先開了口,“爺爺,您怎麼突然到G市來了?”
在沈華林的眼裡,雙情還只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兒,致宸那裡得不到的答案,在雙情這裡,卻是未必。
他也不繞彎子,“雙情,爺爺這次找你過來,是有點事情想問問你。”
果然還是要開口了麼,雙情心裡一緊,但還是面不改色的笑了笑,“爺爺請說。”
“我是聽說了,致宸身邊有一個心理醫生是麼?當然了,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致宸似乎是有些不太一樣,他應該是沒有什麼太嚴重的問題吧?”
雙情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雙手攥着杯壁,不自覺地收緊,那茶水是滾燙的,杯子也不隔熱,所以這會兒她這麼捏着,掌心因爲溫度太燙而感到一陣疼痛,可此時此刻,她也需要用這種疼痛來清醒自己的大腦,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沈華林真的知道了什麼了嗎?
不,應該不會吧?還是他是過來特地暗示自己的?還是……因爲G市的關係?
一顆心撲通撲通的,感覺就要從嗓子眼兒裡跳出來了,但雙情聰明的腦袋還是在不斷運作着,沈華林既然會來找自己問這個問題,說明他還是不確定的,她千萬不能自亂了陣腳。
“爺爺,您這話,我不是很懂……”
雙情喝了口茶,緩了緩自己的情緒,“我跟致宸在一起生活的這段時間,他很正常,也很健康,如果他有什麼心理疾病的話,我不會不知道的。”
沈華林蒼老卻依舊有神的雙目微閃了一下,那個表情,說不出來是信了她這話,還是沒信,雙情怕自己的話不夠說服力,又補充了一句,“至於您說的那個心理醫生,是致宸以前的同學,我也認識的,朋友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