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將更8000字,分爲兩更,這是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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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給小富和閉月搞定陰婚,沫蟬得先把兩人的生辰八字給方婆送去。可是兩個人的生辰八字,沫蟬都沒有!小富的,沫蟬雖然可以再到安南縣去問她,可是她卻不想泄露給方婆知道。
方婆說了,她祖上好幾輩都是幹鬼媒婆這個行當的,所以也說不定這老婆子真有點通靈的手段,要是真的將小富的生辰八字給泄露給她,沫蟬怕她會爲害到小富。
而閉月的,是問過閉月了,結果閉月依舊大眼皮一耷拉,“這個,我也不知道。榛”
一問八十個不知哈?這要是以前,沫蟬站起來掄圓了抽他都有可能——可是今兒沫蟬只是一笑,“呃,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別的都不要緊,要緊的是你跟我定好時間,到時候你能乖乖跟我去江寧醫院就行。”
能讓沫蟬這樣蛋定下來的,是莫邪在動物園說過的那句話:閉月不是狼族,而只是被冬家御魂咒控制住的……
雖然莫邪沒明確說閉月就是魂體,可是沫蟬卻寧願這麼相信了野。
——一個魂體,不記得自己生前的生辰八字,也是正常的。奈何橋前飲下孟婆送上的湯,於是前塵舊事盡數遺忘……記不得了,也許不怪他。
閉月看她淡定的模樣,反倒挑了挑眉,“我好奇的是,沒有得到我的生辰八字,你拿什麼交給那鬼媒婆去?我可是給你壞事了,不如你考慮換個鬼新郎吧。”
“你想得美。”沫蟬眯眼而笑,“我絕不會換人的,你乖乖等着當新郎吧。”
沒有生辰八字,就沒辦法去找方婆,就沒辦法辦陰婚麼?那閉月還真太小覷她了。
沫蟬回了學校,半個小時後從民俗學老師辦公室裡出來,手裡捏着兩張小紅紙條,立在陽光下樂。
這世上,她能找得到的最瞭解陰婚規則的,除了鬼媒婆方婆,還有她的民俗學老師啊!民俗學老頭兒可好說話了,一聽說沫蟬對他講課的內容念念不忘,而且打算進一步研究……老頭兒樂得門牙的那個豁牙都兜不住風了,對沫蟬是有問必答、有求必應。
沫蟬以好學生的獨門專注目光,崇拜地望着民俗學老頭兒,“老師,我就是特別好奇,陰婚雙方的生辰八字神馬的。老師,什麼樣的生辰八字纔是絕配,即便到了陰間都分不開彼此的呢?”
民俗學老頭兒一興奮,嘩嘩掉書袋,拿過紅紙來,蘸飽了筆墨,唰唰唰給沫蟬寫了好幾對絕配的生辰八字當範例。沫蟬樂得跟接紅包似的,將一張張紅紙都偷偷塞包裡去了。心裡暗暗決定,就拿老頭兒說最最頂配的那一對生辰八字去糊弄方婆去。
這樣的八字,方婆都說不出個不字來吧?於是閉月跟小富的這場陰婚,是非舉行不可的了。8
遙遙林間,閉月張口大了個巨大的噴嚏。
果然,方婆接過沫蟬遞過來的頂配八字,都不由得擡眼瞟了沫蟬一眼,“喲,許久沒見過這樣般配的八字了。姑娘這回是交了好運,女鬼定然能滿意了。”
“是嗎?”沫蟬故意傻兮兮地笑,“八字神馬的我還真不懂。您老給講講,這都什麼意思啊?”
方婆抿嘴笑,“姑娘是真的不懂八字的?”
沫蟬聳肩,“我知道八字就是八個字,然後就不知道了。”
方婆這才點頭,“姑娘放心,就交給老婆子好了。”
“好嘞!”沫蟬開心,“那我明天就把人給您老送去?您老掂對着該怎麼處理就處理好了吧?”
陰婚這頭的事兒有了眉目,沫蟬還在擔心警方對剖屍案的看法。沫蟬沒敢直接給關闕打電話,怕自己關心則亂,再被關闕察覺出什麼來;沫蟬還是決定從關關這邊入手。
兩人中午吃飯,關關有些懨懨的。沫蟬趁機說,“我週末上動物園看狼去了。結果你知道麼,我才聽說,原來動物園的狼都有點受虐的……”
關關是保護小動物協會的志願者嘛,足見她對動物都有關愛之心,於是沫蟬儘量添油加醋,不惜稍微冤枉人家動物園一下,“它們哦,吃不上什麼肉的,可憐地只能吃到廉價的雞骨架。結果一個個瘦得骨瘦如柴,健康狀況大大下滑,我看它們的皮毛都粗糙得一團一團的……看見有小朋友捧着肉餡兒的漢堡經過,都饞得嗷嗷叫,看得叫人那叫一個心酸。”
沫蟬滿臉悲慼,心底還得跟人家動物園無聲說抱歉。
關關果然吃不下去飯了,將筷子啪地拍在桌面上,“我就說嘛!動物園裡的狼,怎麼可能跑得出來,還能去拋墳挖屍體?!我哥手下那幾個宅男,真是腦袋都秀逗了!”
沫蟬心下一墜:看來刑警隊那邊,真的是將目光瞄向動物園了。
沫蟬儘量不動聲色,“關大哥他們,怎麼會這麼認爲?”
“痕跡,該死的痕跡學!”關關一想到狼那悲慘的模樣就義憤填膺,“他們幾個去查勘了現場,仔細比對了屍首上留下的痕跡,然後一致認定留下的痕跡就是屬於狼的!而且據說證據還不止是創口上的痕跡,說周圍還找到了狼腳印,灌木上還留下狼的毛髮……附近的村民也有聽見狼叫的,就連村子裡的狗那晚上都一聲都沒出過——這些都能佐證是狼的出現!”
沫蟬周身涼下去,“這樣說的話,就是已經形成了一條證據鏈,有理由充分證明是狼了?”
“是哦。”關關點頭,“刑警那套理論我不太懂,只是動物的習性我倒是懂些的。你說狼爲什麼要跑去挖墳剖屍啊?它們還不是被餓壞了!都是人類自己埋下的惡果,把好端端的狼非給關進動物園鐵籠子裡,還不給它們足夠的吃的,它們能不被逼瘋了麼?”
沫蟬握緊餐巾,問出最後一個關鍵問題:“關大哥他們,去動物園查了吧?確定狼是從動物園跑出來的不?”
關關點頭,“是啊,他們查到了。我聽說了都不肯信。狼是被關在山谷裡,而且鐵籠子那麼高,它們怎麼可能跑得出去?我說我哥他們錯了。”
“可是我哥說,狼是一種絕對不能小覷的動物,它們留給人類的謎題,還有許多。”
跟關關分手,沫蟬立在公車站。眼前一趟一趟的公車呼嘯而過,她卻都沒看見,忘了要上車。
街燈亮起來,映照着城市的夜,五彩斑斕。她想起莫邪說的話:“如果有人說,狼會嚐了人血肉的滋味之後,就會念念不忘,真的會想辦法再去品嚐的——這倒未必是說人肉有多香,而是以狼的判斷來看,人類比自然界其他的動物都更容易捕獵。人跑不快,又固定聚居在某一場所,於是狼就會一而再、再而三地來。”
他們兩個從動物園離去的時候,路過鐵籠邊,正巧動物園狼家庭的首領正在那裡進食。感知他們走過來,那首領公狼竟然也向莫邪呲牙露出兇相!沫蟬嚇了一大跳,扯着他問,“你不是它們的頭頭麼?”
莫邪卻笑了,說狼羣裡的規則不是這樣的,不是一頭公狼能永遠爲王。狼羣裡的公狼,甚至每個狼家庭的首領,骨子裡都是渴望與狼王一戰,打敗狼王搶得狼王地位的。
“你永遠不能期望狼能如人類一般,俯首帖耳。”
沫蟬那一刻默了。半晌才問,“你的意思是不是,儘管有你的管束,可是仍然可能會有狼擅自行動?比如依着狼的本性,做出狼纔有的舉動?而這些,你來不及知道。”
他眯起眼來,“甚至,我的到來對於羣狼來說,未必都覺得是好事。這天下的狼,每一羣都有自己固定的地盤,彼此不可擅自越界。於是我的到來,可能會被認爲是侵略;而且會引發其他公狼趁機襲擊,以奪取王位的渴望……”
沫蟬閉上眼睛,“你的到來,讓人間原有狼,都躁動起來了,對吧?”
他沉默,點頭。
沫蟬長長吐出一口氣,睜眼看城市夜色。關關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再結合莫邪之前所說,儘管她不願相信,可是現在真的有可能將剖屍案的罪魁引向狼的方向。
因爲青巖狼族的到來,人類世界原有的、已經被人類制伏了的狼,終於也狼血沸騰起來,想要反抗了,是不是?
翌日上午,沫蟬跟主任請了會兒假,先帶着閉月到江寧醫院去,交給方婆。
他們來得早了,方婆還沒到。醫院裡人聲嘈雜,閉月不耐地坐在角落裡閉起眼睛。沫蟬坐得心焦,便起身繞着周圍走一走。
終究還是避不過注射室旁邊的那間洗手間……一看到那空洞的門口,她就忍不住地想起小兔。雖然已經安然送了小兔的靈魂西去,可是心內卻始終愧疚沉重:如果她當日能小心一點,也許小兔本不會死。
她還那麼小,還沒來得及領略大把的人生。也許未來的人生並不都如預期一般完美,也會有悲傷與失望,也會有各種陰暗,可是至少來了這人間一遭,都該領略完了再走。小兔她不該走得那麼早……
沫蟬立在洗手間門前默默垂淚,身旁忽然急慌慌走過來一位女士,嘴裡唸叨着,“是上洗手間了嘛,怎麼這麼久還不出來?是不是害怕打針,於是躲在裡頭不肯出來了?寶寶出來呀,媽媽陪你一起去打針,不痛痛的,像蚊子叮了一下,就一下,就好了……打完了針,媽媽帶你去吃漢堡,好不好?”
又是一個害怕打針的小女孩兒……沫蟬扭頭望着那母親,便情不自禁隨着她一同向洗手間內走。眼看那母親在洗手間裡找了個遍,然後再一扇一扇推開廁間的門……小女孩兒未能如預期一般出現,反倒是那母親在找到最後一間隔間,推開門的剎那,猛地捂住臉尖叫起來,“啊!——”
“怎麼了?”沫蟬衝過去,撐住搖搖欲墜的母親,也轉頭望向廁間裡面——
沫蟬也怔住!
只見坐便器上,一個小女孩兒坐得筆直,可是一雙眼睛卻空洞地望向門口的方向,滿臉滿身的蒼白,彷彿是看見了什麼極其恐怖的東西!
沫蟬忍着心跳,趕緊衝過去抱住孩子,低聲呼喚,“小妹妹,你醒醒,說說話,說說話,啊……”
可是小孩子直挺挺倒在她懷裡,沒有聲音,沒有溫度,甚至沒有半點氣息!
那母親厲聲哭號,“來人啊,快點來人啊!——”
外頭聞聲奔進來許多女人,從老太太到小姑娘,都紛紛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沫蟬抱住小女孩兒,轉身衝出人羣,大喊着,“都讓開!”
幸好旁邊就是處置室,沫蟬將孩子放到牀.上,才發現自己通身一直都在發抖,淚與冷汗都流了滿臉。她攥緊手指,心中只有一個聲音:這個孩子,千萬不要出事。千萬不要!
千萬不要,再讓她眼睜睜看着一個小孩子喪命,而她又來不及幫上半點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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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大約在10點前後,待會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