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並沒有如皇甫覺所料那麼一帆風順,一番調查下來,竟然沒有抓到一個殲細。?
“皇上,這裡的人都是經過千挑萬選的,有盤根錯節關係的侍衛從一開始就沒有派到這裡來。而且,皇上,這裡的伙伕打雜,也不經他手,全部都是侍衛們自己親力親爲,沒有一個外人。”沈夕據實稟道,無一點誇大。?
“是嗎?”思忖了半刻,皇甫覺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是的,皇上。不過,皇上若是不放心,臣馬上換一批過來。”?
皇甫覺道,“沈夕,你下去吧,朕知道了。”揮退了沈夕,皇甫覺回頭緊緊地盯住一直在自己身後沉默不語的人。?
“佟日禮。”?
那人纖薄的身體微微的一震,然後便是伏低叩拜,“臣在。”?
“佟日禮…..”走過去,擡起那人清秀溫潤的臉,皇甫覺輕輕地問道,“你說,會不會有人能用左手來寫字?”?
修長的指尖捏在佟日禮尖尖的下巴上,掐出一個紅印子來。?
“或許會有的吧。”被迫擡着頭,佟日禮輕輕答。?
有力的手掌摸上佟日禮的左臂,輕輕地一拉,佟日禮的左手已經置入皇甫覺的掌心中。?
修長乾淨的手掌,紋路細緻清晰,指節處沒有一絲結繭的痕跡。?
“沒有。”細細的撫摸過,皇甫覺話裡似乎是如釋重負。?
沒有長年累月練過字留下來的痕跡。?
“佟日禮,你說,要是你不知道誰是你的敵人,你說該如何?”皇甫覺理了理佟日禮鬢角微亂的發。?
“臣不知。”眼神微斂,佟日禮靜靜的低着頭。?
輕笑,皇甫覺慢慢的靠近佟日禮的耳邊,“那就把你懷疑是敵人的全部給除掉!”?
身體猛然一震,佟日禮一隻手已經拉住了皇甫覺的衣袖。?
似乎這樣,便可以阻止他瘋狂的想法。?
“佟日禮,難道你不知你寫出那封信時,要害死多少人嗎?說不定沈夕現在已經開始動手了呢。”?
“皇上,臣……”被皇甫覺那話給驚到,佟日禮此刻沒有了剛纔的冷靜,清秀的臉上,布上一絲焦急,“臣知罪,臣願意領罰,請皇上不要波及無辜,那些侍衛什麼都不知道。”?
“你,真的是你寫的那一封信?”猜中了,此刻的皇甫覺不知爲何卻不想相信。?
“臣只是想知道楊子忠將軍確實是否在刑部大牢,可是如果直接問皇上,皇上肯定會敷衍臣。所以臣出此下策……”佟日禮跪在地上,“臣年幼時便用右手修習兩種寫法,所以…..臣願意領罪,請皇上不要怪罪無辜之人。”?
“佟日禮,你知道這是欺君的死罪嗎?”緊握的手掌捏成了拳,皇甫覺簡直想把面前這個人給…….混賬!?
“臣……知道。”遲疑之後,還是承認了。?
“你這個…….”將地上那個人給粗暴的拉起來,皇甫覺揚起的手高高的舉起,久久沒有落下,“你這個……..”笨蛋!?
“知道朕爲何生氣麼?”努力地平息自己的怒氣,皇甫覺定住佟日禮秀氣溫和的臉。?
“臣不該欺君。”?
“既然知道是欺君的死罪,爲何還要認?”皇甫覺一下子捏住佟日禮尖尖的下顎,迫使他擡起來看着自己。?
那清明如水,晶瑩若月的眼眸,此刻難掩焦急。?
“你是怕死,還是怕他們死?”欺近,皇甫覺望進那一灣清泉中。?
“皇上,”那眸中的負疚,讓一切昭然若揭。?
皇甫覺頓覺得肝火竄升,跪在地上的那個人,他幾乎是要控制不住的毒打一頓。?
“你要是以後敢隨便爲了什麼人招認亂七八糟的罪名的話,朕就把你……”那話裡的隱射,包涵着深意,逼的佟日禮不禁身體一顫。?
他要逼他什麼呢?犯在他手裡,佟日禮最忌諱的也就是佟家的聲譽了。?
除了這些,佟日禮,可是連命都是可以隨意捨去的。?
就像今天晚上一樣。?
先是不怕死的欺君,然後竟然在沒有抓到證據時主動招供!?
他是嫌自己活太長了嗎??
“佟日禮?你以爲自己能死的那麼清白?你是小看了朕了吧?你以爲朕只有把你拔光了吊在城樓上示衆這些幼兒伎倆嗎?”附到他的耳邊,皇甫覺的一陣耳語讓佟日禮面色如紙,那威嚇的歹毒狠辣,比起他當時被拉上龍榻時,更有過之而無不及吧。?
佟日禮有些不明白。?
皇甫覺在生氣,可是似乎並不是因爲他欺君了,而更像是他招供了。?
好像他把自己的命給扔掉了比他欺騙皇上更讓皇甫覺認爲嚴重。?
佟日禮有些不明白。?
他也不想……弄明白。?
跪在那裡任憑發落,心裡惶然,他聽見皇甫覺在那說,“那些侍衛都是朕的人,沈夕沒朕的命令,是不會動他們的。”?
亂糟糟的心終於安定下來。?
“佟日禮,楊子忠沒有皇昭就私自入京,有篡逆謀反之嫌,已經觸犯我大盛律例,朕就是誅他九族也是合情合理。現在楊家氏族宗親人人自危,個個迫不及待的要和楊子忠劃清界限。你倒是好,偏偏寧願欺君也要和他扯上關係。”?
他俯首聽着,不置一語,跪在那裡沉默的近乎是在無聲的抵抗,然後就被皇甫覺擡起下巴,“佟日禮,你有沒有在聽朕的話?”那人的臉黑的跟罩了團烏雲一樣恐怖。?
他點頭,“臣一直在聽。”?
“可聽仔細了?”?
“聽仔細了。”個個迫不及待和楊子忠劃清界限,那麼就是說,沒有人去救他了嗎??
眼前物實突然翻轉,佟日禮只覺得眼花。好不容易看清楚了,原來他已經被皇甫覺打橫着抱起來安置在了牀上。?
那腿,早已經跪的麻木了。?
“離得越遠越好,朕不想保不住你。”?
放在牀榻上的時候,模糊的邊好像一熱,佟日禮迷惑擡頭,皇甫覺已經轉身離去。?
“皇上,那墨金?”還是沒有忍住問出口,他不信,皇甫覺和墨金無關。?
背對着佟日禮的頎長背影聞言終於停駐,皇甫覺道,“你以爲如何?”?
佟日禮輕輕說,“戰端才平息十年,傷疤還沒有長好。”?
那明黃的背影一震,良久才道,“朕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