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好,我這就去端熱水給娘。”儘管眼前的一切都美好的不真實,可牛二妞脆生生的嗓音出現了,把牛大妞的神祗給拉了回來。
下着小雪,天還沒黑,已經暗了下來,牛二妞拿着三個紅彤彤的燈籠點上火,掛到房門上,給院子裡照個亮兒,一時間,整個院子如夢似幻。
牛大妞來到廚房端了熱水,牛二妞也端了一碗雞蛋羹和一碗雞湯,一起來到正房。
正房已經燒了炕,又弄了一盆籠火,把房間里弄的暖烘烘的,蕙娘醒來的時候,竟然有一層細汗。
牛大妞把籠火盆弄到外間,點上煤油燈,伺候着蕙娘用溫水洗了臉和手,又在牀榻上搬上來一個矮桌子,喊了一聲二妞,牛二妞這才把雞蛋羹和雞湯從廚房端出來,放到桌上去。
“娘,趕緊趁熱吃吧,外面下雪了,天氣冷,要不一會兒就涼了。”
蕙娘來的時候頭就是昏昏沉沉的,實實的睡了一覺後,便覺得有點熱,肚子也有點餓,正好牛大妞和牛二妞相繼進來,細心的伺候着。
蕙娘打量着周圍,並用粗糙的手摸着細軟的棉被,屋子了很暖和,蕙娘原來的衣服被雪弄溼了,二妞從櫃子裡翻出來一件薄薄的棉襖披着。
小棉襖的布也是細布,上好的錦緞綢面,鎮上有錢人家才穿的起的。
牛大妞給蕙娘洗了臉,擦了手,順手把蕙孃的頭髮給捋順,兩個可愛的女兒都伺候在身邊,溫暖舒適的房間,熱騰騰的雞湯和雞蛋羹,蕙孃的感覺跟牛大妞一樣,一切都似乎是那樣的虛幻,那樣的不真實。
蕙娘在牛車上似睡非睡的時候,彷彿聽到牛二妞做豆腐掙錢的事情,可牛二妞是什麼時候置辦的這一切,怎麼她這個做孃的都不知道?
“二妞,你該不會把自己給賣了吧,還是你做了什麼娘不知道的事情?”
牛二妞‘嘿嘿’一笑:“娘,你別急,等會兒我們吃完飯再來說給你聽,你先吃飯,只有你吃好了,俊傑纔能有飯吃不是。”
蕙孃的奶水不好,孩子自出生以來就沒好好吃頓奶水,經常都是牛二妞偷偷的給小弟弟做稀粥喝,不敢讓王氏知道,如今終於可以讓蕙娘吃頓好的,給孩子下奶了。
牛二妞和牛杜鵑一起做了很多菜,牛大虎陪着牛林光還喝了一點酒,酒足飯飽,看着母子四人安頓好之後,牛林光才帶着牛杜鵑離去。
“二妞,以後我就可以經常來找你玩兒了。”牛二妞選的房子離牛杜鵑家不算遠,隔了三條街,若是慢慢走,也不過半個時辰。
牛林光也囑咐道:“都是鄉里鄉親的,有什麼事就告訴大伯,別客氣。”
家裡沒有頂樑柱,牛二妞麻煩牛林光的事情還有很多,牛二妞很不客氣的答應了。
“放心吧,牛大伯,我不會客氣的。”
送走牛林光父女,牛大虎和牛二虎很自覺的把廚房收拾乾淨,還燒了一大鍋水等
大家梳洗。
等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幾個孩子才都擠到蕙孃的房間,說明事情的真相。
“爹的腿摔斷後,我就知道早晚奶奶那家人會嫌棄我們的,我就想着能不能離開牛家,我去小叔房間翻閱了很多大周的律法,都沒有說女子能自立出門的,於是就想着不行就當幫大哥置辦傢俬了,於是,我找上了無依無靠的大虎哥和二虎兄弟,讓他們出面,幫我和週記打交道,我負責做豆腐,他們負責送,我們五五分成。”
“可是,後來週記看上了我做豆腐的方法,我怕我人小,方法早晚也保不住,就一百兩銀子賣給了他們,然後又買了這個院子,讓大虎和二虎先在這裡住着,一來看房子,二來在這裡做豆腐來回送的也方便,我也不時的過來,添買一些東西,像被子,布料啥的,有的是新添置的,有的是上次奶讓我們騰房子時給搬過來的。”
若不然,王氏要知道他們都好東西,那豈不是如雞蛋見了蒼蠅。
蕙娘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說怎麼東西少了那麼多,我還以爲你都留給你小叔,原來你都搬到這裡來了。”
牛二妞小嘴一撅:“這些東西都是後來添置的,我們連房子都沒有了,纔不會便宜給牛家的人。我是先把東西搬到大虎哥家,然後由大虎哥搬過來的。”
蕙娘感激的謝了謝牛大虎。
牛大虎憨憨的一笑:“這些都是小意思,二妞幫了我和弟弟這麼大的忙,我本想賣身給二妞做下人,二妞愣是不讓。好不容易能幫上二妞的忙,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牛大妞對着大虎淡淡一笑,但是聽了二妞的話,就有點着急了,氣呼呼的說:“奶和爹真是太欺負人了,娘還懷着身孕,就爲了給小叔娶親,用了爹的藥錢不說,還讓爹給讓房子,二妞,那爹都沒說啥?”
二妞撇撇嘴:“還能說啥,在爹看來不過是換了換房子而已。算了,反正爹現在也沒了,說他做什麼。對了,姐,你是怎麼回來的?”
牛大妞眼神暗了暗歎了口氣說:“萬家人對我也確實不錯,不用幹活,只要伺候好他家的小子就行,可他家的小子從小就多病多災的,都五歲了還不會走路,不會說話,張着嘴巴流口水活脫脫就是一個傻子。上次要我做童養媳就是因爲那娃子快不行了,要我去沖喜的,誰知道一衝倒是好了。”
“不過,還是經常生病,這一次便一病不起了,萬氏也沒想到那娃子怎麼會這麼早就夭折,非說我沒有照顧好,好在萬老爺是個通情達理的,按照當初的那些條件放我回來,只是嫁妝什麼的都不能帶,說我這幾年在他家吃住也要銀子的,那嫁妝本就是他家聘禮。”
“反正我也不稀罕,想着總算可以回來了,總比在她家守着他們二老強,所以我算是什麼都沒帶就回來了,不過,我攢了一些銀子和首飾,算算大概有二十兩,本想着若是家裡容不下我,我就去鎮上給大戶人家做丫鬟,聽說大
戶人家的丫鬟每月都有二兩銀子的月錢呢,誰知道,一回到家,就看到你們被奶轟出了門,對了,二妞,奶說小弟是災星到底是怎麼回事?”
牛二妞聳聳肩:“都是些趕走我們的理由吧,畢竟在牛家,娘身子不好,小弟年紀小,我又是個女孩,用奶的話就是說一屋子賠錢貨,不知道誰說自從娘懷小弟之後,家裡就不斷的出事,先是爹殘了,後是爺爺死了,後來爹爹又死了,一連串的事情都怪到小弟頭上,就連我給奶講理,奶都不聽···”
牛二妞話還沒說完,就看到牛二虎的眼睛紅紅的,吧嗒吧嗒在掉淚水,不知道爲什麼?驚訝的看着牛大虎。
牛大虎眼圈也紅了說:“娘就是生二虎的時候去的,當時村裡人都說二虎是個災星,剋死俺娘,爲此我爹沒少跟村裡的人吵架。”
牛二妞也很同情他們,憤憤的說:“都是湊巧罷了,什麼災星,剋星,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情!”
牛大虎非常同意,撓撓頭:“什麼叫子什麼有?”
牛二妞一臉黑線:“子虛烏有,就是他們都是瞎說的。胡編亂造的。”
牛二虎摸了一把臉上的淚水,緊抿着嘴脣,咬咬牙說:“對,都是他們瞎說的,我纔不信什麼災星,將來我過的一定比他們都好,老了也會有子孫送終的。”
本來蕙娘只是想了解一下二妞的情況,沒想到卻勾起了牛大虎兄弟的傷心事:“好了,大虎,二虎,若是你們不嫌棄以後這裡就是你們的家,天已經晚了,都睡吧,明天還要做事那!”
牛大虎和二虎睡在前面的閣樓上,牛大妞和二妞並排兩間房,都是單獨的房間,屋裡暖暖和和,炕上也燒的火燙。
想起三個人互相攙着走出牛家村可憐狼狽的樣子,怎麼也想不到她們晚上睡的地方會比牛家好那麼多。
以後再也不用受王氏的氣了,也不用爲那個牛二傷心了,蕙娘終於可以安心的過日子了,只要有一雙手,怎樣都不會讓幾個孩子餓肚子的。
在蕙娘千方百計想怎麼賺錢的時候,牛大妞也在輾轉反側的想,可牛大妞到底是沒有見過世面的孩子,雖然做過童養媳也不過十一二歲,流了一夜的淚也不知道以後的出路在哪裡?
蕙娘倒是想得簡單,憑她和大妞二妞的繡工,做個繡娘不成問題。
所有的這些,在牛二妞看來,都是小菜,她要做的不但是獨家生意,而且在大周朝看來還是原創。
豆漿,就是黃豆攆出來的豆汁,煮開之後,可以做早餐,晚餐,並配上包子,油條,攤餅之類,就成了美味可口的一頓飯。
牛大妞脫衣都躺下了,心裡還是覺得不踏實,尤其是牛二妞說的話,似乎過程太過順利,而且,牛二妞也不過七八歲的孩子,怎麼會想的那麼周全,牛大妞即便是在萬家這幾年,處處小心翼翼,多了個心眼,才攢下一些銀子,可二妞是怎麼在幾年內置辦這些家當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