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跌打大夫姓狄,在郡都是經常出入富貴人家的,如今被牛二妞請過來是需要很多銀子的,但是聽說看病的是當初在主家礦上出事的礦工,二話不說便跟了過來。
號脈,又拆了纏腿的布,反覆看了好久,嘴裡還嘟囔着:“不應該呀,不應該呀,有幾戶人家的腿已經有了好轉,他的腿怎麼成這樣了?”
牛二妞不好往前湊,站在門邊遠遠的便問到一股子臭味,弄不好是牛林安的腿骨腐爛了,再加上狄大夫一直懷疑,不由地心沉了下來。
王氏看到牛二妞請了大夫回家,臉色就已經很不好看了,聽到狄大夫嘟囔的聲音,更加的不耐煩了。
“你這個老神棍到底會不會看病,我兒子當初可是讓郡都有名的大夫開的方子,你看看這膏藥還是郡都裡買來的一兩銀子才五個,貴着呢!”
藥膏是狄大夫自己配的,當然知道療效,只是奇怪的是,同樣被砸的另外兩家人家的腿已經勉強能下地了,而牛林安的腿怎麼會出現潰爛的情況,而且,牛林安身體還有些發燒,看情況時間不短了,爲什麼現在才發現。
“把今天的藥渣拿來。”狄大夫也不回答王氏的話,吩咐牛二妞道。
牛二妞飛快的跑到廚房,把藥渣給了狄大夫。
狄大夫就這昏暗的燈光,一看一抓一聞,便‘哼’的一聲把藥渣給扔了,厲聲道:“病人已經快不行了,準備後事吧,還有,不要說這個病人是老夫診治的,我可沒有開過這麼爛的藥,沒得敗壞我的名聲。”
這話說的有點重了,王氏一把拽過牛二妞問道:“這個大夫你是從哪兒請來的,說的這是啥話?啥叫是他診治的,咋敗壞他的名聲了?”
牛二妞假裝很害怕,縮着脖子,一臉被嚇着的樣子,爲難的說:“這是我從鎮上請來的,樑管事以前就說過,有事的話就找狄大夫。”
王氏聽完有點懵了,拉着狄大夫不讓離開:“大夫,大夫,你救救牛二,他可是一直吃着你開的藥啊,怎麼會說不行就不行呢?你再好好看看。”
狄大夫摔開王氏的手,氣惱的說:“胡說八道,這根本就不是我給開的藥,還有這藥膏,說是三天一副,你看看,你看看,貼上去都有七八天了吧,藥效早就過了,不聽老夫的吩咐,就是不信任老夫,自求多福吧。”
牛二妞就猜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就是沒想到結果這麼嚴重,牛二妞想頂多也就是再弄點好藥,重新診治一番,大不了王氏把牛林安推給他們,牛二妞也會好好伺候了,不過是二十兩銀子罷了,她雖然不是瑪麗蘇,可畢竟牛林安是本尊的爹,她還不至於喪心病狂到要他死的地步。
聽到王氏的房間裡哭鬧,耿氏,崔氏,萬氏都來看了,蕙娘聽到狄大夫的論斷後,身子就有些發軟,被牛二妞扶着做到牀邊上,王氏苦苦拉着狄大夫,不讓他離開。
最終,在牛二妞的苦苦懇求下,狄大夫開始給重新開了藥方,囑咐牛
二妞去鎮上抓藥,說:“這個藥方,只能暫且治治看了,若是不行就準備後事,唉!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啊!親兒子的藥也能是隨便換的,真是愚蠢。”
狄大夫的出診費是二兩銀子,這個時候王氏也不覺得貴了,趕忙拿出錢給狄大夫,牛二妞拿着藥方一看,傻眼了。
先不說裡面的金銀花靈芝等貴重的藥,單說這人蔘,就夠王氏傾家蕩產了。看來這狄大夫真是被氣到了,你不是摳門嗎?就給你開最貴的藥,這藥開回來,確實會起到一定的療效,可別說長久的吃了,就這一副就買不起了。
“奶,這藥方怕是沒錢買了。”牛二妞把藥方給王氏,王氏不識字,把藥方給牛林祥。
牛林祥大聲的朗讀:“柴胡三錢,金銀花四錢,靈芝六錢,三百年的人蔘半株···娘,這藥方確實買不起,三百年的人蔘啊,那是富貴人家才吃的東西,一兩就要五十兩銀子,要是半株不得七八百兩啊,還三百年的,娘,咱們就是砸鍋賣鐵也買不起呀!”
王氏一聽徹底崩潰了,坐在地上大哭不止:“我的兒啊!怎麼這麼苦命啊,出來掙個錢就被砸斷腿,以後要怎麼活呀。”說着莫名的指向蕙娘,罵道:“你這個喪門星的賤婦,剋死自己的父母兄弟,弄丟我孫子,如今連你相公的命都要壞你手裡了,你這個喪門星。”
牛二妞就氣悶了,這些管蕙娘什麼事?是你王氏非要那二十兩銀子,要把牛林安拉到自己院子伺候的,如今貪圖銀子換了藥,才使得牛林安的病情惡化,怎麼又怪到蕙娘身上。
牛二妞仔細把藥方看了又看,確實只是續命的藥,沒有根治的方法,她是一個考古的,不是學醫的,知道的也不過是一些常見的古方,她忘記了,這裡沒有抗生素,沒有青黴素等消炎的藥,所有的病都是靠自身去康復,雖然,那個狄大夫用的藥不錯,前提是要讓好的藥效一直髮揮作用,二兩銀子的藥不是普通農家能負擔的起的。
更何況感冒發燒都能要人命的古代,若是沒用上好藥,那基本上就沒有救了。
牛林安發低燒的時候是兩個月前,當時牛二妞雖然覺得不對勁,但是一家人都在忙活牛林祥的事情,牛二妞更是被奪了房屋和田地心情不好,實在沒心情管這個令她心灰意冷的便宜爹,所以病情延誤到此時,基本上就是沒救了。
一家人都爲牛林安的藥費發愁,王氏哭罵不休,崔氏時不時的勸兩句,剩下的人都幸災樂禍的看着王氏撒潑。
突然,蕙娘感覺不對勁,捧着個肚子,直喊疼:“哎呦,哎呦,二妞,娘怕是要生了,你快點喊東村的穩婆來。”
無論如何牛林安都沒有救了,還是蕙娘生孩子要緊,衆人七手八腳把蕙娘扶到屋裡,牛二妞飛快的跑出去請穩婆。
穩婆請來,牛二妞心裡撲通撲通亂跳,很自覺的去廚房燒了一大鍋水,三年前,蕙娘流產的情景再次出現在她面前,當時的九死一生,血流不止,讓牛二
妞有種快要死去的昏厥。
好在蕙娘並不是頭胎,從晚上疼到凌晨,穩婆還讓牛二妞給做了一碗麪條給蕙娘吃。
能吃就好,牛二妞穩住心神,把面裡揉了一個雞蛋,摘了兩根小青菜,做了一碗清湯素面,撒了點蔥花,真是色香味俱全,蕙娘吃了一碗,那穩婆就呼呼啦啦吃了兩大碗,直嚷嚷是她吃過最好的湯麪。
牛二妞做的不多,等她們吃完只剩湯了,牛二妞心裡緊張吃不下,簡單喝了碗湯,又繼續做了稀飯,調了點野菜給王氏和牛林安端了過去。
王氏昨天晚上哭過之後,靠着牛林安的牀邊睡着了,這邊蕙娘疼的大喊也沒吵醒她。
“奶,飯做好了,你趕緊起來吃吧。”儘管牛二妞很討厭王氏,可該做的事情一樣不能少,省的說王氏抓住牛二妞的把柄來罵。
牛二妞把兩碗稀飯和窩窩,還有野菜放到裡屋的桌子上,伸頭去看了一眼牛林安,牛林安臉色有點發青,嘴脣發白,可能是睡着了,沒有再呻吟,到現在這個地步,牛二妞挺替牛林安不值的,生生被自己的親孃給耽誤了。
“哇,哇”
生了,蕙孃的房間傳來嬰兒啼哭的聲音,牛二妞眼睛一亮,轉身就往廚房裡跑,端着滿滿的一盆溫水,送到蕙孃的房間。
孩子生出來髒兮兮的,只見那個穩婆熟練的給孩子洗澡,包裹起來,放到一旁,惹的那孩子‘哇哇’直哭。直到給他包裹好了,才止住哭聲,乖乖的躺在包裹裡,閉着眼睛睡覺。
穩婆又手腳麻利的給蕙娘清洗身子,換身下的被褥,牛二妞像蜜蜂一樣,不停的穿梭在廚房和房屋之間。
生孩子這麼大的事情,耿氏和崔氏竟然沒有一個人過來幫忙,只有牛二妞一個半大的閨女和穩婆在忙。
好在穩婆是個熟練的,一個人也能做,蕙娘也是生了三個孩子的人,很是配合,收拾好以後,穩婆把孩子放到蕙娘身邊,歡喜的說:“是個小子,身量不大,當孃的不受罪,是個懂事的,哭的聲音可亮了,小腿一蹬一蹬的有勁的很呢。”
牛二妞沒見過剛出生的孩子,只覺得渾身皺巴巴的,像猴子一樣很難看,而且還很小,軟趴趴的,抱都不敢抱。
穩婆看着牛二妞好奇的樣子笑了:“是不是覺得很醜,你剛出生的時候啊,比他還小,也是皺巴巴的。”
“啊!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老婆子還能騙你,這村裡的孩子基本上都是我接生的,老婆子記性好,誰家孩子生出來什麼樣,我都記得呢,當時你剛出生的時候,沒有哭,打了兩巴掌都沒出聲,還以爲是個啞巴,你奶還想打,還是我攔住呢,有的孩子剛出生不會哭,那是在娘肚子裡吃飽了,等餓的時候就會哭了,後來呀,你果然是哭的很響亮,你看看,到現在也長成水蔥似的大姑娘了呢!”
穩婆說的牛二妞怪不好意思的,蕙娘讓牛二妞從櫃腳裡拿出五十貫錢來給穩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