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駝速度很慢,但在沙漠裡又根本不能少它們。
大白天,睜眼四處都是一片白晃晃的被沙反射的陽光,刺的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空氣中基本上在五十度以上,地面上就更是能燒滾水。
小九的體質當然沒關係,就是煩悶不比,剛開始還跟韋諾學學沙漠中如何生存,卻也就堅持了幾天,到後來,完全是閉眼在駱駝背上,用衣衫全部包裹了頭。
卻也不敢真睡覺,畢竟早就留意到隊伍前面的兩大高手,戴斗笠的女子和大胖子,竟然無法估計他們的修爲,只會比自己高,高多少不得而知,同時也注意到,他們二人同樣也在暗中打探他的情況。
一個小小的駱駝隊裡面,竟然出現三個絕世高手,任誰也不敢放鬆。
“艾爾斯……詛咒……巨石山,按照韋諾的描述,那個中了詛咒的同伴和亡靈法師倒有點像,呵呵,什麼都想到亡靈法師,可怕的思想定勢。在沙漠裡面,這樣抽乾了水分的真乾屍也不是沒有,沒價值,唉。”胡天海地的想了一通,“如果有韋諾帶路,有自己足夠的水和食物供應,說不定真能走出沙漠,已經走了很多天,沙漠氣候除了高溫和風沙,也沒什麼可怕嘛,那些沙漠獸和毒蟲,對自己根本沒威脅,足夠保護韋諾的安全……,最好,能做通他的工作……”
“他,沙漠中的綠洲連韋諾都不清楚,那S級傭兵任務是兵部第一個發出的,這百年來,他們應該有人曾經穿越過沙漠。
綠洲真的是韋諾帶的這條路上嗎,那兩個高手爲什麼也要去?還先一步有人去了綠島等候,這樣的高手,我就知道他們還沒到神的磅礴和飄渺,畢竟聖與神中間是一個質變,就像石斧與鐵斧的比較。
要是和他們犯衝起來,可就頭痛,沙漠裡亂跑很容易迷失方向,沙丘都一個樣……”
“以前一直是和敏兒同進同出,沒她的那句,真的一點心情都沒有……”
胡思亂想間,小九注意到戴斗笠的女子停下了駱駝,讓後面的駱駝繼續跟上大胖子,卻也裝做沒發覺,繼續蒙面趴在駱駝背上假寐,心裡想,“嘿嘿,大概是等我吧,這些天,休息的時候,老想套老子的話。”
果然。
待到臨近時,戴斗笠的女子跟在了駱駝隊的尾巴上。
“青衣,我們都是明白人,互相揣測了多天,沒意思,還是做個交易怎麼樣?”
“哦,大美女和我做交易?當然樂意。”
“大美女?呵呵,謝謝了,我知道你眼睛毒,我們的道行瞞不過你,真的好奇怪,你應該年紀很輕,卻總讓我看不透,能……”
“就這交易?我也很奇怪,你們的道行大概也就距離神不遠,比我高多了,我都估摸不準,按道理,魅力很高,可你,卻故意打扮得普通,女人愛美是天生的,不管年紀大小……”
“不,青衣,這是嘮嗑,不是交易,我的交易是,沿途我看你和韋諾關係非常好,你能不能讓他幫忙,帶我們去綠洲?”
小九肯定的說,“韋諾是真的不知道綠洲,綠島是知曉的。”
“當年的那個沙漠野人說,他曾經去過的地方,就是沙漠中的綠洲。”
“能肯定?”
“很大的把握!”
“這麼大的把握,爲什麼不脅迫他呢?”
“不屑這麼做,儘量爭取達成交易,也不排除那種可能。”
小九立即對她大有好感,“確實有一番高人的境界,我最討厭的就是用虛僞的仁義道德,來掩飾暗地裡的勾心鬥角,我很希望我們的交易能談成。”
“謝謝,你能認識到這,也說明你的思想接近你的修爲。”
小九忽然拿下臉上蒙的衣服,問道,“我還是喊你小姐吧,說個交易之外的話,能說說你認識的無爲之境嗎?我一直在尋找一個完美平臺的最合適的法則。”
“呵呵,有點爲難,我還沒悟到無爲的境界,只能是理解,理解和悟的關係你應該清楚。如果有一個完美的平臺,法則應該是無爲之道。再下面根據平臺完美度的遞減,分別選擇“德”、“仁”、“義”、“禮”法則,它們是在無爲大道的岔路上越走越遠,美的善的東西越來越少,醜的惡的東西越多越多。”
“嗯,你的意思是說,講仁義忠孝那一套,是因爲大道廢棄,六親不和,國家混亂,所以,必須用“德”、“仁”、“義”、“禮”四大越來越高的牌坊來堵愈來愈洶涌的洪水?可“禮”後的法則用什麼呢?”
“平臺已滿目瘡痍,無法則可修補,還是歸於混沌,另起爐竈。”
小九回過神道,“謝謝,繼續回到交易吧,我不知道你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把握,韋諾現在走的路就是去綠洲的路?我其實也想去S級的任務地,但能否說動韋諾,我可不能打保票,就憑想想,也知道那裡並非善地,咦,對了,小姐,我們的交易條件呢?”
斗笠後面的女子彷彿笑了,“綠島上的天才地寶。”
“我挑剔得很。”
“說白了,那裡有朱果。”
小九一驚,以前就聽到樂樂說過,皇室的朱果還真來源於沙漠,竊喜不已,朱果可能其他人用場不大,畢竟任何天才地寶只能針對某些方面的作用,沒正確的配方,效果上都會有所偏頗,但對自己來說,卻是太重要了。
與這樣的高人說話,玩心眼,只能說明自己白癡,實在的回答她道,“我儘量做工作。”
“你不怕我們到時有三到四人在,”女子見他如此痛快,卻奇怪起來。
“我也不吃素。”
金燦燦的沙丘,彷彿是整個大地被金黃的絲緞覆蓋,可誰知道這美麗和平靜下面,吞沒了多少的人和獸?
又一個日中午到來。
真正不怕日中午的沙漠,也就三人,其他人卻不敢如此,百騎隊伍在中午都得停下趕路,大部分人都躲在駱駝的陰影或者帳篷裡數一路上零星的收穫。
走在後面的韋諾沒有休息,和例行公事一樣,小心謹慎的用手搭着涼棚看天。
猛地,韋諾大聲喊道,“大家注意,遠處又來了風暴雲,可能馬上有沙漠風暴經過我們這裡,都聽統一指揮,快,烏雲速度很快。”
所有的人都一驚,急急從帳篷裡出來,收拾妥當,卷好,進沙漠後,碰到過多次風暴雲,但均不大,基本上沒受到損傷,韋諾和韋長髮一直在給他們灌輸對付風暴雲的常識,畢竟誰也知道沙漠風暴的恐怖。
韋諾還是和以前一樣,認真的吩咐,“快,全部下駱駝,集中駱駝,收起帳篷,你們看駱駝已經感覺到了風暴即將來到,抓住它,不管什麼情況下都不能和它分開,不管風暴的大小,大家都不能忽視,不能讓風給捲走了,也不能被埋到沙裡去,只要拉緊駱駝,它會幫你的,想挺過沙漠風暴,只有靠它了。”
說時遲,那時快,在韋諾提醒後的幾分鐘,原本無一絲雲彩的天空猛然黑了下來。
起風了,越來越大,捲起的沙塵鋪天蓋地,連魔眼都看不遠,人在風中給帶的搖搖欲墜,此時的肉眼根本不起作用。
天地已經昏黑一片。
小九忙給自己和韋諾加了重力術,並做了一個結界。
結界一做好,瓢潑的大雨緊跟着就如同倒一樣傾泄而下,剛剛被沙子埋住的駱駝又被水衝開,大家很是辛苦的維持了半個小時的沙坑生活,沙漠風暴如同來時一樣,向南而去,就象從來沒有過一樣,瞬間消失一空。
衆人剛纔的乾淨衣服均一身泥水沙土,狼狽的的和駱駝一起,從沙埋的坑裡面爬出來。
“九爺,我們真幸運,又是一個小風暴,來的快去的也快!”韋諾爬起身,說道。
“奶奶的,這沙漠裡主事的天,變臉跟翻書一樣的快,”百人的隊伍都有同感,莫名其妙的就來一次風暴,像是鬧劇,不管大小還都不能輕視,任何風暴都有可能演變成龍捲風沙,不是人力所能抗衡。
團長韋長髮,此時卻突然大呼小叫,驚恐的指着天空,問韋諾,“韋諾,那是什麼?天上啊,笨蛋!他們是神仙還是妖怪啊!那麼多?”
一行人剛落下去的心再次提起,順着韋長髮的手指,蔚藍的天空,沙天一線之上,竟然開啓了一副巨大的畫卷。
沙漠上的天空竟然給打開了。
有高樓、有樹木、有人,映着七色的彩虹,赫然就是天上神仙仙境。
“快趴下,是天上神仙”韋諾這些沙漠野人帶頭,全都匍匐在地,語齒不清,激動的道,“我的神啊,是神蹟”
最後,除了大胖子等三人,在小心翼翼的望天,其他人均都埋頭入沙地。
小九第一次看到如此天地奇觀,巨大的畫卷上,那些人還能動,是真的呀?哇靠,在沙漠上面還真的有那麼一個天?還真的有這樣的神仙?怎麼那麼多,漫山遍野的都是,還在戰爭呢!神也戰爭?切!那是什麼人,半人形半馬腳,這不是獸人嗎,獸人和神開戰?
大惑不解的看着天空之城中的巨大戰場,清清晰晰,就像是面前開戰一樣,完全顛覆着自己的思想,仔細的辨認着畫卷上出現的人和物。
真的是一個戰場,不知是誰和獸人的大戰場。
小九參加個很多次這種龐大的戰場,但並不知道全局觀看時的震撼,在局中只知道麻木的用刀去收割前面的對手,前面的人也面無表情的和你一樣盲目的收割,前面倒下一批,後面的跟上,再後面的又上……
小九腦中一個奇妙的想法;他們不會從畫卷上,下到沙漠來吧?
忽然,一個粉紅鎧甲、腰掛長劍、騎在戰馬上的將軍模樣女子,“驀”地出現在畫卷中央,待到看清時,小九差點從駱駝上跌下來。
一個日漸模糊的記憶,像潮水一樣,猛的從最深的海洋中翻了上來,洶涌的奔騰到腦際,不由自主的失聲驚驚呼。
“琪兒!”
戴斗笠的女子雖然同樣驚訝萬分,卻同時也注意到了他的失態,馬上傳音過來問,“什麼琪兒?”
小九根本沒有聽到她說的話,眼神已經全部掉進了天空的畫卷。
天空的畫卷也作美,緩緩而動,中心位置竟然更加近的移到了大旗下的女將軍面前,清晰無比,“天吶,真是琪兒,連兩個小酒窩都一模一樣,我是在做夢還是情殤幻境蛻變?誰能告訴我?”
“可琪兒怎麼還是和我在仰光做魔寵時候,一樣大小?都二十幾年過去了,就是成聖成神也不會保持在那個年齡段呀,她不是水系魔法師嗎,天吶,她竟然拔出了劍,衝向了獸人大軍,是的,沒錯,那把劍還是我給她煉製的中品寶器劍,也是我的第一次煉器,記憶非常深刻,連當時琪兒含淚看着自己放血煉器,然後抱着碩大的狼頭熱吻的場面都清清楚楚,歷歷在目。”
她還在用我煉製的那把劍?
劍爲君,刀爲賊,戰場本就是殺戳,適合刀槍,劍根本不適應存在於戰場,除了雙手大劍,部隊裡劍基本上是難得一見,琪兒仍然用我那把劍出現在戰場,只能說明,她心裡仍然沒有忘記當年那個爲她鑄劍的血狼王。
現在完全失去判斷能力的小九,在巨大的震驚下,終於歪下了駱駝背。
不,不可能,這不是真的,是幻境,是情殤的蛻變。
一根繡花針狠狠的扎進了大腿,“呀”的一聲痛呼後,小九馬上再次揉了眼睛,看向天上的巨大畫卷。
徹底的驚呆了,竟然不是幻境,畫卷仍然在。
以前對付情殤中小敏的幻境,就是用繡花針來刺激自己,只要還有一絲意識,進了幻境,都能突圍出來,可,現在,“是她,是她,比以前更加英姿颯爽,好像也冷酷得多,武技也神乎得多,殺獸人像切菜一樣,天吶,難道她真的升上蒼天成了神仙?怎麼可能呢?我這樣修煉的速度,也纔剛剛摸到神的腳後跟呀。”
戎裝的“琪兒”小郡主清美的臉上,透出的是剛毅,冷峻,眼神犀利無比,後面更有大批大批的戰士高舉雪亮的大刀、長槍奔馬馳騁疆場。
空中的畫卷無機的轉動,人越來越小,漫天的人如同滿山的螞蟻一樣,天空竟然演繹的是一個千軍萬馬的戰場,那一刻以琪兒作爲中心,就象放了一個特寫,此時也曇花一顯般融入巨大的人流中,以至完全失去了身影。
十幾分鐘的畫卷漸漸的隱去,沙漠上的天空恢復如初,所有的人都給這突如其來的神蹟,震撼得傻乎乎的或傻趴或呆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