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馬已經命令飛馬騎士將火鳳的殘肢,亂毛都給收攏成一堆,龐大的身軀上翻飛的再也不是高傲高貴的火紅羽毛。
在紅河道上的清晨冷風中,顯得那麼枯澀、單調,如同大道兩旁一排排用槁木、竹子片扦插的稻草人黑影,凌亂勁舞的那一根根嗚咽的雜毛草。
圍着火鳳的屍體,一根根小心切斷火鳳身外的血紅骨刺,大戰過後有些時間,小九不得已退出了狂化,再次回到了原本的實力,銀白的狼影已經消失。
肉身裡面卡着的根根骨刺,此時,讓站在火鳳身旁的小九不由自主的踉蹌了一下,險些歪倒,一旁默默跟隨的寶馬想上前幫忙,被粗暴的推開,九爺腳下也一滑,一個不穩,摔了一跤,血紅的紫衫印上了一灘的雪漬,寶馬忙準備過來扶,小九又搖了搖頭,爬了起來,並沒有感覺骨刺多大的疼痛,只是機械的妨礙。
要儘快恢復自己,危險的氣息,雖只是一閃,卻彷彿此時的西北風,飄渺而又充斥在紅河大道。
只有儘快將火鳳轉移到月牙島鳳桐林,那裡纔是真正的家,給老朋友好好在那裡建一個冢,耷拉下高傲頭顱的火鳳雖然什麼都不知道,再怎麼努力補救都不如生前多給它一塊燒烤龍肉,小九也一直不屑做這樣多餘的事。
可,真到關情處。
這些看是無味之事竟然覺得如此重要,心裡還一直存在一個天真想法,彷彿感覺火鳳沒有完全死絕,因爲它是不死鳥。也因爲這個萬分之一概率的念頭,讓赤玲將火鳳的殘軀全部冰封,保持肉身不。
寶馬和幾個飛馬騎士不顧九爺的呵斥,一同協助下,終於初步恢復了火鳳生前八成的尊容,默默的清洗了乾淨。
接下來就是小九自己裡面卡着的骨刺,要一根根挖出來。看是複雜,難度卻沒有想象的大,身體上的勁裝是寶器,基本上由寒鐵礦煉成,韌性相當強,即使給碎裂的骨刺穿通了不少,但牽連在勁裝上的多。
截了自己的脈,然後一點點摳,小九對自己聖獸級別的肉身相當有信心,強大的恢復能力用不了幾天就能癒合傷口,再讓赤玲給幫忙在創傷口上施加了水系“癒合”魔法。
寶馬也拿來了傷員用綁帶,敷了些碾碎的聖丹,將九爺的傷口仔細捆了。
日師兄因爲封靈祭臺上事情太多,他發完法身咒後,跑來看了看師弟和師妹等,搖了搖頭,無語,不久,就騎獨角魘回了清風大寨。
紅河城牆前,最後一名紫羅蘭士兵在求饒聲中倒進血泊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新年的第一縷陽光,趕了一個大早,靜靜的灑在紅河城牆上,投下高大的陰影,護城河邊忙碌一片,由於開大了紅湖的水閘,母親河沒有結冰,蔓延開去的血紅河水已經在打掃的人羣干預下,迴流進河。
護城河流走了昨天的血水,一點點開始變得澄清。
顧不得一臉疲倦和經歷生死交界後的滄桑面龐,士兵們、老百姓在默默打撈紅河內的屍體、骨架,已經分不清敵我,想統一立塊紀念碑的念頭都做不到,更無需去扒拉甲冑,檢點一些有編號的城防兵衣物,建些衣冠冢。然後,讓這些混雜的屍骨用騾馬的車隊裝了,送上金邊三角。
一百五的鐵馬騎兵除了將身上戒指借給了繁星,他們沒有去收拾戰場,這些壯漢終於累倒了,和花榮的飛虎部隊一起,圍在主戰場外一里地的九爺身邊,簡單的掃開一塊空地,中間燒了篝火,用帳篷墊了地,合甲臥倒在了冰天雪地的疆場,沉沉的睡去。
花榮的雙翼飛虎部隊也是夠嗆,200騎士躺在飛虎身上,昏昏迷迷。
小九默默點了數,真幸運,他們的人數並沒有少。
清風還在騎兵圈外審問紅日,沒想到這塊骨頭挺硬,直到此時,清風還沒審出大名堂來。
“清風,用我教你的截脈,磨磨蹭蹭的,審個人,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小九遠遠喊了一聲,“沒人能在截脈下當英雄,聖人也能逼做叛徒,不怕死的人可能有,不怕大刑的人還沒出世,不管他骨頭多硬,我就不信,敲不碎。”
“九爺,這傢伙衰得很,”清風摸了把光頭,不好意思道,“用重點手腳,就會昏迷,怕他死去。”
“用麻痹和痛脈,死不了,他好歹是一個大將級別,沒那麼容易夭折,別讓他一副乾屍身子迷糊了眼睛,真的死去,就用稻草人給他收了。”
“知道了。”清風大喜。
不多時,那裡就傳來殺豬似的慘叫。
小九煩悶的吼道,“清風,給我帶遠點審問,聽到他聲音就忍不住想殺人。”
寶馬精神倒還好,避開睡了一地的血狼左手士兵,輕輕的挪到了九爺身邊,小聲問,“九爺,紅河城防兵可只剩下五千人吶,城門樓上的共榮問下步該怎麼辦?”
“哦,雖然只有五千人,但他們經過昨天的生死之戰,扞衛了紅河,和紅河城牆共存亡,經歷了血與火的考驗,他們已非昨天的城防兵,是真正的紅河軍人,這樣的戰爭最能昇華他們的自身,他們,他們在血與火,生與死之間,已經和八百里城牆凝成了一體,鑄就的是紅河魂,”小九彷彿自語,然後轉頭對寶馬道,“與共榮說,這些士兵全部升官一級,終身榮譽勳章……”
寶馬默然道,“嗯,九爺說的不錯,戰爭年代就是能創造真正的英雄,生死之間昇華的是靈魂。”
小九遙望城門前幾萬的勞碌人羣,默默道,“不僅僅是城防兵,繁星帶領的那些聯防隊成員,安利組織起來的這些老百姓,他們經受住了戰爭的洗禮,見證戰爭的殘酷,齊心協力度過紅河的這次危難,昨天之戰,今天之收拾戰場,同樣是震撼他們的靈魂,是一輩子的精神食量,千金難求,告訴共榮和安利,聯防隊成員全部候補國家城防兵,這些百姓只要年紀適合,破格進入部隊或者聯防隊,只要是在紅河城牆前經過了昨天和今天的紅河人,全部登記在冊,讓安利不要吝嗇勳章,在聖壇上給他們配戴上,挺起他們驕傲的胸膛,那是紅河人最高的榮譽,是英雄的榮耀。”
“是,九爺,那些死難的撫卹金之類的怎麼安置下去……”
“寶馬,我們抄了紫羅蘭的老家和總個陰關城,不缺魔晶,不能虧待了這些烈士,他們可是死後還給亡靈法師侮辱了屍身,告訴花飛,讓她準備一下,財務交給其他徒弟,自己帶些人馬去陰關幫助中原,那裡盤點工作繁重。”
寶馬忽然神秘一笑,打趣道,“九爺是想給中原和花飛多些接觸時間?湊成一對?”
小九也是略略微笑,“沒錯,上次伯利老子給我送來的那貴族小姐,據說脾氣很差,後臺又硬,讓中原老大頭痛不已,算是補償他吧,花飛本就一孤兒,如果不是當年皇城外的巧合,基本上會淪爲奴隸,老大不嫌棄她的出生和她交往,是真的中意花飛,只要花飛同意,那該是多好的一對啊。”
寶馬忽然猥瑣的笑道,“九爺怎麼不將花飛留給自己?花飛可是女大十八變,越來越漂亮,接掌紅河財務後更顯出她超凡的職業魅力,哇,九爺就是偏心,好的留給自己兄弟,我寶馬都動了凡心……”
“看你狗日的那幅尊容,不到中年就謝了頂,做起事來更是瘋狂,典型的不顧家,又不高興練武,我看你也沒多少歲數好活,就別給我糟蹋人,花飛可是我最中意的大弟子,漂亮能幹,想女人了,去找安利,讓他給你安排一個。”
寶馬連忙搖手,慌忙道,“算了算了,我情願去野馬院,你情我願的消費,可以經常變更面孔,刺激、省心”
“唉,對你,我是無法,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想你多陪九爺幾年估計是夢想了。”
“那是,性格要是能變,那就成了聖人了,我看九爺,越來越接近聖人,嘿嘿,只是情聖,九爺怎麼就不像其他貴族一樣,多來上幾房?七上八下多好。”寶馬盡力開着玩笑,逗九爺開心。
“鯤鵬之志蓬間雀焉知也?你說的那是本能肉慾需求,精滿自溢,像肉中刺,不放不行,九爺我現在可是河車搬運,轉雙週天,精早就化氣,氣化神,神還虛,虛合道,這些本能的需求已經不會出現在九爺身上了,你看到過哪個真修者會去上妓院?滑稽啊,你這是用石鬥去量海水,用普通人的眼光去揣摩真修的世界。”
寶馬仍然疑惑不解的追問道,“那二爺呢,你們這算什麼?”
“呵呵,你說二爺呀,”小九垂下頭,細細的盯着小敏天使般的面龐,摟緊了橫臥在腿上安詳睡着似的小魔星,這小母老虎不發威的時候真的很淑女,像個瓷娃娃,掖了掖四圍被風飄起的翠羽披風,心酸的拭去嘴角那絲剛剛流出來的新鮮血痕,然後淺笑了聲,對寶馬道,“跟你說也是白搭,你不懂的,你只對鐵馬有情。”
寶馬忙準備溜,再不走,會被九爺認認真真的大罵,嘿嘿笑道,“那是,那是……”
“慢着,寶馬,你看看還有幾條龍骨比較完整,是否能被我們利用?”
寶馬想都不想道,“九爺,不行,它們骨骼裡面的能量都給死氣消耗得太多,不足以支撐它們龐大的身體,即使煉製出來,實力也差,還白白浪費海量的礦物,不如,將骨頭磨成粉,去培養藥材划算。”
“操,跟這些骨頭架子玩命真他不值,虧死了,也只好這樣了,讓他們將龍骨全部整理出來,給精靈之森送去,龍骨粉對精靈古樹的進化可是極品,雖然不能煉製鐵龍,廢物也要利用。”
“九爺難道忘了,還有幾個大將級別的亡靈法師稻草人吶,我可是迫不及待的想看看煉製出來的亡靈法師,一步步改進後的稻草人,會讓出來的傀儡法師不要太牛……”
“還是太虧,爲了這20條骨龍和四個亡靈法師大將,我紅河可是差點全毀,整個的戰役就因爲它們而滿盤皆輸。”
正說着,小九猛然再次聽到了骨龍王垂死呻吟的聲音,斷斷續續,它在死氣淨化丹下,竟然還沒有完全滅絕,連忙對寶馬道,“快去看看骨龍王,還沒死,那是黑旗中唯一一個有了自己意識的骨龍。”
寶馬驚叫起來,“呀,對呀,我怎麼忘了他,他可是進化成真正的不死生物,不似那些完全是給死氣控制的一堆骨頭,等着,九爺,我要先去看那克里了,你交待的事情我讓飛馬騎士去傳達,嘿嘿,說不定,會給九爺一個天大的驚喜。”
“狗日的,九爺還喜得起來嗎?快點過完這幾天,該我的事一了,九爺的身子恢復得差不多,能通過傳送陣,要去一心一意的侍候二爺,給火鳳守靈。”小九翻了他一眼,再次環顧四圍蒼天,陽光普照下,迷離的雪光,天地,清清朗朗,心裡喃喃道,“那瞬間的靈覺,難道是真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