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紅河城的春天短得像兔子的尾巴,一閃便不見了。
時間是生命,特別是像諾日朗這樣50歲的人,一閃也就日子到頭了。
所以,他要抓住時間,讓每一秒都一閃一閃的發光,現在他就在落馬臺下的地下室內,運籌帷幄,決戰千里之外。
鳥巢的圓頂不時有飛馬騎士起降,那是熟湖的斥候小隊。
飛馬雖然白淨,一對翅膀也優美,但它卻長了一副令人討厭的臉,人面馬臉。
“渣窪,太陽又要落山了,我們上落馬臺!”諾日朗把煙桿別在了腰間,竟然有鞘,彷彿傭兵用的刀。
“是,團長,就看今晚一戰了,侍衛們,上落馬臺涼亭,命,飛馬斥候,至涼亭傳信!”渣窪答應一聲,忙傳話手下士兵,接着跟了諾日朗一同上了落馬臺的涼亭。
剛至涼亭坐好,一匹飛馬就從鳥巢上空降落,快速停在落馬臺上,騎兵下得飛馬,一陣小跑,到了旗杆,被侍衛引介至涼亭。
“報告!2000傭兵已經按照佈置,分成三支部隊,秘密進入了煤山鎮外的長平之地,全部進入隱蔽狀態,靜待賈兵!”騎士躬身向渣窪和諾日朗稟報。
“下去,換馬,繼續升空,按既定位置,再探!”渣窪命令道。
渣窪繼續對身邊的傭兵吩咐,“去拿了酒菜,擺上石臺,團長今天就在涼亭用餐,快去!”
“哈哈,知我者,渣窪也!”諾日朗誇獎道,“渣窪,這些年,雖然沒看到你有什麼大的功績,但熟湖在你手中仍然絲毫未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守住熟湖同樣不簡單”
“謝團長栽培,沒團長當年從奴隸市場買下渣窪,沒團長從小的教育,沒團長……”
“夠了,這些事我們清楚,不用嘴巴上多說,你原本也是貴族家庭,落魄之際,幫一把,正常,你現在忠心耿耿的幫我打理熟湖多年,這算是報恩!”諾日朗看上去雖惱怒,但眼神裡面滿是嘉獎之色。
“太陽,快點落山吧,天黑了,我的飛馬就要升空!”諾日朗仍舊微迷着眼,這麼看着那輪落日。
“團長,好像今天的太陽不下山,”一貼身侍衛道。
“放屁,你那嘴巴,骯髒!看,我的飛馬又來了。”諾日朗罵了一句多嘴的侍衛,隨即就看到一飛馬的黑點從鳥巢上空下落,落地之際,擋了一下照進涼亭的太陽光。
“報告!賈落、賈森兩支運送礦石的千人隊伍,進入長平之地,現已經停步,安營紮寨,位置,在我們三支傭兵包圍圈內!”第二個飛馬斥候躬身彙報!
“下去,換馬,繼續升空,按照你的位置,再探,告訴其他斥候飛馬騎士,多注意我們埋伏傭兵外圍,是否有其他傭兵團的動靜。”渣窪命令道。
“是!”飛馬斥候忙退出涼亭……
“不要緊張,渣窪,長平之地雖然是紅河與煤山的必經之道,因此地段,有魔獸出沒,實際上人跡罕至,到了太陽落山,天烏了,更是如此!人們爲了此地能平平安安,就取了個長平的號!”諾日朗抿了口酒悠悠道。
“團長,真神也,早已料到賈落、賈森的傭兵團必將在長平之地安營過夜!”渣窪真心佩服道,諾日朗多年不理傭兵團,卻仍神機妙算,不減當年絲毫。
“這是我年青時服役陰關,從部隊裡面學到的行軍常識,一直管用,煤山到長平依照運送礦石的速度,如無阻礙行軍,必三日,到達長平之地;長平之後,魔森外圍遊蕩的魔獸更多,按常識,大部隊經過,肯定會考慮在此休息,補充體力,爲明天的長途跋涉和預備與魔獸戰鬥做準備!”
“可惜,他們明天就會改我熟湖的旗幟!哈哈!”渣窪會心一笑。
“哈哈,等到太陽落山,紅河城裡看不清我鳥巢上空情況之時,渣窪,就看你的了!”
“團長,未來都在你手中,渣窪絕不辱使命!如此多的部隊和空中力量,是賈落和賈森的疲憊傭兵能抗衡的嗎?何況,他們誰會知道,臥帳之外,全是我熟湖傭兵?”
“不,渣窪,你還有一件事情別忘了,必須在子夜時分降服賈落、賈森的千人部隊,他們二人誅殺,還有各隊長、負責人,我們只要傭兵。”諾日朗嚴肅道,“你要安排一大部分傭兵找地隱藏矮人族的礦石,其他人等,押送收服的新兵,改道至紅河!”
“知道,所有的一切,以安全、隱蔽爲主,我會帶上賈倫,跟羣馬升空,千餘傭兵羣龍無首之際,他這個前冒險隊隊長必能服衆!”渣窪忙說。
“嗯!”諾日朗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渣窪頓時明白,諾日朗不喜歡叛徒,自己不該提到賈倫的名字,可人家也不能算真的背叛,是他拜把子們不義在先。渣窪心裡想,賈倫實際上人真不錯,不僅自身實力,他手下的一百傭兵個個都是好樣的。
看他們營房衣被,就像一個模子裡面倒出來的整齊;上操,整齊劃一,絕沒人喊病、請假、開小差;對賈倫,那是一個恭敬,走路讓道,見面喊早。
渣窪帶熟湖傭兵團多年,雖然暗中由諾日朗掌控着,但帶傭兵、練兵,做任務卻完完全全靠自己。做代理團長日子久了,當然知道,一個傭兵對他的長官能如此信服,那是賈倫的魅力、魄力,同時說明,賈倫是真有本事。
而自己就缺這樣的手下,諾日朗不肯再設副團長一職雖是好事,可自己也因此缺了好的管理隊長。俗話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可團長這麼做,完全斷絕了自己下面的傭兵隊長們繼續晉級副團長的努力,因爲,他們看不到副團長的希望。
所以,渣窪對這些進了隊長職務後,馬虎了事,不上進的心態也無辦法,自己也沒辦法給他們希望。現在有了賈倫這麼一個好隊長,好幫手,第一心思就是好好栽培!可,諾日朗團長太陽落山之後,天還很亮,兩人繼續對飲,聽着每刻鐘一報的前線消息,飛馬斥候也沒打破他們倆戰前的好心境,繼續報平安。
天終於黑了,飛馬圈內亮起了點點火把。
“渣窪,時間到!準備,一刻鐘後帶領飛馬騎兵升空,火速趕往長平之地!”諾日朗看着黑下來的天空,猛的站了起來,嚴肅道。
“是!”渣窪忙立起身。
諾日朗拍了他肩膀,“馬到成功!”
渣窪沒有說話,只是用手重重的擂了胸膛。
然後,轉了身,命令身邊的旗語兵道,“報傳下去,各飛馬騎兵,上甲,帶矛,備箭,全體緊急集合!”
“是!”旗語兵道,雖然天黑,旗語看不明白,但難不倒他,他能用手中火把的舞蹈做同樣的旗語,這樣夜間突襲的事情,在熟湖不算新鮮。
早就準備好了的飛馬騎兵,在火把信號下,迅速完成預備,按飛馬平常訓練及時完成佈陣,等待下面的升空命令。
渣窪下了涼亭,立在旗杆邊上,對身邊的傭兵道,“你,來,給我披掛;你,帶地下室賈倫;你,去牽我的烏騅飛馬!”
諾日朗笑嘻嘻的看着自己一手帶起的渣窪有條不紊的佈置,他雖然是自己從奴隸市場買來的,卻從小嚴格的訓練,其硬朗的作風、頑強的氣勢、絕對的忠心,比自己家裡那些靠魔晶養大的子孫強上太多,但他畢竟是外人。
“滅火,升空,出發!”高瘦的渣窪一聲虎吼,跨上了自己的烏騅飛馬,把剛纔在諾日朗面前的一點卑屈之氣一掃而空,此時,他就是300飛馬騎兵的首領,也是熟湖3000士兵中最最精銳的王牌兵!
從地下室裡面出來的賈倫跟在渣窪身後,也跨在性格很像普通戰馬的飛馬背上,畢竟沒騎過飛馬,只得把自己雙腿和飛馬的肚皮捆了個結實。
黑暗裡,他手中,握着一把繡花金針。
一匹匹的飛馬從鳥巢空洞的屋頂飛昇上空,停了片刻,待到齊了,然後像一堆怪雲,迅速向紅河西南角的長平飄去。